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江越給了我份兒真正的差事兒,管西區那一片兒,是個好活路,我聽說凡是管過那裡的人都發了一筆。你想啊,那片兒有地下賭場有娛樂城桑拿和迪廳那簡直就是一條街,上面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不得挖空心思的來討好收保護費的啊。就是有些時候有的人並不是那麼想讓你罩,你又熱心的非要去罩別人,所以得使點兒特別手段。通常我就是露面免費去娛樂娛樂,見血的事情有人來做,那人叫常贊,我總是對他說自個兒太脆弱,經不起腥風血雨的。
今天是收錢的日子,我讓常贊給我撿了一件體面的衣服,把前兩天新印好的卡片揣兜裡一盒。上上上個月皇馬讓常贊隨便尋了個罪名給掀了,後來來了個冤大頭非要把那破破爛爛名字又惡俗的娛樂城買下來,我找了身邊最會說話最和氣的高林源勸他。
“林先生說那地兒早先就有長輩看上了,不然那麼好的風水那麼圓滑的老闆,怎麼就硬讓人給砸了場子呢。”這是高林源的原話,百般暗示無用後已經挑的夠明的了,結果那位文老闆不知後臺硬還是真的相信邪不勝正,仍然把地方頂下來了。上個星期開業大典也沒請我,按照青金的規矩開業的當天就該送點心意過來,到現在我還抻着腦袋等呢。
今天是高林源開車,常贊坐副駕駛上擦他那把勃朗寧,鋥亮。我誒了一聲叫他,“我說你不知道哥哥我神經脆弱啊,把你那殺人槍給我掖着點兒!”
高林源咋兒了一下,“林哥,槍就槍唄,還殺人槍,你累不累啊。”又轉頭衝常贊嘿嘿,“你小心點兒,別掖斷了。”
我閉上嘴巴,選擇沉默。
常贊在旁邊嘿嘿的笑,把那玩意兒收起來,末了還逗我,“林哥,說話啊,怎麼不吭聲了。”
咬咬牙,這倆人,道貌岸然那是純粹的衣冠禽獸,別看長得跟文學青年似的,斯文的不像樣,實際上骨子裡就是個流氓,還都成精的那種,葷段子是現場創作,靈感是層出不窮,行爲是放浪不羈。唯一不同的就高林源說話文藝點兒,就現在這種狀況,選擇沉默那就是認輸,我什麼時候認輸過,遂改口,“兇器,我說的是兇器!”
他倆笑的更誇張。
我撇嘴巴,懶得理他們。
我收保護費有個習慣,有一半得是嶄新的,因爲對嶄新的紙幣有變態愛好,其實就是感覺乾淨。收一家錢給一家卡片,免得哪天我記性不好以爲人家沒交錢。幾個老闆都是很自覺的人,因爲我很少親自出面收錢,所以就額外有點零花。
沒打幾個哈哈便到了老皇馬,現在改名叫頃才娛樂會所,我歪着腦袋衝高林源說,“這人沒文化,娛樂中心弄這麼文藝的名字一點也不搭。”
高林源咳嗽一下不接腔。
剛上了臺階就在門口被小弟們攔住了,索要vip卡,我說:“沒有,不知道這張臉算不算。”其中有個挺漂亮的小弟笑笑,“先生說笑了,我做不了主。”
“那請你們老闆出來也行,我們就在外面談。”
一幫小孩兒哄的笑了,站回自己的位置,就不理我們。
高林源和常贊也笑笑,特燦爛特溫柔那種,對我說,“林哥,那就回去唄。”
我說行,回去唄。
於是帶着兩位高幹,外加自己的六個小弟,坐回自己的車裡。
上了車,常贊臉上就青了,“他媽的,老子sm他!”
高林源樂,“林哥都沒說什麼,你急個什麼勁。”
我掏了根菸點上,把車窗按下來,看看頃才漂亮的霓虹燈,我把壓在肺裡的煙吐出來,“明天找人掀了他場子。”
高林源和常贊一塊兒問,“真的?”
我看他們,“不真的還假的?”
後面收的很順利,只有一個不識相的問我是不是有人給我難看了,我讓高林源給他漲了了兩成保護費。
工作搞完了,高林源用胳膊肘肘我,“林哥,東城的夜市不錯,今天早,我請客。”
常贊一聽夜市就興奮,東城那邊有幾家乾淨的gay吧,漂亮男孩也多,有些挺窮又不願意賣的就在夜市上端盤子,他嚷嚷着去去去,結果沒徵求我同意,直接將高林源從駕駛座上踹下來把車飆到東城夜市。
高林源選的那家大排擋老闆是個特迷人的辣妹(他喜歡身材辣的女人),不過跑腿兒的都是娃娃般漂亮的弟弟,所以常贊給我倒酒老是倒出來。
桌子上點了一大桌,我只專心酒和八寶飯還有烤肉,夜市的海鮮一口都不沾。高林源和常贊碰着杯子嘰嘰咕咕的商量着明天找誰去砸頃才。
“明天晚上找老開和石頭他們,那幾個小王八蛋就好這個。”
高林源點點頭,又補充一條,“把現場錄下來,回去弄成教育片兒,給那幾個不老實的普及普及,免得我們三天兩頭去砸東西,沒新意,手痠還麻煩。”
常贊眼睛亮起來,“沒問題,回去我就讓循子把他店裡那個sony最新款送過來。”
高林源咋了一聲,有些不滿了,“我說你厚道點兒唄,人家做生意不容易,前兩天你剛把他那款特種照相機糟蹋了,也得讓人家緩緩吶。”
“沒事兒,那小子讓我治的伏貼的狠,沒事兒沒事兒。你就是把他店砸了,屁都不會放一個,還特關心的問你消氣了沒。”
他們討論完了常贊便開始釣漂亮弟弟,東城是比較乾淨的城區,所以這裡的男孩子也比較純情,經不起常贊勾,三分鐘不到常贊就摟着個小男孩先行告退。
我拿手裡的白酒杯碰碰高林源的杯子,一口氣喝掉,接着點了根菸。辣的氣體壓在肺裡,有一種刺激的痛,然後慢慢吐出來。
高林源看看我,伸手把我的煙接過來,扔在我的酒杯裡面,一縷白煙從杯子裡升起來,透明的酒成了黃色。我擡起頭,“誒,中華啊,中華煙,你怎麼這麼大方。”
“你不要命了,哪有這麼吸菸的。”
“這不是好玩麼?”我不以爲然。
“變態。”他低低的罵了我一句。
我沒回腔,不希罕同他一般見識。他見我不吭聲,頓了一會兒說,“林哥,你怎麼成這樣了?”
我挑眉毛,“我哪樣了?”
他的聲音有點沉重,也有點悲痛,“你原來光嘴上狠,跟刺蝟似的,裡面的肚腸卻是軟的。你被少爺傷的轉了性了。”
重新點上煙,瞄見他臉上說不出的惋惜,“你看,我原來戒菸戒酒,現在全撿回來了。”我衝他舉舉手裡的煙,“更何況我從來都不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從來都不是。所以不會記着過去的好,忘了現在的逍遙自在。江越是什麼人,我林朝陽也就只能放在嘴上念念,他給我的現實太深刻,我心裡終於不能有人。
“你這是在自殺!!”高林源惱火的很。
我這不是自殺,是在積極自救,我笑,不再說什麼。他終於無奈的脫了身上的風衣給我罩上,把我扶車裡,末了他對我說,“過幾天該把錢送到總部去了。”然後開車把我送回去。
我扯着他的風衣在座位上睡覺,車裡開了暖氣,比外面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