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哥哥,你看天上的雲,那朵,那朵像不像一頭大象,大大的耳朵長長的鼻子,還有啊,四個小短腿。”
“不像,一點都不像。”回答的不是雲逸,而是一個突然出現的道士。
確實突然,突然到隱匿於黑暗中,目光一直不離夜蘿依的護衛等道士說了一句話,才驚覺小小姐身邊多了一個不速之客,正待拔劍,心裡響起道士的話語:“放心,本道並沒有惡意,即便有惡意,你也攔不住。”
護衛斂去殺意,手卻一直按在劍柄上。
“哪裡不像了?”夜蘿依擡頭看着這個比自己高很多的道士。
道士笑了笑,指了指天,說道:“現在不像了。”
夜蘿依再看去,果然,原先像大象的那朵雲早已不見。
“可是,剛纔明明有一朵很像很像大象的雲。”
“唔,那可能是我看的時候不見了吧,畢竟雲,遇風則變嘛。”
“可是,剛纔明明沒風啊。”
“那可能是風很小,剛好吹走了大象,而小丫頭你又感受不到。”
“可是,大象那麼大,它都被風吹走了,我怎麼沒事。”
“因爲那不是大象。”
“可是可是,你剛纔也承認了,明明有大象的。”
“我是說那不是大象,不對,剛纔是有大象,什麼嘛,是像大象的雲,不是大象,我……我……”這誰家的娃啊,道士有些崩潰,本來只是找個話題插入,沒想到這小女孩這麼較真。
“那,到底……”夜蘿依也懵了,這哪裡來的怪叔叔。
“有大象。”道士很肯定地點點頭。
“哦。”看到小女孩應了聲沉默下來,他舒了口氣。
“可是,大象怎麼會被風吹跑呢。”夜蘿依歪着腦袋,小手按着嘴脣。
道士頓時掩面崩潰。
一旁看戲的雲逸笑了笑,說道:“好了,蘿依,別玩他了,你也說吧,到底有什麼事?不會真的無聊到和小女孩鬥嘴吧。”
道士咳嗽了下,整了整衣襟,顯得自己莊重些,認真道:“當然,本道還沒那麼閒,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雲逸有些迷惑,自己初來鶴尾城,除了和夜家有些交集外,並未在外露過面,怎麼會被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道士惦記着。
“沒錯,本道在你身上發現了閃亮亮的銀,啊不,是閃亮亮的正義。”
“你個道士,確定不是在逗我?”
只見道士掐指,湊近小聲道:“你曾修煉到超凡武境,領悟火之力,卻在不久前修爲盡失,如果,本道再沒算錯,你最愛的人被一方強大勢力搶走了,如今你重傷未愈,寄居檐下。”
“你……”眼前的道士每說一句,雲逸便心顫一次,像是被脫光了衣服看穿一般不自在。不可能,怎麼可能。若是卜算之法真如此靈通,在他們面前還有什麼秘密可言,難不成是巧合?遇誰都是這樣的說辭,應者上鉤。
“這樣,本道可以指明你如今最缺的一樣東西在何處,不過作爲交換,你得予我一諾。”
“承諾什麼?”
“現在還無法告知,不過當你再次回到這座城,我自然會找到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那就算了。”雲逸拉着夜蘿依想要逃走,似乎走出此人的視線會舒服些。
道士看着少年的背影,喊道:“等一下,你可以放心,本道要你做的不是殺人放火,不是搶盜擄掠,甚至可能靜靜在一旁,什麼也不做。”
雲逸停下,“這麼簡單?”
“就是這麼簡單。”
夜蘿依擡頭看着病哥哥平靜的臉,不明白道士大叔和病哥哥之前悄悄說了什麼,病哥哥爲什麼急着要走,又爲什麼因爲道士大叔的幾句話停下。
如今我修爲全無,若真和這道士說的一般,只需靜靜在一旁什麼也不做,倒也不虧。只是,他說的我所缺的到底是何物?
雲逸轉身,平靜的眼想要看透道士,“好,我答應你,是否需要立個字據?”
道士搖搖頭,有些開心道:“我相信你,這紙條上有你想要的,那麼就此別過。”
當紙條靜靜躺在手中,再要詢問什麼時,道士已經不見了身影。
“病哥哥,這人好奇怪。”
“是有些,本以爲是要些銀兩,沒想到是這麼一個承諾,完全不明白用意,不過我想,沒人會做賠本的生意。”更何況是一個修爲比起你父親來也不弱的傢伙,會閒到逗弄我這個無境之人?先看看紙上寫什麼再說吧。
雙子街煙柳巷?這是什麼地方。
“師父,明明一個丁點修爲都沒有的凡人,若真會妨礙到那件大事,爲何不現在直接殺了他,這樣不是更省事更保險?”
