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驥坐在原地,用小拇指狠狠地掏了兩下耳朵,好像要把自己的腦漿子摳出來一樣,然後才問道:“你剛纔說的意思,是讓我趕緊跑,離開這座城市,我沒有理解錯吧?”
綺瞳搖了搖頭:“你沒有理解錯,你的耳朵也沒有問題。如果你不能理解的話,或許是你的大腦出現了一些小小的問題。”
“……總結一下,剛剛你的話語的意思是,你在這裡守護了地下那個大怪物幾個月,只爲了不讓它醒來爲禍世界;現在它出現了醒來的可能性,然後你找到了裴蠡口中【綜合實力最強】的我,然後勸我跑路?”唐驥摳了摳腦袋,總感覺有什麼不對的。
“你什麼都沒有理解錯,我的意思就是讓你趕緊跑,而且我也會跟着。畢竟每一個足夠強大的巫師,每一個度過了最終交易的巫師,都是這個世界的珍寶,我們不能把力量消耗在毫無疑義的事情上。”綺瞳攤開小手解釋道。
“……好吧。但是我們就這樣直接離開?從你的話語當中我能夠聽出來你還不確定它會醒來,醒來之後會發生什麼事也不甚清楚,所以你應該還有什麼事情要讓我們做,不然也沒必要特別找到我吧?”唐驥又問道。
綺瞳點了點頭:“沒錯,我的確有些事需要你的幫忙。如你所見,我的下方就是空間門戶,靠着它我屏蔽了地面上九成九的動靜,這也是爲什麼那隻東西至今爲止沒有醒來的緣故。但是同時,只要我離開這個範圍,它就會立刻醒來。”
“但是現在就我所得到的消息,我的一個老朋友在石林區被一個軍閥抓了,而且對方打算把她吊死,所以我想讓你幫我去救個人。當然,代價隨你說。”
唐驥微微點頭表示明白,事實上這也不難理解,無非就是綺瞳抽不開身而已。她應該是想要等到消息擴散開來,巫師們和一些消息靈通的軍閥開始帶着民衆撤退完畢的時候再離開。
“這個忙我幫了。不過你得把你那個朋友的個人信息告訴我,否則我可幫不了你。”唐驥微微挺身,身上的骨頭劈啪作響,眼睛中綻放出了懾人的精光。
“和我同齡,十九歲,不過發育的比我好的多。名字叫做孫筍,巫師,巫術是有關於增生學的,但是還沒有開發完成,所以具體效果不是很清楚。”綺瞳掰着指頭說道。
唐驥搖了搖頭:“這些都不重要,我要的東西只有兩樣:照片和關押地點。把這兩個資料給我,剩下的事情都交給我就好。”
“給,這是照片。至於關押地點,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們會在後天被公開處刑,你只需要到時候去石林區應該就能看到那盛大的觀看的人羣。”綺瞳一隻玉筍一般的胳膊放在腦後掰着,似乎是想要鬆筋軟骨。
“知道了。”唐驥接過照片,大概的看了一眼,然後把照片燒成了灰燼。這種東西,他沒有一直拿着的意義,更何況那個妹子看上去雖然很漂亮但是並不是他的菜。
然後,唐驥一把握住空中,一股重力匯聚到了唐驥的手心;緊接着唐驥拽出了一把紫色的火焰一甩,那火焰便化作了一張符咒。
唐驥把符咒交到綺瞳的手心,說道:“拿着,如果你有什麼急事找我就點燃它。然後,等到我們成功救了你那個朋友的時候,你會在天空中看到紫色的煙火。”
綺瞳點了點頭,隨及一步跨入了虛空當中。她對於空間的造詣,讓她根本不需要長途跋涉趕路,不管想去什麼地方只要能夠確定座標而且在地球上,都能靠着撕裂空間來到達,只不過消耗是個問題。
“嘖嘖,她很厲害是不是吖?”瓦萊莉雅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小臉鼓鼓的,一雙粉紅色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唐驥問道。
“沒錯。如果真的正面死鬥,我們誰輸誰贏還不一定。雖然我沒有用巫術,但是她也沒有用巫侍。”唐驥捏着下巴思索道。
瓦萊莉雅小臉一扭,不看唐驥了。這傢伙太氣人,和他說這些根本就沒有用,他根本就不理解自己究竟想要表達什麼!
