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葛宅出來,小召衝我伸手,“林哥,對不住了,光盤我得拿去給少爺檢查。”
我看看光盤,上面映着我的面無表情。將光盤扔給他,“拿去吧,你們少爺親自上演的a片。”
小召臉上的笑僵了僵,依然把那張光碟從我手裡抽走。
第二天上班,江越把光盤還給我,“或許你真應該看看,效果還真不錯。”
我不說話,把那張光碟隨手仍在抽屜裡,啪,發出悶響,口才上我永遠比不過他,打架也依然不是他的對手。
我不說話,他卻更來勁,用手擰過我的臉,強迫我面對他,“怎麼都不說話呢?”
“沒什麼好說的。”
“我命令你回答我。”
我擡起眼睛看他,“我沒有觀看自己如何被男人上的愛好。”
他聽了笑出聲音來,露出整齊的牙齒,看起來頗爲稚氣,“你確實應該仔細看看。”
說罷,伸手拽起我的頭髮。
我的第一反應就死給他一拳,他輕輕鬆鬆接下來,兩手順勢一扭就把我的右腕扭脫臼,咔,響在房間裡格外清脆,痛出一身冷汗來,腳下沒站穩就倒在地板上。他就這麼拖着我在地板上走了一截。左手拽着我的頭髮,右手流利的在cd上換盤,並把音響開到最大聲。
“你和男人做過愛沒有?”音響裡傳來巨大的聲音。
我應該後悔爲自己配了一套這麼好的音響。
“你他媽有病。”
我渾身一軟,放棄的閉上眼睛。
他卻不肯放過我,用手掐着搜的眼瞼,不允許它們合上,冷冷的笑着,滿意於自己的居高臨下,滿意於我的屈服和懦弱,“林朝陽啊,林朝陽,你這一生太得意,需要人來提點你。”
我看着自己被男人壓在身下,看着那個男人自始至終沒有溫度的笑。
“林朝陽,你要看清楚,你就是這個命,無論過去多麼光鮮奪目,永遠都被我踩在腳下。所以最好收起各種各樣的想法,也不要妄想投奔別人。”他鬆開手,將我仍在地板上。
我別開頭,發現自己連說話的勇氣也同時失去,或者說,我對未來不抱希望。
“少爺你放心,我還沒有自不量力到這個地步。林朝陽還是懂得明哲保身的。”我把手腕接回來,咔,又是一身冷汗。
他自去當他的掌門人,坐看一片大好江山,我也好安然跑路,彼此都不惹麻煩,也兩不相欠。
我的認命和冷靜卻徹底激怒了他,幾拳正中下頜還有脣角,腦袋裡是一陣嗡嗡亂響,“我討厭你這個樣子,林朝陽,你憑什麼一點都不反抗就認輸?!憑什麼?憑什麼?”
我給了你最想要的結局,你竟然還不滿足。
這就是他的不是,一切都想要按照自己的劇本來發展,哪有這樣的好事。
他神經質在這裡發了一通脾氣,神經質的匆匆離開。
下了班,我去程蝶的吧,拋給她一把鑰匙,“那,給你的。”
程蝶看都沒看,直接盯上我的臉:“你的臉怎麼回事?”
我摸摸下巴和裂開的脣角,“和人打了一架,技不如人啊。”
她頗責備的看我一眼,變魔術的拿出一管藥膏,“特效藥,你去試試。”
接過來,打開蓋子,光聞味道就知道是好東西,“從哪裡搞來的?”
“不告訴你。”她聲音突然挑高,很可愛的樣子。
藥塗在下巴上,涼涼的,減輕了痛的感覺,把藥收進口袋,上面嬌藍色的寶石花還挺漂亮,“那好東西我就收下啦。”
她拖着下巴笑眯眯的點着頭,這才注意到被冷落的鑰匙上,“這什麼東西?”
“房子鑰匙,在中華街。你一個女人老在酒吧裡面住着不怎麼安全,反正那裡沒人住,正好找個人幫我打掃房子。”
程蝶看着鑰匙,臉上有一種很奇怪的表情,看看我,帶點嘲諷的意味,隨後眼裡的溫柔遮蓋了那短暫的表情,讓我幾乎以爲只是我的錯覺,她說,“你真好。”
小召在旁邊一言不發喝完杯子裡的東西,交給我一部手機,“這是少爺說給你的,找你方便。”
我把手機同樣放進衣袋,“就不怕我把這玩意兒拆了?”
小召聳聳肩膀,“少爺說東西多,不怕你糟蹋。”
真是慷慨,以後我隨叫隨到,養狗都沒有這麼養的。
“我要是不帶呢?”
小召歪頭想想,“少爺說你會帶的。”
他媽的,我帶與不帶有什麼區別,小召跟在身邊我哪裡都跑不掉。
端着冰水一口一口的灌,無話可說。
小召看見我這樣,又不忍了,“林哥你何必這樣,少爺這麼看重你,你只要不瞎折騰,早晚也是少爺的左右手。”
我懶洋洋的擺手,“算了吧,我已滿足他的獵奇心理,只希望他以後不要再來找我麻煩。好歹我也是在青金長大,好歹葛先生於我還有半個養育之恩,能幫上忙的自然不會推辭,但要我一生都呆在那裡,絕無可能。”
他見我說的決絕,便不再說什麼,嘆口氣,或許已經看到不久的將來,我將變成一把灰,躺在小小的盒子裡面。
有很多往事,偶然之間想起來,比如第一次見到江越,他還是個害羞的不得了的孩子,再比如,他躺在病牀上奄奄一息,蒼白的像紙,比如我曾分給他半塊太妃糖。
當我從記憶深處,將這些搬出來,抖落上面的灰塵,發現,那也只能是過去,死去的時間依舊是死去的。
我同他早已分道揚鑣,即使他曾在我生命中停留短暫的三個月,但當再次見面,我們誰也不認識誰。
小召想起什麼,忽然壓低聲音在我耳邊,“葛先生自殺了。”
昨天還在的人,今天怎麼就沒了。
他蒼白的頭髮,還有蒼老的聲音。
他優雅的持着梨花木的長柄斧子,還有對我慈祥的笑。
他口袋裡的糖果還有零錢。
他對我的愛情,還有仁慈。
我永遠都不能看到了。
或許他愛我,但他早已失去擁有我的機會。
我覺得冷,抖了抖,“他不是早就不用槍了麼?”
“是上吊死的。”
“哦。”
江越身上卻看不出端倪,或許,他真的心冷至極。
“哼哼,這少爺你是叫不得了,以後該改口了。”我拍拍他的肩膀。
小召盯着我,上下好一番打量,“林哥,你是真不懂還是裝傻。都不去上柱香麼?”
我給他個久違的爆慄,“你還是少操點而心吧。葛先生一死,頭七一過,免不了好一番折騰,搞不好連命都沒了,還是多想想自己吧。”
他死了也好,若真的有勇氣當太上皇到老死,我才真正的佩服他。
至於上香,我還沒有笨到去在這個節骨眼跑去送死,死了還給我安個殉葬的難聽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