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又走了一段很長的路,向謐停下來,決定休息幾分鐘再走。

充作火把的樹枝已經燃燒殆盡,火熄滅後被他隨手扔掉了。

臨時選擇的休息地周圍充斥的樹木相對較少,地上很乾淨,沒有那些在野外經常能看到並且讓人難以忍受的髒東西,到處散落着許多發黃的乾草和乾枯的樹葉。他把附近二十米範圍內的地方整個探索了一遍,沒有發現大型動物,或是不友好的小動物生活的痕跡,人的足跡更是沒有。

檢查完畢,沒有發現危險。

向謐邊往回走邊不時彎腰,撿起散落在地面上的乾草和樹葉,回到選好的地方,把它們鋪好坐下來休息,最後取下揹包,放到身邊一伸手能夠得着的地方。

走了這麼久,總算可以小小的休息一會兒了。

今天一天裡,向謐沒有吃過任何食物,冥冥中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推着他越走越遠。他的身體狀況很不好,長時間大量體力上的消耗使他的身體過度疲累,如果不能及時補充體力,再這樣下去,很快,他就沒有力氣繼續走路了。

另外,事實證明,皮鞋真的很不適合在樹林中走路。

空氣中忽然飄來一股說不出來的香味,聞不出來具體是什麼,但能肯定是新鮮食物的味道。向謐默然,難道是他餓過頭了,所以產生了幻覺?

向謐沒有去管那股莫名出現的勾人香味,他把手按在防水旅行包的拉鍊上,考慮要不要吃一點東西。包裡的食物很少,水更少,沒有補充的途徑,吃一點就少一點。

水尤其重要。科學表明,一個人每天通過流汗等方式會流失2000毫升左右的水分,所以人每天需要補充兩升水。可以直接喝的飲用水,像家裡燒的白開水,超市賣的瓶裝水,另外還有像雞蛋、魚類、蔬菜水果等含水分高的食物都包括在內。灌裝果汁、飲料等等加工過的飲品則不算數。

今天他只喝了一瓶450毫升的礦泉水,體內流失的水分卻要遠遠超過這個數字,包裡的礦泉水也只剩一瓶,僅靠這些遠遠不夠維持一個人的日常所需。要知道,一個人可以幾天不吃飯不會餓死,可是如果沒有水,時間長了人就會脫水,甚至最後渴死,所以目前僅有的這一點點食物和水,必須把它們都用在刀刃上。

在向謐考慮的期間,那不知來自何方的食物香味並沒有消散,反而越來越濃郁,這恰恰提醒了他一件事。

有食物,起碼能夠說明附近還有其他人存在,人的鼻子不可能像動物那樣靈敏,既然他能聞見味道,那麼製作食物的這個人肯定不會離得太遠,也許就在附近。

一想到樹林裡可能會有人,饒是向謐這樣冷靜的人也忍不住有些激動了。

動作快點或許能趕在那個人離開前找到他,首先要做的是給身體補充能量,向謐拉開包從一整袋巧克力裡取出幾塊,撕開包裝放進嘴裡,合着水兩三下嚥了下去。

不知是因爲心情變好抑或是巧克力的影響,向謐這會兒也不覺得累了,迅速起身背上包,朝着香味飄過來的方向繼續前進。

向謐走得很快,他心知,如果自己耽擱得久了,等找過去恐怕人早走得沒影了,所以必須牢牢抓住這次機會,錯過了這次,下一次未必再有這麼好的機會碰見有人在附近了。

走到一處灌木叢,他的腳底下踩到了什麼柔軟的東西,擡起腳一看,是一顆被踩扁了的深紅色果子。撥開灌木,果然有很多長的一模一樣的果子結在上面,這些果子散發着絲絲甜味,好像已經熟透了。向謐發現地上的果子大多都不是完整的,有被小動物啃食過的痕跡,如此看來這種果子應該沒有毒,可以食用。

向謐正爲沒有水發愁,此時顧不得找人,先用衣服兜着摘了一些果子,一半放進揹包,一半裝進兜裡,邊吃邊走。待他吃完第一顆果子,一股暖流油然而生,從胃部開始散發,遍及四肢,很快全身都暖和了起來。疲憊和無力一掃而空,身體像吹足了氣的氣球,充滿了力量。