然而,看着背對着自己的瓦萊莉雅,唐驥突然笑了出來。他當然知道瓦萊莉雅想要什麼,無非就是吃醋而已。不過這麼個小丫頭,居然也會吃醋,這還真不容易。
所以,唐驥悄悄地走到了瓦萊莉雅身後,一把把她抱在懷裡,抱了起來。
瓦萊莉雅突然雙腳離地,嚇了一跳。緊接着便紅着臉開始掙扎。但是在唐驥在她的小臉上親了一口之後,她便默不作聲,只剩下身軀還在微微顫抖。
“好了,不和你開玩笑了。”唐驥笑了笑,把已經羞到不行的瓦萊莉雅放在了地上。他知道,如果自己剛纔得寸進尺的話,完全沒有任何問題。但是他不想這麼做,如果瓦萊莉雅還沒有到可以坦然接受這一切的時候,他就絕不會邁出最後一步。
或許別的地方他隨心所欲,但是在看待感情問題上的時候,他往往小心謹慎。不爲別的,只爲不要傷害到像陸雅潔那樣純潔的女孩。
人生在世,有所爲有所不爲。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不能做。正因爲此,唐驥至今都能夠控制住自己的瘋狂,而不是變成一個瘋巫師。
下方的城市,已經化作汪洋一片,大量的魚類在其中游弋着,即使是他墜落進水中也會死無全屍。更何況,那水中明顯有更危險的東西正在醞釀,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危險東西……
“你知道嗎,我總是覺得,如果我就這樣從岸邊掉落下去,我就會見到深紅魔神或者克蘇魯。”唐驥看着雨幕之下的黑暗,臉上帶着微笑說道。
瓦萊莉雅沒有理他,她還處在害羞當中。小姑娘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明明才互相相處了一週多一點的時間,卻已經發展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她自然會爲此而感到害羞。
唐驥也沒有繼續說話,只是從旁邊的牆壁上扣下來了一塊石頭,然後遠遠地扔了出去。緊接着,就能看到一條大號的鯉魚從水中一躍而出數米高,將石頭吞進了肚子。
“這些大型魚類,已經失去理智了。它們的行爲完全依靠本能,不管看到什麼會動的東西都會直接吃下去,甚至吃破了肚子也無妨。這些東西,已經不能被歸類爲生物,而是某種會條件反射的……現象。”
瓦萊莉雅似懂非懂,她本來就不是什麼理論家。不過有一點她還是明白的,那就是這個世界正在變得更糟糕。
“等着吧,等待這場洪災結束……說真的,我不覺得這能算是一場天災,畢竟末日開始那幾天的大洪水比這個還要大,我有些不明白天災的分級了……”唐驥坐在了大樓邊緣,這裡空無一人,之後瓦萊莉雅在他的身後站着,兩個人就像一幅畫。
就在這一刻,唐驥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當他接起電話聽到阿蘭珈託的聲音的時候,不住地扶住了自己的頭,這個消息可實在不是個什麼好事情,她終究還是開始搞事了……
魚玄櫻,就在五分鐘之前,趁着雨最大的時候,從樓房當中溜了出去,現在已經不見了!
“真是不讓人消停。”唐驥抱怨了一句,然後掛斷了電話。但是其實他抱怨的並不是魚玄櫻突然不見這件事,關於這件事他早就有了預料。他抱怨的是,爲什麼自己不在現場,沒能跟上去看一出好戲。
魚玄櫻的身份有問題,或者說她的靈魂有問題,唐驥在第一次和她見面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不然也不會在那麼多的奴隸當中偏偏選擇了她,就是爲了用那未知來尋開心而已。
但是現在魚玄櫻行動了,他卻不在旁邊,這不就意味着,他當初做了呢麼多準備,結果到了最後收穫的階段,果子卻掉在了地上?
