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向謐沒有否認溫玉是他弟弟的說法。

對於白天晴送來的東西, 向謐最後到底是接受了,白天晴是真擔心還是假好意暫且不論,他需要這些東西給溫玉治病。打開藥盒的時候藉機瞅了一眼, 藥板包裝完好, 應該沒有被人動過。

白天晴來此並非單爲了雪中送炭, 給了東西, 她人順勢留下沒走, 起了個話頭跟向謐聊起天來。

“這孩子長得真俊。大哥,你們也是來旅遊的吧。”

“是啊。”向謐一心二用,一邊說話一邊拉開睡袋, 胳膊一撈就要扶溫玉起來。

白天晴別看外表嬌弱,人一點不黏糊, 這不, 看見向謐的動作, 料到他要幹什麼,根本不用說, 主動伸手幫忙扶着溫玉,好讓他能騰出手來給弟弟纏繃帶。

向謐纏好繃帶,和白天晴一起幫溫玉躺好,忽然唉聲嘆氣,愁眉不展起來:“我弟弟聽人說這裡風景好, 吵着非要來, 這不, 我們趁下雪前來看看, 結果出了這麼檔子事。”向謐在社會沉浮多年, 早已練就一身自保的本領,說起謊來那是不帶眨眼的。

白天晴聽了搖搖頭, 也是一嘆:“真巧了,我們也是來旅遊的,誰想到居然迷路了。”話裡話外好像多有感觸。

“哦?”向謐露出感興趣的表情。

“我們是網上報名的旅遊團,剛開始說得好好的,結果想去哪玩都得自己找地方,過來下了車就沒人管了,導遊連個影子都沒見。”提起不負責任的旅行社,白天晴臉色沉了沉。

向謐安靜的點了下頭,表示自己在聽。

“光讓你聽我發牢騷了。”白天晴見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怎麼會,你看我聽得多認真。”向謐歪下頭,半真半假的說。

白天晴給他逗笑了,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着向謐,她笑了好一會兒,向謐也不催促,保持安靜等她笑完繼續說,傾聽是一門學問,好的傾聽者可讓傾訴者暢所欲言,無話不談。

白天晴清了清嗓子,沒賣關子照直說了:“跟這邊隔一座山有個小景點,我們沒有導遊安排路線,可以自由活動,有人聽別的旅客說這邊山上的景色更好,回來跟大家一說,大部分人都願意過來看看風景,順道爬到山頂合個影。這座山不是很高,我們估計天黑前能出山。上山的時候一切順利,拍完照片再下去的時候走岔了,一直在林子裡轉圈圈,我們轉了幾個小時沒轉出去,最後集體迷路了。”

“旅行社晚上找不見人會報警的,你們這麼多人一起來,附近又有景點,肯定好多人看見了。”向謐稍稍安慰了下她。

“希望是這樣。”白天晴沒對搜救隊抱多大希望,山裡地勢高樹林密集,一兩天內找到人不太可能,多等上幾天還不知道會怎麼樣,新聞報道死在山裡和失蹤了屍體都找不着的人不在少數。

“對了,你們怎麼找到這裡的?”向謐問了最關鍵的問題,營地的位置很偏,一般人不會走到這裡,怎麼他們剛一走就有人來了,還剛好找到了營地。

白天晴雙手交握,手指捏得發白,過了好半天才說:“我只知道,是團裡領頭的大哥帶我們來的。”沒等向謐回話,她緊接着說:“我想起來有點事,就不打擾你們休息了。”

白天晴出去後,外面又響起一陣說話聲。

大哥嗎?有點意思。

向謐準備去會會這位大哥,白天晴害怕大哥一定是有原因的。託這兩天各種奇遇的福,他對這種不科學事件接納的無比順利,他倒要看看,大哥是真有不能說的本事還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對方本就人多勢衆,溫玉變成了一個未成年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這個時候他要是示弱了,不是等於明白的教人往地下踩麼。

照看了會兒溫玉,給他吃了藥,摸摸額頭沒發燒,傷口的顏色也恢復正常了,把能做的事全都做完,向謐才走出了帳篷。

睡袋裡的溫玉睜開了眼,翻身坐起,下意識的摸了摸嘴脣。

營地的氣氛熱鬧極了。

向謐剛出來差點還以爲走進了街頭鬧市,一幫男男女女吵吵嚷嚷,地上鋪開了幾張風格迥異的餐布,幾乎人人手裡都拿着吃的在大快朵頤,吃完的垃圾瞄準了往帳篷那邊扔,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在遊樂場玩套圈。一個兩個人就算了,所有吃東西的人都往他們這兒扔垃圾,顯然是故意噁心人,很可能是受了大哥的指使,明着來試探向謐的底線。

明知道有人病了還這樣吵鬧,真是用心良苦。

向謐沒有跟他們理論,看他們的目光彷彿在看一羣小丑進行現場表演,一圈看下來,表演的有十一人,不參與也不制止的有三個,分別是白天晴和一個領着小女孩的清俊男人。白天晴眼神躲閃,笑容尷尬,不敢與向謐對視,向謐倒覺得有意思了,據他所知白天晴沒有做過對不起他們的事,怎麼一副心虛的要死的樣子?還有那男人,跟其他人坐的距離有些過於遠了,是不願與這幫人爲伍呢,還是被排擠出去了?

