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唐安與死神有過無數次的擦肩,但他終究是過來了,然而這次他生死一線,真正站到了懸崖邊上……
倒下的那一刻,唐安有過瞬間的迷惘,耳邊的呼喊聲變得越來越小,他的呼吸聲卻是越來越沉重,然而就在唐安的意識漸漸模糊之時,一陣憤怒的暴喝又讓他清醒過來!
“殺!”
冷冷握着軟劍,眼中滿是瘋狂。而哈察兒則是呆呆看着自己胸前的劍尖,眼中閃過一絲一絲迷惘……
“呲……”
下一瞬,冷冷已是拔出了軟劍,隨即踏着哈察兒的屍體走到了唐安身旁。唐安肩頭有一道深深地血痕,鮮血不斷的從裡面涌出,慢慢染紅了唐安的盔甲……
“夫君,夫君……”
冷冷抱着唐安,眼中淚水不可抑止的落了下來。唐安眨着眼,隨即又輕輕爲冷冷擦拭着淚水,眼中充滿了愛憐。
“別哭了,再哭……就不美了……”
唐安淡笑着,眼皮卻是越來越重。他覺得自己好累,真的好累,這身盔甲實在是太重了些……
“夫君,你等着,我去叫醫官過來,醫官!”
冷冷擦了擦淚水,隨即又朝着混亂的戰場呼喊起來。而此時此刻早就打亂了陣型,能分清楚是敵是友已是不易,想從這裡找出醫官簡直是難如登天!
唐安苦笑,隨即又緊緊握住了冷冷的手,他看着死不瞑目的哈察兒,隨後又詫異的看着冷冷:“咳……咳……他,死了……麼……”
冷冷轉過頭來,隨即又泣不成聲的點了點頭:“夫君放心,他已經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死了……就好……就好……”
唐安點點頭,隨即又緩緩閉上了眼睛。他似乎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那個人白衣勝雪,那個人笑魘如花……
“曦……”
有些人,有些事,不是假裝遺忘就能真的忘掉。走來走去,原來始終就在原地,原來……一切都不曾過去!
廝殺聲小了,這個世界安靜了,黃水一戰,大興將士死傷殆盡,而三十萬蠻族鐵騎也是盡數倒在這片土地上,天旗之王哈察兒生死人手,連同他麾下將士一同葬在了這裡。
此役戰局之慘烈,戰況之悲壯直叫風雲而爲之色變,大地而爲之顫抖。此戰過後,蠻族小兒夜聞唐安之名而止啼,黃金城以北更是盛傳民謠:名師大將莫自牢,千兵萬馬避魔刀!
唐安的名在一夜之間傳響了西北,而他的浮屠也是被民間百姓傳得邪之又邪,有人說這把刀會發出繞樑不絕的梵唱,有人說這把魔刀來自地獄,它會嗜血奪舍且只有唐安可以駕馭……
蠻族有八旗,天、地、山、澤,風、雷、水、火,與華夏八卦暗暗相合,然而這八旗中尤以天、地、山、澤四旗爲重,這在以實力爲尊的蠻族頗爲少見。
天旗多爲征戰天下之兵,地旗與天旗也是相差無幾,有着縱橫天下的鐵騎,山旗是蠻族中比較神秘的一旗,他們人數在八旗中最少,然而最受其他七旗的敬畏,他們是天神的僕人
,是神明的代言人……
至於澤旗也是蠻族最大的一旗,他們也是戰爭的主要發動者。只是澤旗雖然人數衆多,但勢力卻與天地兩旗有着不小的差距,所以還是屈從於其他三旗。
至於下四旗,他們或是上四旗的奴隸,或是一些放逐之人,總之地位底下,總是被上四旗的人看不起……
黃水一戰,天旗兵馬死傷殆盡,然而這場戰爭卻並沒有就此打住。當初天地兩旗的計劃是這樣的,由天旗出兵赫連山脈,地旗出兵天絳山脈,然而地旗先遣軍被唐安堵在了一線天,所以地旗終究是沒有任何作爲便退回了黃金城。然而地旗首領並不願意就此罷手,所以他選擇走哈察兒的老路,偷度赫連山脈!
自哈察兒大軍出動之後,皇普泰的兵馬便開始朝南追去,然而行至一半就遇上了剛剛殺到背後的地旗兵馬,毫無疑問,雙方幹了起來……
也是這個原因,唐安始終是沒有見到援兵,只能會麾下天雷軍與哈察兒去硬碰硬。還好有霍元寧,霍元寧給唐安帶來了不計其數的震天雷!
震天雷的出現給了哈察兒滅頂之災,光震天雷炸死的蠻族鐵騎便有數萬,而這數萬人在不知不覺中就下了地獄,可謂悲哀之至……
當然了,光震天雷還不足以改變局勢,若不是有穆青衣麾下的五萬好漢,恐怕這場戰爭就是另外一種結果了!
