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進入了十月。摩納哥溫暖的亞熱帶地中海氣候讓這個國家成爲天賜福地。地中海吹來的溼潤海風與撒哈拉沙漠的熱浪巧妙地融合起來,天衣無縫。每個摩納哥人都爲自己祖國得天獨厚的自然環境感到無比驕傲。
帶着金盞菊花香和雲雀歡快的喳喳聲的陽光照進斯諾住着的宮殿。對着陽光的方向,斯諾小心翼翼地從輪椅上站起來,雙腿顫抖着,幾乎支撐不住自己身體的重量。他表情肅穆地踏出一小步,感受到堅實的地面後謹慎地將重心向前移去……再將另一隻腳小心地挪得與前面那隻腳平齊……站穩……
他站在寢殿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開心地笑着,他感受得到自己與陽光的距離更加近了一步。雙腿打着顫,彷彿隨時就會跌倒,他伸手撫摸着前方的空氣,深吸一口氣,又邁出一隻腳,成功了!依舊小心地移重心……突然,雙腿不聽使喚起來,邁出的那條腿不堪重荷地抖動着,斯諾也隨之向前跌去……
他跌進了一個溫暖又熟悉的懷裡。“阿爾法。”他紅着臉叫道。
“你在幹什麼?”阿爾方索問。
“我在……試着走路……我想站起來……”只有健全的我,才能配得上你,我的陛下,我的阿爾法。
阿爾方索聽了這話,臉上表情變幻着,“這麼想站起來?站起來以後想跑嗎?”
斯諾覺得阿爾法問這種話十分奇怪,“跑?要是能站起來,用不了多長時間,我一定就能跑了。”就像盧修醫生說的那樣,跑着撲倒你的懷裡。想到這兒,斯諾衝頭頂上阿爾方索笑了一下。
阿爾方索的眉頭緊皺着,他覺得斯諾口中的“跑”,一定是帶着逃跑含義的。他並不深信CM那種藥會把人改變多少。現在的斯諾也許只是因爲失憶而依戀自己,可等他記憶恢復那天,他一定會帶着那些該死的傭兵回來血洗王宮的——起碼他肯定不會放過自己。
低低的氣壓在兩人中間流動着,斯諾等了半天不見阿爾方索答話,就疑惑地叫了一聲,“阿爾法……”
阿爾方索在斯諾的叫聲中回神,他調整了一下情緒,斯諾右手腕上的銀色手環在陽光下閃着冰冷的光澤。他伸手拂過手環上漆黑的寶石,笑了一下,“沒事,剛在想事情,嚇到你了嗎。以後我扶着你慢慢走吧,一個人練習走路太危險了。”
斯諾聽後,開心地點頭說好。他覺得阿爾法對自己好得真是沒話說,也許正因爲這樣,自己纔在忘記了所有的事後,依舊記得與他的點點滴滴吧。
我真是個幸運的人。
能被阿爾法這麼愛着。
時間一天天過去,斯諾的身體漸漸好起來。但阿爾方索卻漸漸地不再頻繁地來他的寢殿與自己纏綿。有時就算來找他,也是動作粗暴直入主題,而且從來不留下來過夜。就算是纏綿到很晚,就算斯諾再三挽留,阿爾方索也堅持穿衣離開。斯諾不明白這是爲什麼,總覺得阿爾方索對自己越來越冷淡了。難道他厭倦自己了?也許他是有了新的喜歡的人吧……斯諾想,也對,沒有人會對一個瞎子保持長久的興趣。而且自己的身體很不好,常常阿爾法做到一半,自己就會昏過去,然後他再強迫自己清醒過來——這樣阿爾法也不會盡興的吧。
自己一定要趕快好起來。
爲了阿爾法,自己也要好起來。
他常常會陷入深深的幽怨中,顧影自憐,不停地想着阿爾法,想着怎樣能讓阿爾法更加開心,更加喜歡自己。每每阿爾方索來看他時,他都開心得不能自己,甚至覺得這一整天都是美好的。可當阿爾方索不在的大多數時間,他都是憂鬱的。他想盡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辦法,希望能留下高貴的親王陛下,包括在牀上迎合親王所有的喜好。有些羞恥的事情也許就連最下等的娼·妓也不會去做,但他會做。他做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卻總是留不下他。而且每次都搞的他精疲力竭,傷痕累累。