此時此刻,魚玄櫻正在大樓之間的縫隙之中,用手中的繩索和鉤子不斷地攀爬。她要是想脫離那羣巫師的監視,就只能趁着這場天災。
前世的她,曾經是個獵巫人。是的,就是那種通過了青草試煉,得到了強大的肉體力量,並且靠着精湛的武鬥技巧獵殺巫師的人。
她原本的生命軌跡,應該是被作爲奴隸賣到南都一個貴族手中,當她被折磨到快要死去的時候被扔在了一條暗街當中。但是她靠着垃圾活了下來,然後被獵巫人組織的首領撿到,培養了幾個月之後賦予了她獵巫人的力量。
她奇蹟般的從青草試煉當中活了下來,並且一度成爲南都最強大的獵巫人。直到末世第十四個月的時候,一隻龐然大物從南都城下方醒過來,將南都徹底毀滅,她才離開了南都。
直到那個時候,魚玄櫻徹底成爲了一個浪人。走遍四方,見慣死亡,一心一意只爲獵殺巫師而活着。因爲,巫師這種東西就是徹底邪惡的,魚玄櫻早就已經認定了這件事,因爲當初折磨她們把她們的痛苦和恐懼當成祭品的人,就是一個巫師。
魚玄櫻最擅長的武器就是短匕首,在深夜當中化作漆黑的忍者,將巫師的性命取走。但是,如果有必要的話,她也能用別的武器。
太刀,斬馬刀,匕首,薙刀,弓箭,手裡劍,繩索,馬匹,吹箭,如果有必要的話她甚至能夠使用自己的衣服當做武器。
甚至即使不帶武器不穿衣服,她的身上還有手刀,腳刀,貫手,她能夠用身上的每一處當做武器戰鬥,也能將周圍的一切事物當做武器,哪怕是沙子,是樹枝,是石頭,是水。
但是她也知道,以自己現在的身體能力,即使有着那些技巧,即使再怎麼強大,也就能敵對幾個普通人。巫師的強大是難以想象的,如果真的打起來她甚至有可能被以力破巧,而對方甚至不用使出巫術。
所以,魚玄櫻只能嘗試着自己尋找機會逃跑,逃離這些強大無比的巫師的身邊。因爲她很清楚,如果不逃跑的話,她會永遠失去逃亡的機會。
就在這時,一陣強烈的眩暈襲擊了她,讓她整個人撲倒在了地上。
等到她醒來的時候,她察覺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全都消失不見,此時此刻她正以鴨子坐的姿勢坐在那用鮮血刻畫了巨大五芒星的黑石地板上。
黑暗而沙啞的聲音開始在他的身邊吟唱,吟誦。
“小國王,小木偶,寡言少語,思維淺薄……”
“屍山血海,白骨累累……”
“沒有言語,沒有思想……”
“只有許多死亡……”
少女慌張了一瞬間,緊接着便擺出了迎戰的姿勢。她不知道自己面對的究竟是什麼,但是她很清楚自己不能就這樣認輸。
從房間的黑暗角落之中,似乎有着什麼惡魔存在,它們釋放出了詭異的磷火,它們釋放出了滾滾的狼煙。
狼煙從少女的鼻孔當中侵入了她的肺,讓她痛苦不堪的在地上打滾咳嗽,眼淚不住地流淌,然而她什麼辦法也沒有,她現在不過是個姑娘。
然後,地面上的血液沸騰起來,灼燒着少女嬌嫩的皮膚;漆黑色的粘液從黑暗當中衍生出來,抓住了少女柔順的頭髮,向着血池之中拉扯過去。
魚玄櫻硬生生靠着自己的意志力扛住了皮膚被燒烤的疼痛感,左手抓住頭髮,右手按住地面,雙腳踩實,猛地一扯,將自己的頭髮從粘液手中扯了出來,但是緊接着又咳嗽了兩聲,從嘴裡冒出灰色的煙塵。
漸漸地,房間裡的狼煙變淡了,磷火也開始退卻。就在那退卻的黑暗當中,一道深紅色的光芒閃過,一個俊俏的小男孩出現在了魚玄櫻的面前。
小男孩大概只有八九歲的樣子,一身整潔的黑色禮服,手中是黑紅交加的手杖,頭頂是一頂紅圈的黑色高禮帽,還帶着赤色的領結。
“吶,姐姐,你的意志力很強呢。不過你在追逐什麼呢?你似乎是在追逐力量,而我這裡恰巧有這種東西呢。你想要一些嗎?”小男孩臉上甜甜的笑着問道,但是在魚玄櫻眼裡,那笑容就是地獄的裂縫,是惡魔的低語。
她知道,她一直知道。哪怕是從那些巫師的口中聽到過,聽過之後就再也難以忘卻。那漆黑當中的惡魔,以無數的身姿欺騙着世人成爲巫師的怪物,奈亞拉託提普。
一個,漆黑的小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