“那是?”
巡夜人走後,身後街道地面的痕跡更深,似是沾了什麼東西。
拿來屋中燈火,御天行推開小窗,照亮街道,所見竟是一滴滴油狀液滴。
“油?是…煤油嗎?”
收回蠟燭,御天行關上小窗,盯着屋中唯一的木門。
年久失修,這破門關都關不上,只能拿重物抵住。
暮雲鎮中的詭異,比之寒山鎮猶有過之。
後者是一隻巨腦藏身多年,將寒山鎮變成了那副模樣。
而眼前的暮雲鎮,竟保持着千年之前的樣子。
不搞清原委,御天行無論如何是不敢睡也不能睡。
指劃空氣,數據面板化現眼前。
自己的戰力,竟已突破至三位數!
活動活動筋骨,御天行雖不知自己當前的實力到底達到什麼地步,但終歸有了保命的自信。
熄滅蠟燭,待能看清屋中事物後,御天行一個箭步上前,挪開重物,悄悄地打開木門,小乖則跳開在一旁。
強弓系在身後,還有一筒白骨箭,手提骨刀,御天行輕裝邁入走廊,在黑暗中摸索着來到酒館之中。
一切都靜悄悄的,御天行放緩了腳步,小乖也踮着腿,期待地跟在御天行身後,不發出任何聲響。
第六識釋放,仍需封閉五感。感應之中,御天行卻是迷惑,周遭仍是一片虛無。
解放五感,御天行汗毛猛然豎起,眼前突顯幽幽燭火,自己的影子倒映在燭光中,隨燭光晃動。
“客官,看你這副打扮,是欲離開酒館嗎?”
語氣柔和而恭敬,聽起來倒是蠻正常,但冷不丁地出現在身後,任誰也會緊張。
御天行緊握骨刀,猛然轉身,待看清眼前之人,嚇得差點一刀劈出!
來人正是酒館掌櫃,此刻正端着蠟燭,面無血色,雙眼呆滯地盯着御天行,脣色烏黑的發青,儼然一副死人模樣。
在明滅不定的燭火下,更顯詭異。
見御天行愣在原地,烏脣一張一合,掌櫃的蒼老聲音自其中發出。
“暮雲鎮是有宵禁規定的,客官還請趕快回屋,否則被巡夜人發現了就不妙了。”
“這…”
緊緊盯着眼前的死人臉,御天行沉聲道:“我方纔在屋中瞧見了一名提着煤油燈之人,那便是巡夜人嗎?”
“是,那便是巡夜人。”
僵硬地點了點頭,掌櫃催促道:“客官還請回屋。”
語氣堅決,不容違逆。
御天行輕嘆一聲,正準備轉身回屋之時,突聞掌櫃沉聲道:“夜已深,不知客官是否餓了,可要宵夜?”
“宵夜?可以。”
回到屋內,御天行神色嚴肅地靠在牀角,緊盯着屋門。
而事出反常的是,小乖竟蜷縮在御天行背後,十分疲憊,還有一絲恐懼。
“是什麼,能讓它害怕到如此程度…”
腳步聲響起,在暗夜裡如此刺耳,御天行做好戰鬥姿勢,只待意外一刻。
吱呀——
破爛木門被推開,掌櫃端着一個盤子,盤子上放了一碗湯圓,一碟肉片以及一壺酒。
此刻的掌櫃,面色卻恢復如初,微微躬身,沉聲道:“客官,慢享用。”
木門再度關上,腳步聲消失後,一切再次陷入寧靜。
“我到底在怕什麼,哈。”
夾着筷子挑了挑肉片,御天行臉色一變,夾出其中一片,肉片上竟歪歪斜斜地刻着兩個字。
酒壺。
臉色嚴肅,御天行坐正身子,揭開酒壺壺蓋,在燭火照耀下,隱約可見壺底有一物。
用筷子夾住那物,御天行喃喃道:“好重的怨氣。”
似是累世積怨,難以宣泄。
緩緩取出,竟是一截骨頭,御天行捏住骨頭,思量片刻,皺眉道:“這…是人的小指指骨?”
指骨表面無異狀,內中卻滿是驚人怨氣。
掌櫃特意送來此骨,定有用意,御天行將之握在掌心,強運吸力。
怨氣入體,御天行眼前突現幻象。
眼前所見宛如走馬燈,景象一幕幕迅速變化,竟是掌櫃的一生記憶,出生,讀書,赴京科舉,落榜失意,落魄歸鄉,時來運轉後娶妻生子…
畫面切換越來越急促,直到最後一幕突然來到!
一堵橫亙天地的黑牆吞沒整個視線,自遠方急速席捲而來,隨後陷入絕對的黑暗。
幻象依舊在持續,只是眼前始終黑暗,御天行不解之際,黑幕揭開。
再現的畫面,卻是日常生活,守在這間小酒館裡,日復一日。
日復一日。
一成不變。
御天行臉色嚴肅,眼前的畫面不再像走馬燈一樣急速變幻,只是,只是…
真的是日復一日。
每日,重複着完全相同的經歷,每天清晨都有一名老婦人幫忙打掃酒館,每天下午都有勞作歸來的農民飲酒。
一模一樣,連動作都不變。
眼前的幻象依舊在持續,陷入了循環之中,不知何處是盡頭。
而怨氣,也隨之一點點產生。
伴隨怨氣滋生,畫面逐漸崩解,直到一名意外之客的闖入!
御天行瞳孔猛縮,來者竟是自己!
白日間的畫面加速播放一遍後,即將來到尾聲,御天行心一提,接下來或許便是關鍵。
然而出乎意料,畫面依舊在循環着自己進入酒館的畫面,每一次都是終結在自己入定修煉之後。
只是有時候小乖跟在畫面中自己的身後,有時候並沒有出現。
而這死循環中有改變的,唯有小乖。
“這,難道是…”
喘着粗氣,一種可怕的猜想在御天行心中產生。
莫非,莫非自己曾陷入這種循環而不自知?
時間流逝,幻象無法暫停的循環播放。
直到…
畫面終於向後推進,入定修煉的御天行,盤膝坐在屋內,周身氣流浮動。
一道黑影緩緩自房屋角落出現,逐漸蔓延,臥在一旁沉睡小乖猛然站起,在即將吞沒御天行的一剎那“咬”住了黑影。
畫面,也就此戛然而止。
“咳咳…”
仿若遭受重擊,幻象破碎後,御天行捂住胸口,嘔出一大灘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