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各握一條雷之鎖鏈,將十來只掘土鼠捆住,暴躁的雷力將掘土鼠電得抽搐起舞。
“咻”,“噗呲”。
一道寒芒就這麼在眼角余光中劃過,將身側襲來的掘土鼠釘在了石壁上。
快,太快了,如果這支箭是朝着自己而來……
雲逸擡頭看向山峰最高處,夜色下,那裡有一道迅疾的身影,手中無箭,挽弓自生。
再看那被釘在石壁上的掘土鼠,那支箭,潰散成一縷青色的風。
以自然之力爲箭矢麼,那把弓該不會也是自然之力凝聚而成的?
雲逸微微點頭以示謝意。
有這麼一個傢伙在,雲逸也是全身心投入戰鬥當中,再不擔心身側背後。
現實也是如此,每每自己不好抽出手的那個瞬間,就有一支箭隨風而至。
不知是默契,還是那人的敏銳洞察力,已經真正能做到,一覽全局。
再說那些從南邊小路撤走的獵妖隊伍,他們幹掉了分羣追上來的掘土鼠,便相約往臨近的一個孤島趕去。
他們很慶幸,自己動作快,而掘土鼠大部隊都被山峰上的修士吸引着,沒有追過來。
他們回望身後的山峰,那被無窮無盡的掘土鼠身影埋沒的山峰,搖搖頭,加快了趕路的腳步。
你們太傻了,對於掘土鼠而言,哪有什麼險峻可守。
山腳下的聖武境只有一個被鑽出地面的掘土鼠偷襲腳踝受了些小傷,其餘的都安然無恙,甚至越戰越猛。
山峰平地的獵妖小隊們就不太好受了,戰到現在,最外圍的已經倒了一批。
而那倒下的一批,連屍體都見不到了,不知是散落在了哪些掘土鼠的胃裡。
一個獵妖師揮刀將撲來的掘土鼠劈成兩半,看着那從掘土鼠胃裡掉在地上的小半截手指頭,差點嘔了出來,背後的石壁響起吱吱聲,頓覺頭皮發麻。
纔回頭,石壁破開了個洞,亮起一雙閃着兇光的眼珠子。
腳下還未來得及退開,帶血的彎鉤已向自己揮來。
額頭劇痛,臉頰溫熱的血水流過,眼前一黑,再無知覺。
雲逸正戰到酣時,身側石壁破開,一隻掘土鼠吱吱叫着,跳躍而出向自己襲來。
意料之中的箭矢沒有射來。
雲逸施展雷速勉強躲過偷襲,擡頭看向山峰之頂。
足有上百隻掘土鼠攀爬着往上,看來它們也下定了決心先解決山頂這個放冷箭的傢伙。
而那人,雖然閃身騰挪換位置的速度很快,但手上聚風之箭矢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已經快壓制不住掘土鼠的進攻。
挽弓,聚箭,頭罩之下,颯颯眉間依然冷靜果斷,雖然額頭已滿是汗珠。
最前頭的掘土鼠已近在咫尺,強壯的後腿彎曲,跳將起來,前爪揮舞。
颯颯見此,一躍而起,凌空挽弓,獵獵涼風吹動衣袍,青色的風迅速在指間凝聚。
目中似有風旋。
“暴風箭!”
聲音頗有洞穿力。
竟然是女的,一個女的居然有那麼冷靜果斷的心性,實在難得。
“嘣!”
“轟!”
箭矢落處,石崩地裂。
那攀爬着的近百隻掘土鼠自上而下被狂暴的風撕成碎片。
升勢已去,颯颯再次落下,挽弓繼續支援各處獵妖隊,見山峰平地上有一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眉輕蹙。
雲逸撇過臉去,看來這姑娘不用我幫忙。
手上凝聚好的雷爆轉而扔向別的地方,將那裡圍着一支獵妖小隊的百來只掘土鼠炸成焦炭。
這……好霸道的雷之力。這一幕被肖策看到,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離這戴面具的傢伙近些,會安全點。
許是覺得這副人肉皮囊殺伐不過癮,大開大合戰得滿身血水的尹石招一把撕碎身上的衣服,露出一身誇張的肌肉。
他微微俯身,蓄力之時,青筋暴起。
方圓之地的土之力在向他匯聚而來。
數只掘土鼠跳起來,躍到他的背上,對着這不動彈的靶子,利爪使勁揮舞,竟然閃過一串串火星。
掘土鼠吱吱叫着,互相對視一眼,目中都是難以置信之色。輕易破開土石的利爪,竟然僅僅在這人背上留下淺淺的痕跡。
只見尹石招那在星光下流動過蒼黃厚重之色的皮膚,一寸寸,化爲石質。
而他的身軀也從八尺漸漸膨脹,直接過了一丈。
“這個山石巨人之術,好久沒用了,今天,就讓我好好過一把癮。”尹石招抖落身上攀附着的掘土鼠,一腳將它們踩得稀巴爛。
隨手一招,大地之息便匯聚成一柄足有千斤的石錘。
握住的剎那,大地共鳴。
這一刻,我,就是大地!
“轟!”
一錘砸落,前方一片掘土鼠直接成了肉醬。
餘波更是將身側一圈掘土鼠掀飛出去。
要說這羣聖武境中,能和魏泊淶一較殺妖數量的,只能是那使劍的小聖境強者了,他身形靈動,沒有一隻掘土鼠能近他的身,哪怕是那鑽出土來偷襲的。
而他隨意一道劍氣橫掃下,僅僅餘威,都能讓上百隻掘土鼠斷成兩半。
更別提方纔那驚豔這一夜的聖武之道。
“我曾經,到過一個地方,那是個山頭,荒蕪的,沒有一棵樹木,沒有一根雜草,立在那的,是不計其數的斷刀折戟,那時斜陽正好,如血的光照在山頂的那柄劍上。”
“我登上那座山頭,面對着那柄劍,坐着冥思了許久,聽着風,在刀劍槍戟身上吹響的它們生前的故事……”
“遊樂還需舫舟,待宴罷席收,偷得餘酒且慰今秋;舉杯忽見羣山叩首,枉自年少輕狂歲月橫鉤。”
“斜陽老來傷舊,雲衣透,落染紅霞如血映江流。”
“憑欄當往高樓,有涼意襲袖,取來長劍舞和箜篌;刀槍折卻百兵沉鏽,遙記班師卸甲各封王侯。”
“分歸故里候守,角鼓休,應是一川楓滿隨風瘦。”
……
“戎馬一生終卸甲,再不得,相聚時,而如今,年年秋風吹葉落,獨留我,聖武百年。”
右之衛睜開眼,蕭索之意剎那籠罩全場。
這一刻,場域之內,過萬的掘土鼠再不能動彈。
他的左手緩緩伸向腰間一直未被使用的另一柄劍。
“獨留我,百年寂寞。”
劍出,十里秋風。
劍收,滿地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