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城主設宴,前庭燈火輝煌,鼎食飄香,後院士卒們仍舊圍在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闢正拉着賓館小廝,厲聲責備,辛夷走近,只聽闢說道,
“怎能如此不小心,你可知郁李藤混入草料中,後果如何?”
小廝連聲的陪着不是,似乎很詫異,這草料中怎會有郁李藤?若被貴人得知,他還能活命嗎?
小廝急得快哭了,言之上有老母下有幼兒,望高擡貴手,闢心腸好,只得打發他走了。
辛夷卻拉住小廝,“其它草料如何?”
“這……”小廝己嚇得不輕,“奴不知。”
“還不快去檢查。”
小廝諾諾而去,闢一邊撿出郁李藤,一邊罵罵咧咧。
辛夷突然心中不安,拉着闢的手臂,“我們去瞧瞧。”
“我還未忙完……”
辛夷與闢進了一間雜院,這裡數十匹馬栓在一起,果然,見着小廝幾人在認真的檢查草料,他們戰戰兢兢,原是這裡也發現了郁李藤,闢正欲大聲指責,卻被辛夷捂住了嘴,拖了出去。
兩人又進了另一間馬棚,結果一半的草料中皆是如此。
闢大怒,搌臂欲尋馬廝算帳,再次被辛夷攔住,
“爲何攔我?這些奴僕該受責罰。”
辛夷道,“此事並非他們的過錯,而是有人故意所爲。”
什麼?闢不信,睜大着雙眼。
辛夷又說,“那些混入郁李藤的馬料皆供上等駒所食,闢難道沒有發覺?”
闢這才皺起眉頭,微思片刻,“正是如此,爲何會這樣?”
辛夷道,“士卒之馬安然無恙,難道……”
她看着闢,闢一幅懵懂的神色,“如何?”
辛夷驚鄂卻很快鎮定下來,“此事萬萬不可伸張,小心惹來殺身之禍。”
闢頓時嚇住,一動不動,辛夷左右看了看,拍拍他的肩,“你先去休息,當什麼事都沒發生,我去稟告先生。”
“如此,快去,快去。”闢結結巴巴,兩人分手而行。
辛夷忐忑的來到前庭,侯在門外,屋內傳來絲竹聲,笑聲,衆人相談甚歡,她側身望去,叔向位於左側,與知贏交談,孫周端坐高位,城主正在爲他斟酒。
她躊躇一番,來到一小廝面前,低頭說了句話,然後從懷裡拿出兩個刀幣。
小廝弓身進了屋,來到莢的身旁,片刻莢的眼神瞟來,與辛夷撞了個正着。
莢皺了皺眉,退出了屋子。
“辛夷姑娘找莢有事?”
莢挺胸擡頭,裝出一幅高傲之態,對那日,被辛夷故意一撞還耿耿於懷。
辛夷行了一個禮,“有勞小臣,辛夷求見公孫。”
莢瞟她一眼,暗忖着,她又要耍什麼花招?
“公孫揚幹在姬夫人處,不會見你的?”頓了頓,“姑娘還是別花心思……”
“小臣有所誤會,辛夷求見的是周子。”
“嗯?”莢眨眨眼,主子己明顯的拒絕了她,她還要前去受辱?
莢的反應,辛夷選擇忽視,又說道,“事關重大,還望小臣通報一聲,辛夷懷凝,隊伍之中混有刺客。”
莢大驚,認真的打量了她片刻,見她神色凝重,於是說道,
“此處侯着。”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孫周走了出來。
他來到辛夷面前,微微頓了頓,然後繼續朝前而去。
辛夷一愣,直到莢的聲音響起,“還不跟上。”
辛夷跟在後面,來到一間屋子。
孫周端坐在主位上,子襖與莢分兩側而立。
辛夷擡頭,孫周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他的神色與琿完全不同,與平時的溫雅也靠不上邊,帶着一絲不耐煩,帶着慍色。
明明還是一個未及冠的少年,此刻,顯得少年老成。
他自制力極強,即使不悅,還能保持一份貴氣。
而她,直直的看着他,在他人看來,又是那幅癡人模樣,他清了清嗓子。
“你說,隊伍之中有刺客?”
孫周的聲音平淡無波。
辛夷過神來,正色道,“正是。”
她從袖裡拿出一根藤枝,雙手恭上,“奴在草料中發現此物,若馬駒吃了,便會有疾無法行走,然而,士卒的馬其草料中卻正常無異。”
莢接過郁李藤,送到孫周手上。
孫周仔細看着,微眯雙眼,情緒難辯,良久他才擡起頭來,揚脣一笑,“姑娘的意思,虎臣要謀害我?”
辛夷道,“此事蹊蹺,望公孫不得不防。”
孫周不以爲然,“姑娘恐怕還不知情,虎臣是姬夫人的阿弟,是我的舅父。”
辛夷聽言一愣,姬夫人的長兄是單頃公,幼弟正是虎臣昊,她一心急,倒忘了此事。
然而,父能殺子,夫能殺妻,子能弒父,臣能弒君,在權利面前,所謂的親情又算得上什麼?
辛夷還想提醒他,卻被孫周打斷:“想不到姑娘竟如此細心……不知此事還有誰知?先生知否?”
辛夷道,“先生不知。”
“如此。”孫周揚揚手裡的藤枝,“姑娘是先生的婢女,不稟告先生,卻告於周,這是爲何?姑娘越禮,莫還有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