少了的兩個人又去哪了?

向謐冷眼旁觀,若非不願輕易傷害同類,他也不至於忍讓至此,怎麼說他跟溫玉現在是同伴,自己人怎麼能輕易讓別人欺負了去?有機會他遲早收拾一頓這幫無賴,再不濟嚇唬嚇唬,總得教他們張長記性,最好以後一看見他就渾身發抖,好知道不是什麼人的便宜都可以佔的。

“這裡實在是冷啊,下回出來我們也準備幾個帳篷。”這時,有兩個男人從林子裡出來,一前一後朝營地走來,領頭的男人生的又黑又瘦,五官尚可,倒不是多難看,就是實在矮了點。拿季天晴舉例,她的個子在女性裡屬於不高也不矮的,差不多一米六,直起身頭頂將將夠到向謐肩膀,男人比季天晴矮一截,可能大概也許應該……有一米五?

“大哥不愧爲大哥,高瞻遠矚,英明神武。”跟在後頭的壯碩男人後背微彎,點頭哈腰,無比獻媚地拍了一記馬屁。

見到這兩人,剛纔還吵鬧萬分的衆人像被施了禁止說話的魔法,一下沒了聲音,十幾個人站開分成兩列,左邊全是男的,右邊清一色女的,中間讓出一條大道,齊聲恭敬地說:“請大哥。”男人裝模作樣揮了揮手,也不知是有意無意,偏巧踩着一塊餐布,很有氣勢地衝着向謐過來了,旁邊大概是餐布擁有者的男人縮了縮腦袋,一聲不敢吭。

若不是向謐功力深厚,險些繃不住笑出來,架子倒是端得十足,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在走T臺呢。哦,其實也不是不可能,如果他能找到矮人國,估計能當那裡的姚日月了。

“老弟呀,你好你好,我是這裡的領隊,他們都管我叫大哥,哈哈,大家叫的我都臉紅啦。”黑瘦男人笑得和藹,眼中卻精光閃爍,他快走幾步上前,重重拍了幾把向謐的肩膀,拍的他肩膀生疼,向謐忍住了。這個人好大的手勁,接二連三的被故意爲難,這位領隊大哥絕不是個善茬,他這一手錶面是套近乎,實爲示威。

“哪裡,相逢即是有緣,我與大哥的緣分實在不淺。”向謐面上絲毫不見惱怒,反而笑着與那大哥客套起來。

小丑們剛消停,唱大戲的又來了,真是有意思極了。

這位大哥似乎很享受當土皇帝的感覺,當着所有人搞恩威並施那一套,這番架勢既威懾了衆人,也是在警告向謐,逼他識相點,否則接着會來點硬的。

向謐不怕他來硬的,他擔心的是還沒醒過來的溫玉,太快撕破了臉,按這位大哥的彪悍作風,很難說會不會拿溫玉做人質威脅他,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候,他得先忍耐一時。

“你太客氣啦老弟,俗話說不是一處人不往一塊湊,你看我們團裡的人處的多好多親密!今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你不許反悔啊!”領頭大哥對向謐忍讓的態度非常受用,裝作熱情的樣子跟他握了握手。

都說臉皮厚的人天下無敵,這句話果然是真理。

“大哥你這話就見外了,出門在外朋友等同家人,我與大哥一見如故,能承大哥照顧是我的福氣,哪裡會反悔呢。”對手臉皮厚,向謐當然要加個更字,否則豈不是平白落了下風。

“你明白就好。”大哥滿意了,逗寵物一樣衝跟班勾勾手指,跟班半彎着要上前,小心翼翼的將頭湊了過去。

大哥漫不經心地在他腦袋上撫摸幾把,好像安撫自己養的一條狗:“我吩咐你的事情辦得如何了。”說這話時聲音極低,偏一副悠閒態度,彷彿一點兒也不關心眼前人的回答。

“已經辦好了,您放一萬個心!”狗腿男腦袋動了動,真同狗一般蹭蹭主人的手掌心,轉身美滋滋的下去了,不多時,滿臉堆笑小跑回來,懷裡抱了個小女孩。

“大哥,人來了。”

“辛苦你了。”

“不不,不辛苦!這是我應該做的!”狗腿男受寵若驚,連連搖頭擺手,懷裡的小女孩被帶的搖搖晃晃,一隻小手捂住嘴,小聲咳嗽起來。

“爸爸……”小女孩約七八歲的年紀,沒經過變聲期的嗓音還很稚嫩,臉蛋紅彤彤的,無力地招着小手掙扎,不停叫爸爸,聲音輕如囈語。被她喚爸爸的便是那清俊男人,男人很焦急地想衝過去,無奈被旅行團那幫人攔住了,衝了數次不得近一步,男人眼中漸漸燒起了熊熊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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