他決定要讓自己快些康復,讓親王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於是他每天都強迫自己走很長一段時間的路。盧修讓他不要太過勞累,讓他一覺得累就立刻叫人送輪椅過來。天氣好的時候,斯諾會去花園轉轉,期望能再遇上那個可愛的小女僕,他覺得下次一定要將這個可憐的不能說話的小姑娘帶到阿爾法面前去,讓阿爾法給她安排更輕鬆一點的活兒。
他知道一直有護衛隊的隊員在遠遠跟着自己,阿爾法說是在保護自己,怕自己身體剛剛康復出什麼意外。
是不是所有王室的人都要人跟着?有一次斯諾問阿爾法。阿爾法告訴他,他是特別的,因爲他很重要。
斯諾聽後縮着脖子紅着臉,自己是特別的呢……
那跟着就跟着吧。斯諾想。
那些護衛隊的人對自己的態度很奇怪。說不上來,像是有吃驚,有輕蔑,但還是有很少一部分人對自己還是很尊重的,比如說,呃,那個叫強尼的摩納哥小夥子。
斯諾也不確定自己的感覺準不準,畢竟自己看不見,只能憑感覺說話。那些護衛隊多數人都不會主動和自己說話,但斯諾總是覺得他們很辛苦,畢竟他們要整天跟着自己。
也許他們只是對每天跟着自己的工作不滿吧……或者……他們只是在輕蔑自己是個看不見的人……或許他們覺得自己這樣的人配不上他們的親王陛下呢……
自己要趕快變得好起來,變成一個可以配得上完美的阿爾法的人……
讓阿爾法重新愛上自己。
斯諾撫摸着自己眼睛上的繃帶,最近晚上換藥的時候,自己已經可以隱約看到些影子了,微微睜開眼睛時再也不會疼的要命了。盧修醫生說只要避免直視強光,自己很快就會好的。
自己的眼睛真的在好轉。
原來盧修醫生真的沒有騙自己,自己真的沒有瞎。
想到自己有復明的希望,斯諾心情很好。寢殿裡,他拉上厚重的窗簾,摸到鏡子前,伸手悄悄拆下蒙在眼上的繃帶,在一片昏暗中小心地睜開眼。眼角微微的刺痛,目之所及都籠罩在一片白霧中……漸漸地,白霧裡他看到一些晃動的影子,那些影子逐漸變得有楞有角起來,再後來,白霧逐漸散去,他看到了鏡子裡映出來的,自己的倒影。
他擡手緩緩摸着自己的臉,鏡中的人也緩緩摸着自己的臉。他看到鏡中人一頭微長的金髮,看到鏡中人幽深漂亮的墨綠色眼睛,看到鏡中人棱角分明的臉頰和性感的鎖骨。
原來,這就是自己。
原來,這就是自己。
他笑,鏡中人也跟着笑。
鏡子裡的人,笑容肆意,邪氣橫生。
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讓阿爾法看看自己的眼睛。他曾說過自己擁有這個世上最漂亮的綠眼睛。真想告訴他自己可以看見了,自己的綠眼睛裡可以映出他的臉了。
自己多想在溫存的時候,可以看到戀人揮着汗的臉。真想親眼看看每天摟着自己的強壯又溫暖的身體。真想親眼看看說着愛自己的那個人眼裡自己的倒影。
終於……可以真正的看到你了……
再也不用感受着虛幻的你。再也不用通過你的呼吸,你的腳步,你的撫摸,你的深入,來猜測你的樣子。
我已經可以看到了。
看到真實的你。
他看到自己手上戴着的手環,銀色的金屬上鑲嵌着無數華麗的寶石,其中一顆珠圓玉潤的黑色寶石在柔和的燈光下散發着綺麗的光。果然很漂亮呢。斯諾微微笑着,輕輕轉動着它。
他下午沒有吃飯,去浴室認真地將自己裡裡外外都清洗乾淨,穿着白浴袍,微微露出的消瘦身體上佈滿了各種各樣歡·愛後的痕跡。他拉出牀頭的抽屜,從裡面取出一小支精油,簡單地爲自己做着潤滑。他皺着眉,撲閃的金色睫毛像是斷了翅的蝴蝶,蒼白的身體像是即將送上祭臺的祭品。
