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蔣麟,宋錚站起身子,打聽起家裡的近況。
去年武院大比,最後進入決賽圈的是齊州隊、密州隊和登州隊。密州隊沒有宋錚指揮,雖然戰勝了登州隊,卻最終敗於齊州隊手下。然而,密州隊層出不窮的戰術,讓齊州隊吃夠了苦頭,就連楊動和辛羽都受了輕傷。
最後這一戰,山東路總督喬震川親臨觀戰,密州隊的戰術讚不絕口。特意叫過密州武院隊副總教習楊仝,尋問密州武院的情景。楊仝自然把守備陸恆山大讚一番,又提到了臨將宋錚。
喬震川顯然對宋錚也有所耳聞,忙尋問宋錚的去處,楊仝以宋錚之父宋珏生病相推託。喬震川嘆息一番後,當場答應賜於密州武院隊五個武舉名額,與齊州武院隊同等待遇。
此後不久,密州守備陸恆山調任歷城守備,算是升了半個格,楊仝則接任密州守備。五個武舉名額也名花有主,陸弘、祖傑及宋錚的小兄弟石存寶,各佔一個,另兩個則落在兩個最壯護旗手孫吉孫祥,即當初宋錚初入密州武院時,跟在陸弘身後攻擊他的兄弟倆,也同樣獲得了武舉名額。其餘密州隊員,雖然沒獲武舉,卻被楊仝全部吸納進守備營,封爲伍長和什長。
這屆大比,所有武舉人員,均被喬震川集中起來,打算訓練一年後,即今年十月,趕赴江寧,參加整個大齊的武舉比試。
至於宋錚,自然也獲得武舉人,而且是逄檜親自封的,告知了喬震川。而且逄檜還寫信告訴喬震川,宋錚的文舉之事,讓他照應一番。
宋錚從小受理學大家宋珏“照顧”,學問上自然是別人無法可比的。一篇文章,受到山東路安撫使侯文憲的大加讚揚,欽點爲頭名舉人。
一旦中舉,侯文憲便成了衆舉人名義上的座師,這也算一種明目張膽拉幫結派的手段,已經成爲大齊的慣例。奈何宋錚中舉後,無法及時拜會座師侯文憲,算是失禮之極。侯文憲也有些惱怒,幸好喬震川召會候文憲,說宋錚被自己召在身邊,另有秘密任務安排。侯文憲這才平息怒氣,又聞宋錚是武院大比臨將,已經被額外賜武舉之時,侯文憲同樣吃了一驚。
一個不滿十五歲的少年,文武雙舉人,不但大齊開國以來沒有見過,就算是算是前朝的大宋,也沒出現過這種情況。一時間,宋錚之名傳遍山東路,成爲美談,宋錚也成了傳奇人物。
然而,宋錚遲遲沒出現在人們的視野,各種傳言紛紛出現。有的說在山東路邊關大營,有的說去了江寧,甚至有人說宋錚是天上某個神仙下凡,現在已經被召回天上去了。幸好宋錚留了後手,那就是雲遊四海。有宋錚親手所書的信件爲證,人們這才平息了議論。
直到過了大半年,宋錚造成的風潮才平息下來。
今年初,也就是正元九年正月,密州文院總教習宋珏,奉命調往都城江寧,成爲江寧文院副總教習。黃元度派出三十名官差,接宋珏去了江寧。
據說,宋珏到達江寧時,宰相黃元度親自爲其擺了接風宴。之後也數次召見,與之探討理學問題。這使得宋珏在江寧聲名鵲起,理學宗師地位,得到了整個大齊的公認。
以上種種,聽得宋錚目瞪口呆。
至於更高層的問題,比如逄檜與黃元度的鬥爭情況,陸智和茗兒也不甚了了。只是說,現在的暗鷹與皇城司都平復下來,彼此之間的爭鬥也幾乎絕跡,恢復到幾年前相安無事的局面。這令宋錚有些不解。按說,大齊北邊大金的威脅暫緩,逄檜應該能集中精力與黃元度爭鬥纔是,爲何竟然出現平和的形勢?
不過,現在不是打聽這些事情的時候,而是如何脫離這個據點。
說話間,屋外曾有蔣麟的手下想要窺視,被宋錚憑着精人的耳力發現。宋錚也不客氣,直接砍下蔣麟的一截小手指,扔了出去。外面的人立即老實了,只好灰溜溜的離開。
這一幕,即便以陸智這樣的弄刑訓老手,也暗贊不已。宋錚不但智計百出,行事還極爲果決,簡直冷靜得可怕。
眼看天色漸亮,宋錚笑道,“陸大哥,我和茗兒離開此處,還需要你幫一下忙。”
“小郎但說無妨,你我兄弟不用客氣!”
