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夏星然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一切爲利益而努力,然而現在的夏星然有些茫然。我覺得自己像個漫無目的的蕩子,能晃到哪兒就在哪兒待着。
自從我踏進了G市便一直在圍繞着它轉,然而不管轉多少圈,最終我又回到了這裡。
坐了半個小時的飛機,我卻在出租車上睡着了。最近各種勞累各種傷,我是一個女人,在這種壓力下支撐不了多久。從前有元辰一直在支撐我,現在我失去了這個支柱。爲了不讓自己失去依靠,我便找了另外一個人。
我睡在顧天俊的懷裡並不安心,睡眠很淺,只要他輕輕一動我便能感覺到。他似乎也察覺到我警覺的敏銳,在車上他始終保持着一個姿勢,讓我舒舒服服地窩在他的懷裡。直到到了目的地,他輕柔地喚醒我,我卻賴在他的身上未動,最後他無可奈何地將我抱下車。
安穩一覺醒來,睜開眼睛便發現自己回到了有些熟悉的地方。環顧一下屋裡的擺設,查看各處才反應過來我的所在地是顧天俊的房子,這裡是我假扮陳泠時期住的房間。
我一動,全身痠痛,身上的傷以及手上的疼痛似乎都在我皮肉上割裂了好幾層血肉。想想那些外傷害得我連水都不能碰,洗澡便是一個大問題。若是化膿的傷口更加不堪設想。我一看時間早上六點,在房裡翻出了急救箱,一腳踹開顧天俊的房門,便坐在他的牀邊。
本以爲顧天俊應該在就醒了,在接手陳清玖的任務那段時間與他在一起,發現顧天俊是一個生活極其規律的人。就算晚上忙到再晚再累,第二天早上他都會五點半起牀不是繼續完成留下的工作就是趁着清晨空氣的清新到外面去跑晨步鍛鍊身體。現在將近六點半他一覺未醒,不是剛剛睡下就是異常勞累了。
我坐在他的牀邊,細細去看他熟睡的姿容。顧天俊的鼻樑相當的高挺,眉宇間有股英氣,十足的一個帥哥,不似夏單面貌的妖媚,也不似夏林面容上的那種貴氣,儘管對人對事有些冷傲與淡然,卻有十足的人情味。
“很好看?”我看見顧天俊的嘴動了動,冒出了這句話。
我被嚇了一跳,隨即瞧見他睜開了眼睛,知道自己被戲弄了。大概從我進房間開始,顧天俊早就醒了。他閉着眼裝睡,無非就是想看我的笑話,偷看他睡覺的笑話。
我面若平靜地對他說道:“還不錯,達到賞心悅目的水準。”
轉身去拿急救箱,我拎着箱子放在顧天俊的眼前,撩起衣袖露出手上包裹着繃帶的手臂,對他示意,意思就是要求他幫我換藥。
我看見他眼裡莫名的眼神,向我挑了挑眉毛,卻無動於衷。我心想,我表現得那麼明顯,竟然還想要我開口求他嗎?
然而在我爲開口前,顧天俊說道:“有好處麼?去醫院找個護士什麼的,也總要收些醫療費還有手續費什麼的。”
“你想怎樣?要我開口求你?”
顧天俊笑着坐起來,擡手輕巧一勾我下頷,一個柔情又冗長的吻,他對我說:“用你來抵押醫療費,你覺得如何?”
這死男人,一大早就調戲我。
我對他說:“我可是很貴的,你這醫療費值得那麼多錢?”
“那夏小姐覺得怎麼才划算?不如將我押給你?”
我不想跟顧天俊廢話他多,把上放在他的面前,問道:“到底幫不幫?”
他知道我惱了,不再說話。開了醫療箱減繃帶截棉花蘸藥水,一系列動作一呵而就。弄完手上的傷口,他打量打量我上身,口氣淡然地說道:“把衣服脫了。”
我以爲自己聽錯,他又重複了一遍對我說道:“脫了衣服,身上的傷口還未經過處理。”
擡起頭,看見他一臉正色正然的樣子。我呵地一笑,轉過身去背對他,三下兩下除去身上的外衣,露出雪白的雙肩時,身上只有一件黑色的內衣文胸。我背對着顧天俊,看不見他臉上執着何種表情,這感覺他未有任何猶豫,拆掉我身上胡亂的繃帶,在小心翼翼地給我身上的傷口消毒。
他說:“夏星然,你還是女人麼?身上的傷口被男人的還多。”
顧天俊卷着繃帶手臂有意無意地環過我的前胸,男人本性見色,我習慣了。回頭打量了着他波瀾不驚地面容,問道:“對着一個幾乎一絲未掛的女人,你一點反應都沒有。你還是男人麼,顧天俊?”