“知道我作惡多端卻爲何每次都死裡逃生活到現在?”
“徒兒不知。”
“我只相信卦象讓我做的,卦象不許的,自不能去做,既然信仰,就單純地信仰,那麼信仰不會棄你,凡事種因得果,看似殺他容易,卻也不易,會造成一系列變化,可能到頭來反而害了自己。”
“這……”
“你此刻隨意丟出的果核,滾到了大路中央,一匹連夜趕路的千里快馬踩到,馬腳一扭,信使摔落在地昏死過去,懷中掉出的信筒被巷子裡竄出來的狗叼走,前線戰機延誤,導致一個國度被另一個國度取代,歸根結底,只因你那隨意一丟的果核,雖然聽起來很荒誕,但這世上更荒誕的事比比皆是。”
“徒兒明白了,那人看似微不足道,卻可能引得天翻地覆。”
“明白就好,走吧,想成此事,還差一人。”
“師父說的是昨日在煙柳巷無意撞到的那個臭人?”
遠離鬧市的大樟樹下,幾個孩童正在追逐打鬧,看到遲遲未來的小夥伴出現,紛紛圍上去。
“你終於來了。”
“你不是一向準時的嗎?走,就差你了。”
“還玩?今天不玩了。”
“爲什麼啊?朋友幾個都在,就差你了。”
“我問你,假期都快要結束了,老師佈置的任務你們做完了?”
“沒有。”
“所以,我得趁這幾天補。”
“真沒勁,遲早和你爹一樣,書呆子一個。”
“那我不寫了,到時候你們愛抄誰找誰,可別找我。”
“別啊別啊,嘿,你寫你的,我們再拉個人就是。”
“好,你們玩得開心,我走了。”
“怎麼辦,書呆子走了,差一個。”
“算了算了,散了散了。”
“不要,假期快到頭了,能聚在一起玩的時間不多了,想想每天面對老師兇巴巴的臉就可怕。”
“是啊,此生無望。”
“你們看,這不就來了一個。”
“看樣子和我們差不多大,可在學院裡沒見過,你們見過嗎?”
“沒見過。”
“沒有。”
“你,有興趣和我們一起玩遊戲嗎?”
“什麼遊戲,好玩嗎?”夜蘿依一臉期待。
“芝麻官斷奇案。”
“聽起來,好像很好玩的樣子呢。”夜蘿依看向病哥哥。
雲逸想起夜遊的話:既然如此,那麼明日你陪蘿依去集市看看,她一直想要去的,只是以往我陪着,那些小朋友就會躲得遠遠的,蘿依沒幾個玩伴。
“玩吧,我在一旁看着。”
“嗯!”
扎堆的小孩子中,總有個帶頭的。孩子王將紙片放入從自家悄悄帶出來的瓷碗中並攪亂,說道:“每張紙上都寫了一個角色,每個人抽一張,然後告訴大家自己要扮演的角色。”
“我是師爺。”
“我,還有我,我是仵作。”
“我是原告。”
“我是被告。”
“我是證人。”
“我,我是芝麻官。”夜蘿依有些懵,這個遊戲她還不知道怎麼玩,就抽到了貌似很重要的角色呢。
孩子王說道:“你可真幸運,芝麻官可是主角呢,你第一次玩,我們就演練一下,你看好,首先……”
坐在大樟樹下,看着一幫小孩依據一本斷案故事書,有模有樣地扮演着裡面的一個個角色。吵鬧笑,甚至還有哭戲,雲逸的臉上露出笑容,一時忘了不開心的事。
時間一點點過去,夜蘿依已然和這羣同齡的小孩子們打成一片。
“那是我媽,哥幾個,我先撤,被發現了不做作業逃出來玩,一頓胖揍少不了。”
孩子王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也都各自回家吧,對了,我叫羊山,你叫什麼?”
“夜,夜蘿依。”
“很好聽的名字,我們幾個時常會在這地方聚,你要是想加入一起玩,可以在每月的二十五到三十來這地方找我們。”
“嗯!”夜蘿依認真點點頭,看着一個個新交的朋友揮揮手離開。
“玩累了吧?”
“纔沒有,纔沒有累呢,今天蘿依最開心了,有病哥哥陪我,還交了一羣朋友。”
шшш •тт kan •¢ ○
當石板街兩邊的商販叫賣起包子饅頭熱湯麪,雲逸一手抱着睡過去的夜蘿依,一手抓着裝滿糕點小食的紙袋,迎着夕陽走回了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