宋錚道,“歷城皇城司還有多少兄弟。”
陸智嘆了一口氣,道,“四化客棧一戰,僅歷城皇城司,就死了十四人,重傷七人,歷城皇城司的人馬,僅餘下一半了。蔣麟來到後,帶來了五名心腹,另外一些都是新招募的。到現在還沒有配備整齊,現在的歷城皇城司,共有三十八人。”
宋錚點了一下頭,“今夜之事過後,這蔣麟在歷城是無法呆了。等一會兒出去的時候,陸大哥就把兄弟們都召集起來吧,將蔣麟及其心腹驅逐走。我一會兒寫封信,大家一起籤個字,我會直接到開封府,把信交給段副教統。想必副都統大人會作出安排的。”
陸智沉思片刻,點了點頭,眼下之計,也只好如此了。否則的話,蔣麟留在這裡,第一個對付的便是他陸智。
宋錚走到桌前,很快將信寫好,由陸智口述,備述蔣麟惡行。最後,宋錚、陸智和茗兒均在上面簽了名。
宋錚回頭問道,“茗兒,尚能行否?”
茗兒下了牀,走了幾步,便點了點頭。
“那柄短劍還在嗎?”
茗兒嫣然一笑,伸手將短劍從小腿上摸了出來。與宋錚一樣,茗兒時刻將短劍藏在身上。只是剛纔蔣麟動手的時候,由於身子虛弱,根本沒來得及拔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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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錚笑了笑,從桌上拿出一杯涼水,一下子潑在蔣麟臉上。
蔣麟這才醒轉過來,他看了看持劍而立的宋錚與茗兒兩人,又瞅了一眼同樣面冷的陸智,不禁一哆嗦。現在,他的左肩、右鎖骨、臍下三寸處和左手,都說不出的疼痛,這種疼痛蔓延全身,幾乎麻木了。再加上在冰涼的地面上躺了一晚,全身幾乎僵住了。
宋錚嘴角微翹,“蔣大統領,朋友妻不可欺,這點道理想必你應該明白!”
蔣麟全身難受無比,他細細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傷勢,立即怒目圓睜,“宋錚,茗兒不過是一個婢女,你卻因此把我弄成殘廢,你就不怕皇城司的內令嗎?”
茗兒也瞪大美目,恨不得上前插他一刀。不過,有宋錚在身側,她就找到了依靠,不會擅自行事。
宋錚卻冷冷一笑,“茗兒也是皇城司秘卒,你圖謀不軌,你還有臉講內令?我沒殺了你,已經算便宜你了!”
蔣麟一哆嗦,驀然想起來山東路後,另一個副都統段刃的囑託,除了讓他萬事小心,秘密注視大金動靜之外,還讓他一得到宋小郎的消息,就馬上秘報開封,隱隱透露,宋錚此人,王爺逄檜將有大用。
可惜,蔣麟鬼迷心竅,遲遲沒見宋錚的出現,就將主意打到茗兒身上。初入山東路,蔣麟就被茗兒迷住了。茗兒面如滿月,豐腴玲瓏,卻又帶着一股清麗之氣,讓蔣麟心癢難忍。若非她是宋小郎的女婢,且同是皇城司的一員,蔣麟早就下手了,萬不會拖延至今日。
面對這樣一位被王爺看重的人,即便是蔣麟的叔父,皇城司副都統蔣麟,也不敢爲蔣麟報仇。
蔣麟生出一種無力之感,卻又實在不甘心,只有以陰狠的目光,怒視着宋錚。宋錚不以爲意,冷聲道,“蔣大統領,還要麻煩你送我們一程。”
宋錚向茗兒打了一個眼色,兩人同時上前,架起蔣麟,將兩個短劍逼在其脖頸處,拖着蔣麟向門外走去,陸智緊隨其後。
還未進入前院,就見趙牙與四名秘卒擋在宋錚身前一丈處,後面更有多名秘卒,有二三十人。宋錚瞅了瞅,發現不少熟悉的面孔,是原來歷城皇城司的老人。想來這一夜,趙牙將絕大部分歷城皇城司的秘卒召集來了。而趙牙等五人,顯然是蔣麟的心腹。
最令宋錚心喜的人,這些人中赫然有二黑和虎子。這二人顯然也認出了他,一齊衝了出來,齊齊在宋錚面前跪倒,“公子,你終於回來了!”兩大喊着,都帶着哭腔。
宋錚也是感慨不已,上前拍了拍他們的肩膀,示意他們起來。他們二人爬起身子,順手接過蔣麟,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儘管現在已經成爲皇城司秘卒,不過,在兩人心裡,他們首先是宋錚的手下,對蔣麟更不會客氣。
原來,厲紅娘特意囑咐二人在此地接應宋錚,不過,由於二人涉及到大金之事,厲紅娘沒有給衆人介紹這二人的身份,只是說新收的兄弟。所以,至今衆人還不知道這二人與宋錚的關係。
這一幕讓蔣麟和趙牙等人都吃了一驚。趙牙喝道,“宋錚,你同是皇城司的一員,以下犯上,罪不容誅,還不快將蔣大統領放開?”
宋錚卻不理他,衝着其身後笑道,“各位兄弟,一別經年,不知還有人認識我宋小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