將厚重的紫帳勾起來,斯諾有些緊張地坐在牀邊,不時用手撫摸一下有些微微刺痛的眼睛。
阿爾方索今天讓人傳話過來說,他晚上會過來。斯諾聽後開心極了。心撲通撲通跳着,他想等阿爾方索過來,給他個驚喜。
殿裡的英式大掛鐘一下一下行走着,斯諾有些焦急地不停望着鐘上的數字,肚子餓得咕咕叫着,斯諾嚥了咽口水,爲自己倒了杯冰水。
怎麼還不過來……掛鐘的短針從五一直走到九,夕陽照在紫色窗簾上將窗簾照得豔紫,一直到天漸漸黑下來窗簾變成暗紫。窗外雲雀的叫聲漸漸消失了,草叢裡不知名的昆蟲開始了一晚的狂歡。
他還沒有來。
斯諾趴在牀頭耷拉着頭,一次次迷糊過去又很快強迫自己清醒過來。不知過了多久,斯諾努力睜眼看一眼掛鐘……已經是這個時候了……阿爾法今晚應該不會來了吧……
他應該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忙吧……
斯諾趴在牀頭漸漸睡着了。
掛鐘指着黑色的羅馬數字:II
凌晨兩點,他沒有來。
阿爾方索作爲獵豔界的一朵奇葩,當然不會將目光一直放在同一個人身上。況且不管這個人曾經的身份是什麼,現在都變成了一個每天只知道想方設法討自己喜歡的可憐蟲。
想到那個人在牀上那幅下·賤的樣子,阿爾方索笑得嘲弄——真想讓那夥傭兵看看他們戰無不勝神勇無敵的團長大人現在的下·賤模樣。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他還並不確定那個人是不是真的愛上自己,是不是真的聽自己的話,是不是真的沒有攻擊性了。但後來他發現,那個人爲了討好自己真的什麼事都能做的出來。有些要求就算自己提出來,也沒想過真的能做到,有些要求就連自己也感到匪夷所思,羞愧難當。可是隻要自己提出來,那個人就肯定會想辦法做到。就算自己都能看出來其實那個人在做那些事的時候並沒有得到快感,甚至可以說是十分痛苦,但只要自己說出來,就一定會實現。
只有自己想不到的,沒有他做不到的。
自己的想象力還是太匱乏了啊……
有時候阿爾方索真的很想知道,那個人的底線到底在什麼地方。爲此他曾惡補過無數五花八門的重口味片子,然後在那人身上一一做“測試”。可是最終他並沒有測試出來他的底線——倒是測試出來了他的極限。而那人每每已經被玩弄得失去意識,但嘴角依舊保持着癡戀的微笑。然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臥牀不起。
那個人,沒有底線。
沒有底線,沒有尊嚴,沒有驕傲的人,還有什麼地方值得自己留戀? ωωω •тtκan •¢ O
人們只會享受殺死猛虎的快感,卻從沒有人會誇耀自己碾死過一隻螞蟻。
現在的阿爾方索,只會在想起那個人美味的身體時,偶爾去光顧一下他。每每看到那個人小心翼翼想討好自己,挽留自己,他都覺得無比嫌棄和厭倦。驕傲的靈魂上起來纔有快感,軟弱妥協的靈魂只會讓人感到味同嚼蠟。
想到這兒,阿爾方索伸手掐了一下赤·裸地被縛在牀上的少年。少年憤怒的藍眼睛冒着仇恨的火焰,惡狠狠地盯着自己。要是眼神能殺人的話,自己也許已經死了好幾回了吧。可惜眼神殺不了任何人。少年塞着紅色口球的嘴裡發出嗚嗚的叫聲,不用猜,他都是在憤怒地辱罵自己。這少年的父親曾是烏迪爾斯派系的肱骨之臣,自己曾在王室的宴會上見過他一面,漂亮驕傲的貴族少年。可現在他的父親已經被戰血的瘋狗解決掉了,而他自己也只能被綁在牀上等待自己臨幸。
他親吻着少年冒着火焰的藍眼睛——這樣的靈魂,才讓自己愛不釋手。
Tobe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