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來扶住丁立笑道:“你爹回來了,聽說還當了大官,恭喜了。”
丁立一聽,扔下獨輪車幾步就跑進了寨門。
看到遠遠的老爹一身青袍官帽,旁邊卻是一個身穿紫紅袍,腰繫繡花腰帶,白色纏頭上插着三支金花釵的年輕羌女。一起進了大伯家的四合院大院。
丁立跟着慢慢進了大伯家,卻看到滿前院都是人。
今年春天跟着老爹去護衛湯老爺的人都回來了,跟自己親人有說有笑,顯擺着得到的賞賜。
堂兄丁平看到丁立,就招手讓他一起進到裡院廳堂。
看到祖母坐在主位上,大伯陪着,大伯母站在祖母身邊,老爹跟那年輕羌女坐在客位。丁立連忙進去先給祖母、大伯行禮,轉身溼着一雙紅眼再、給老爹行禮。
細看老爹滿面春風,一身青袍上邊是秀着犀牛補子。看來老爹真的當官了。
大伯對三弟丁山笑道:“老三你這狗兒現在也能幹了,帶着一羣半大小子女娃,一個月比大人還賺得多。你一直沒回來,農忙也是他自己帶着幾個傭工裡裡外外全弄好了。老三你以後就坐享清福了。”
丁山笑道:“大哥你別誇狗兒了,你家老大這次也很不錯,原本湯老爺推薦了丁平的,要不是他不想當官軍,這次至少也是一個把總。”
丁平要承襲王府執事的,當然不願意從軍。
丁山對丁立道:“狗兒,這是你繼母。快來行禮。”
丁立只好對那看着也就十八、九歲的年輕羌女一禮道:“見過母親大人。”
那羌女點頭微笑回禮道:“小立,不要多禮。”
看着中午了,丁山領着那羌女起身給母親行禮道:“請母親恕罪,此次跟白家寨牌頭獨女白金花結親,也是受湯老爺定親。沒來得及稟明,是兒子之錯。此次若非白家寨援軍,湯老爺跟兒子就都要折在路上了。”
祖母看着這知禮的年輕漂亮羌女、也喜歡得無不可,更爲三兒當上軍官而高興,再就是這羌女還送了很多稀奇禮物。那裡還有怪罪,笑道:“都好都好,不怪你們。”
當下丁山帶着妻兒告罪行禮退下、還要回家安置羌寨來人一行。
大伯丁開跟出來,分派了一個空置小院,有七、八間房屋讓丁山一行居住。
老三那四間房屋也實在太小,住不下這十多個人。又跟老三說好晚飯到大院吃飯,算是給喜慶加官新婚。
丁山帶着白金花還是先回家,進寨還沒回家看女兒幼子呢。
羌人一行自有大伯家丁平帶着去小院收拾房屋。
還沒到家門,小弟丁成就跑過來撲進老爹懷裡,叫一聲就哭了起來。進門後妹妹丁雪過來拉着老爹的手也是一陣哭啼。到是丁立跑前跑後忙着安排茶水,請父親繼母坐定。
白金花拿出一串紅瑪瑙的項鍊給小弟帶上,又將頭上的一隻金花頭釵取下,插到小雪頭髮上。又拿出一把牛皮鑲銀刀鞘的小刀送給丁立。丁立謝過,卻沒合適的回禮。
想起還沒吃午飯,丁立就趕緊去廚房,卻看到今天磨的那袋麪粉放在牆角,應該是王二來幫忙送回家的。
想想米不多了,還是做餃子請老爹繼母他們吧,畢竟是新麥做飯奉親於禮也合。當下和好面,還是去了寨子裡王家買了十斤豬肉,四隻野雞。再去菜地割了半筐芹菜,幾把蒜苗,一些香蔥,幾顆白菜。還是請了四嬸過來幫忙包餃子。
中午這頓飯算是急就,但也有回鍋肉,蒸雞蛋,野味燒雞,素菜四樣,加餃子米酒,也是農家難得的豐盛。
本也請四嬸一起去堂屋吃飯,四嬸堅決要回家,說怕忌諱。丁立只好盛了一大盤餃子,一盤迴鍋肉,一碗燒野雞,用竹籃裝了,讓四嬸帶回去給丁海吃。
又給新分派小院的羌人送了一大盆回鍋肉,一大盆燒野雞,一大盆菜蔬,米飯他們自己做上了。
堂屋八仙桌上菜蔬擺好,請父親、繼母坐定。小弟粘在老爹身邊,丁立、小妹坐在下位。
丁立倒上米酒,先敬老爹一杯,再敬繼母一杯。繼母到像喝慣了的,也跟老爹一樣一口就幹了。
老爹吃了一口回鍋肉,笑問:“狗兒,你這炒菜是在哪學的?”