他手上一緊,繃帶纏得我的傷口疼痛,迫着我轉過身去。
“你想要我有什麼反應?這樣?”他從我身後環上來,那熾熱的吻,一個又一個地落在我裸露的雙肩與背脊上。
驚得我全身的神經跟着緊繃起來,這時客廳外傳來一陣沉悶地關門聲,接着楊永子一臉吃驚地站在我們眼前。我扯扯嘴角一把推開顧天俊,連忙穿上外衣,動作太大拉扯到背上的傷口,疼得我齜牙咧嘴。
顧天俊對着楊永子不以爲然地我說:“慢點。”
我這時才反應過來,我現在已經不是“陳泠”了,何必太緊張,我對於楊永子來說也不過是一個陌生人。真正尷尬地是顧天俊纔對。
準備跑路,我側頭想了想又退回了顧天俊的身邊,踹了他一腳,說道:“你的車鑰匙,先借我用用。”
“去哪?”
“處理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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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私事,我不過是叫了一直駐紮在G市的蔣子瀟與許旭出來,問了問近來各種情況。比如,陳清玖的動向,夏單是否有在附近出現過……
因爲我在任務結束之後,知道光天集團的各種情報的泄露與顧天俊有關係,大抵能想到這是爺爺一向的作風。然而這樣對待商場上的競爭對手有些不太道義,老狐狸終究是老狐狸,披着公平競爭的仁義外套之下,還暗地裡竟下黑手。
當然這幾年市場不算景氣,在金融危機那段時間,夏氏的外貿企業受到了很大的衝擊,虧損不小,想在短時間內彌補回來不太容易。
我又一次來到“錯亂”這個酒吧。白天這裡人氣不太旺,或者說完全沒有人氣。一般的酒吧在這個時候一向是閉門不營業,而它卻破天荒地敞開着大門,像似歡迎我的到來一般。
叫了幾瓶烈酒,像灌水一樣將它們灌進我的胃囊裡。烈酒下肚一陣火辣辣的刺激,可是我卻彷彿越喝越清醒,清醒到自己滿腦子都是元辰的影子。而那種感覺在酒精的刺激下越發強烈,強烈得逼迫我第一次面對自己的情感。
我喜歡元辰,在很久以前開始便喜歡他。喜歡他安靜的神情,喜歡他一聲不響地幫我處理一切事情。我那麼依賴他,依賴他給我的滿足感。
可是他走了,莫名其妙地離開了我。爲了夏家那所謂的寶藏,那些被黃土掩埋了幾百年了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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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擡起頭雙手掩蓋起我的臉,胡亂一抹上面都是水。我醉了,此時我才發現我醉了,手邊放着的都是一瓶又一瓶的空酒瓶。
抓起一個瓶子一飲而盡,發現瓶子已經空見了底。
耳邊忽然有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他問我:“爲什麼哭?”
我雙手埋着臉,下意識地開口回答道:“因爲想你……”對方沒在吭聲,那熟悉的聲音一直在耳邊縈繞回環,我忽然一怔,擡起頭來,看見旁邊坐着一個男人。可是我神情模糊竟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覺得他似是元辰又似乎不是元辰。
他又問我:“在想誰?”
“……元辰……”
“在想我?”
我竟然像個呆瓜一樣點了點頭,模糊中覺得男人在笑,笑着攬過我,然後吻我。
淚水就這樣不受控制地涌了上來,滴答滴答地落下來,男人一點一滴地吻去我臉上的淚水,然後緊緊地抱着我。
我問他:“爲什麼?爲什麼要離開我,爲什麼要殺我?”
他停頓了很久,開口回答的卻是牛馬不相及的事情,他說:“星然,你一直那麼驕傲,從小到大你哭過多少次?竟然爲了一個男人哭,我真爲你丟臉。”
“我丟臉的事情那麼多,你全部都知道,也不在乎這一次。”
我完全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做夢還是在清醒着,眼前的人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我什麼都分不清楚,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如果是虛幻,那便讓我抓住它好了。
“元辰,你愛我麼?”
“愛。”
“真的麼?”
“真的。”
“但是爲什麼你要離開我?”
他說:“愛情不代表所有。我愛你,但是你並不是我心裡最重要的那個一個。星然別在出現在我眼前了,我不想殺你,但是如果你破壞了我的計劃,我只能結果掉你。”
我忽然抓住面前的男人,狠狠地咬了一口,迷糊地虛幻地,竟然看清了他的笑容,屬於元辰式的安靜的笑。
他似乎還說了些什麼,我再也聽不到,靜靜地趴在他的胸前幾乎昏昏欲睡。
很久之後,我發覺自己落進了另一個人的懷抱裡。那個人將我一攬,緊緊地擁着不再放開,耳邊依稀聽見有男人在說話。
“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放心,她喝醉了。就算沒醉,我在她的酒裡放了點東西,一覺醒來之後他,她會什麼也想不起來……”
而當我從顧天俊的懷抱裡,清醒過來之後,一切果然什麼也記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