走了一會兒,沒有任何不適狀況出現,繼續吃,把果子全部吃完,他又聞見了那股奇異的香味。繼續朝香味由來的方向走,片刻後,他在一處灌木很密集的地方停下了。

香味縈繞在四周,越來越濃,越來越香。向謐臉色發沉,他已經覺察到了這香味的不對勁,跟他曾經的想法完全不一樣,香味似乎來源於一種植物,而且,他能感覺到自身的力量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快速流失,就好像是剛充滿氣的氣球突然被扎開了個口子,用不了幾秒鐘裡面的氣就都撒乾淨了。

糟糕,這香味能使人在不知不覺中喪失行動能力!

向謐頭很暈,眼前發黑,站也站不穩的踉蹌着後退。退了幾步,後背靠上了一棵樹,他無力的順着樹滑坐下去,朝一邊歪倒躺到了地上。

向謐擡起手臂,希望能用胳膊支撐身體坐起來,可是他試了幾次,怎麼都使不上力氣,連一個簡單的擡手動作都做不到,胳膊沉甸甸的,好像掛住了數千斤重的東西。

努力了無數次,向謐終於成功的支起了上半身,他喘口氣,剛要繼續發力,支撐身體平衡的手臂突然顫了起來,向謐心道不好,來不及維持平衡了!他發了狠勁,手臂腰腹齊用力,一鼓作氣猛地往後一倒,猛然撞在剛纔靠過的那顆樹上!

這一撞用的力氣可不小,向謐疼的嘶了一聲,好在疼是疼了一點,但也多虧如此,他終於能好好的坐起來了。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兒,他忽然聽見背後傳來奇怪的聲音,有點像風吹過草地的沙沙聲,向謐立刻警覺起來,難道有動物藏在這裡的某個地方?

就在這時,他的身體突然動了起來,準確的說,是他靠着的“樹”動了。

向謐驚疑不定,他以爲自己靠着的是一棵樹,難道竟是別的東西?費力的轉過頭,立馬看清了背後動來動去的“樹”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一個比他肩膀還寬的粗壯橘色物體,表面平滑看不見紋路,不像樹,倒像是種植物的莖,可是,什麼樣的植物的莖能長得這麼大?

向謐擡起頭,順着疑似是植物的莖往上看,在距離頭頂大約半米的高度,他居然看見了一張人臉!

這是一株非常奇怪,長得很像人臉的植物。向謐瞳孔微縮,沒錯,雖然它沒有頭髮和耳朵,但是的確很像是一張人臉,猛地一看似乎和真正的人臉沒什麼區別,仔細看還是能發現不少細微的不同之處。

人臉植物的‘臉’是橢圓形的,邊上圍了一圈綠色的帶刺藤蔓,它的眉毛是凸出的黑紅色相間的小圓點,鼻頭又尖又長呈細針型,一雙細長似柳葉的眼睛裡沒有眼白,透不出絲毫神采,如同死魚的眼睛般黯淡無光。最後是它的嘴巴,與其他部位相比,嘴巴實在是太普通太不起眼了,因爲它怎麼看都只是一條單一的直線。

向謐跟人臉植物的眼睛對上的一剎那,人臉植物那雙木然的眼睛突然有了一絲神彩,如果不是向謐一直盯着它看,根本發現不了這種細微的變化。

人臉植物的頭輕輕晃了晃,像是在打招呼,接着它低下頭看着向謐,嘴巴忽然彎成了一條弧線,好像人一樣笑了。

這株詭異植物靜謐無聲的笑容,令向謐打了個寒顫,他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

向謐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着快跑,快跑!

但現實是,他渾身上下一點勁都沒有,連轉頭的力氣都喪失了。鋪天蓋地的香味爭先恐後鑽進鼻子裡,他只能僵直着身體,眼睜睜的看着人臉植物的臉越湊越近,動不了分毫。

他的眼皮越來越沉重,頭也越來越暈,最後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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