丁立想說在丁三水那孫子那裡學到的,嗯,只能傻笑無言。
老爹喝一口酒慢慢說道:“在成都府就聽王府的管事說,最近有家飯莊專會做這個炒肉。賣的很貴,要三錢銀子一盤。還是湯老爺帶着我跟丁平去吃過一次。”
丁立還沒答,小妹笑了,顯擺道:“爹爹,我就會做,上次楊管家來拿貨結賬時,就是我炒的回鍋肉,他們都說很好吃。”
丁山笑道:“小雪也能幹了?你們跟那楊管家學的?是了,那家飯莊老闆也姓楊。”
小弟這時才嚷道:“不是不是,那楊老爺也是第一次在我們家吃的回鍋肉。後來楊管家每次來我們家都要吃回鍋肉,說成都府都沒這種炒菜。”
小弟看到一臉糊塗的老爹,恍然大悟又說道:“哦,是了,上次大哥去縣城了,聽四嬸說,楊管家就跑到廚房看姐姐炒菜,說了幾句好聽的話,姐姐就啥都教了。“
”我沒教他。“小雪怒道,心裡也有些惴惴不安。
小成難得有數落姐姐的機會,道:”那楊管家幾句話就學了去,還開飯莊賺錢。“
氣得小雪漲紅小臉,作勢要打小弟,可看到老爹在,又不敢。
老爹丁山聽到楊老爺、楊管事,就一臉不明白。
丁立只好從頭說起,楊家雲小少爺買要小雪的竹蜻蜓,之後,跟楊大使老爺做起了竹蜻蜓生意。前前後後,兩個月賺了幾十兩銀子。將家裡借大伯的二十兩銀子也還了。
做回鍋肉只是想交好請楊家人,沒想到那楊管家也有心,學了去開飯莊賺錢了。
丁山一聽說賺了幾十兩銀子,才悟道:“我說老大媳婦怎麼沒問那二十兩銀子的事呢?原來是你先還了。這竹蜻蜓能賺這麼多錢?在成都府到是看到很多有錢人時興玩這個,聽說要兩百文錢一個。”
丁立苦笑一下答道:“我們做好賣給楊管家只有三十五文錢一個,賺不了多少的。還好楊管家要的貨多,這才賺幾十兩銀子。”
丁山點點頭說:“狗兒出息了。”
丁山又問白金花:“這些飯食還吃的習慣吧?”
白金花到大方地笑道:“這些菜很好吃,這個包着餡的叫餃子吧?也很好吃,在白家寨也沒這麼好吃的飯食。“
說道丁山也哈哈大笑,一時之間,全家團聚其樂融融。
吃過午飯,丁山這纔講起這大半年的際遇。
成都府守城戰很是慘烈,布政使朱老爺也是智記百出:事先堅壁清野,令周圍各衛所、土司聚兵來援,再調動最能戰的石柱土司秦良玉領兵來救援,又請朝廷派大軍進四川援剿。用火炮炸燬奢家軍的呂公車,最後用反間計大破奢家軍。
這些丁立聽得懵懵懂懂,想起那把刀鞘,就拿出來要還給老爹,卻看到老爹腰間的腰刀已經有刀鞘了。
老爹又說到在來九龍寨運糧的路上,遇到一夥亂兵攻擊,他們且戰且走退到河邊渡口。丁山讓丁平搶了船,自己斷後,奮勇連殺數人。丁平護衛着湯老爺上了船,帶着幾個九龍寨的獵人,在船上連發數箭這才逼退亂兵。
過了河後,湯老爺商量着只好往什邡縣城去暫時安身。可是快到什邡縣城時又遇到十多騎奢家騎兵,急切間正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好躲進路邊房屋。這時正好白金花帶着白家寨羌兵路過,足有五十騎兵、三百步兵,殺退奢家亂兵。
這纔有美女救了英雄、救了湯老爺他們。
這白家寨本是白貴領牌頭,這次布政司厚賞調兵,全寨青壯獵人都想去。只是白貴正遇大病中,兒子才十歲不能領兵。女兒白金花年芳十八,雖貌美如花,卻能拉弓射大雕,武藝精熟。這次就堅請帶兵前去應調,白貴無法,只好同意,讓女兒帶着她孃舅坤羊一起領兵前去。
當是時,貌美如花的白金花與高大英武的丁山相遇。
上天發出兩支亂箭,無聲無息射入兩人心間。
哦,或是有個老眼昏花的白髮老頭,拉着一根紅色的線、胡亂系在了兩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