這一戰,天寨兵馬所剩無幾,霍家軍也是死傷殆盡,最可憐的還是天雷軍,打到這場戰爭,十一旗的天雷軍僅僅剩下五六十人,也就是說天雷軍名存實亡……
黃水之畔的戰爭結束了,然而大興與蠻族的戰爭纔剛剛開始。地旗兵馬與皇普泰麾下將士在龍興大戰良久,而九丈淵的天橋也被下四旗的兵馬再一次修復,新的考驗來臨了!
蠻族人如同瘋了一般攻城掠地,傾巢出動攻打西北,使得整個西北動盪不安。而這一次,西北的百姓也是忍不住了,他們丟下鋤頭拿起刀槍,爲了自己腳下的土地奮起反抗。血,染紅了整個西北……
北方的秋天不算很長,過了中秋天就冷了起來。冬天說來就來,雪說下就下,下得很任性!
九霄之上,一行大雁飛成人字,它們準備南飛,準備回家了……
然就在此時,一隻雪白的海東青沖天而上,直直的朝着大雁衝去,驚得大雁四散奔逃,原本完美的陣型也是徹底被打亂。
“小白,慢點飛……”
一個滿臉鬍渣的男子坐在梅前,眼中寫滿了無奈。他還想着這大雁會不會飛s型啊,飛b型啊……
“跟你一樣,不解風情!”
冷哼聲從男子後面響起,緊接着,一個女子踏雪走來,她手裡拿着一件厚厚的裘衣,眼中卻是寫滿了不悅。
“呵呵,它只是個畜牲啊,你對它要求太高了吧?”男子苦笑,隨即又無奈的搖了搖頭,只是任由女子給他披上裘衣……
“它是畜牲,你也是麼?”
突然,女子的動作遲緩了起來,她緩緩裹住男子的脖頸,隨即又顫抖着問道:“還……還疼嗎?”
“
你這不廢話麼,傷筋動骨一百天,我這比傷筋動骨嚴重多了,沒有一兩百年好不了,要慢慢來,不能着急的……”
男子翻了個白眼,隨即又將脖頸處的領子扯緊了些。這女人是沒力氣還是怎的,都不知道繫緊了,好冷!
“呵呵,到底是唐大英雄,這受傷要花兩百年來治,嘖嘖……”
就在此時,一個裹着紅衣的女子走了過來,她戲謔的看着男人,嘴角寫滿了嘲弄的意味。
“喲,這不是穆大當家麼,你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兒,今兒個來我三寶殿有何貴幹啊?”
聽到多出一個聲音,男子不由挑挑眉毛,他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穆青衣,眼中同樣是充滿了嘲弄的意味。
“怎麼,沒事兒就不能來了,還你的三寶殿,這整個天寨都是我穆青衣的地盤,你不過是個客人!”
穆青衣翻了個白眼,隨即又對着旁邊的女人笑了笑:“冷冷妹子,這麼冷的天還出來遛……唐安啊?”
“這個遛用得很精髓!”
冷冷笑得很開心,如同聽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
“夠了啊,夠了,你倆眼裡有沒有我,我是英雄,你們這麼對待英雄是要被天下人恥笑、被百姓唾棄的……”
唐安的臉有些黑,這倆女的越說越過分,過分的他都聽不下去了,要知道他脾氣多好啊,當代居家好男人啊!
“好了,進去吧,外面怪冷的……”
眼看唐安的臉色越來越黑,兩女人終於是停止了嬉笑,她們拉着唐安進了屋子,真的就跟遛狗一樣。
“皇普泰病逝了……”
穆青衣咳嗽一聲,隨即又複雜的看了一眼唐安。她剛聽到這個消息就急急忙忙朝後山趕來,畢竟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重要了……
“我知道了!”
唐安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默點了點頭。生老病死,這是人必須要經歷的,不過皇普泰死的不是時候,死得很不是時候……
如今西北的戰端剛剛開啓,皇普泰驟然死亡無疑會讓軍心跌落谷底。有皇普泰,這西北的戰事不一定能平,然而沒有了皇普泰,西北羣龍無首,勝利的天平也會大幅度倒向蠻族,真正的危機來臨了!
看到唐安沉默下來,穆青衣也是頗覺尷尬,她輕咳一聲,隨即又悄悄對冷冷眨了眨眼,兩個女人相視一笑,隨即一起走了出去,僅剩下唐安一個人在屋子裡怔怔出神……
“你不應該跟他說這些的?”
冷冷看了看還在天頂盤旋的小白,眼中閃過一絲凝重。黃水之畔唐安險些丟了性命,若不是有穆青衣及時相救,只怕唐安已經是個死人了……
然而近三月的休養,唐安的身子纔剛剛有了起色,委實不應該聽這些話,除了亂他心神之外是什麼作用也起不到,畢竟唐安還未痊癒,縱然有心也是無力。
“我知道,但是我還要說,不然……我怕來不及!”
望着遠天的烽煙,穆青衣不由嘆了口氣,戰火就要燃燒到石峽了,他們沒有多少太平日子可以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