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佑,我願意伴你一生,你可願意許我一世。
……
李君佑,你終究不知道我是有多想你。
……
三月,桃香瀰漫,瀧卿一襲粉衣與滿樹桃花交相輝映,恍若仙子。她手裡擺弄着一枝桃花,眼睛卻時不時的瞥向桃園的入口,那個早就該出現的人,今天讓她等了好久。一會兒他來了,一定要好好擺一副生氣的小臉讓他好好哄哄自己。瀧卿想着想着,緊皺的眉也鬆了許多。
終於,那抹白色的人影出現在視野中,一步一步的移近。瀧卿的小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提着裙襬向李君佑跑去。
瀧卿一路小跑,並沒有注意到腳下,在距離李君佑幾步的地方忽然一滑,整個人向前摔去,幸好有一個熟悉的懷抱接住了自己。
“怎麼纔來?等了你好久。”瀧卿的小臉上只有佯裝的嗔怒和終於等到來人的欣喜,全然沒有腳部的扭傷而感到疼痛。
李君佑扶着瀧卿站好,笑着幫她理了理頭髮,“小心點”雖是關心的話語,卻沒有往日那般柔情,眼前男子依舊往日隨意的裝束,只是眉目間多了一絲瀧卿看不懂的東西,但是瀧卿能感覺到他的特意疏離,那雙眸子不似往日似水溫柔,倒像初見一般深不見底。
瀧卿整個人不安起來,小心翼翼的開口,“君佑,你怎麼了?”
李君佑的手滯了一下,隨即收回,卿兒雖一向單純,也不會連今天自己反常也看不出來,可是……他斂了斂眉,似是下了好大決心,終於開口,“卿兒,我要離開長安了。”
瀧卿並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當他是對皇位不捨,出聲安慰到,“沒關係的佑,有我在,淮南和長安是一樣的。”
李君佑握住瀧卿撫着自己肩膀的手,正視她的眼睛,“對不起,卿兒,我不能帶你一起。”
瀧卿原本帶笑的臉忽然暗下來,卻又有些不敢相信的問了一遍,“君佑,你說…什麼?”
“你沒聽錯,我不能帶你去。”李君佑鬆開了她的手,避着她的目光向一個方向走去。
瀧卿僵在原地,還是想不明白,抱着一絲幻想朝李君佑跑去,這時李君佑已經在一棵桃樹下停住腳步,摘下了樹枝上的紅線,這棵樹就是剛剛瀧卿所在的位置,每次,她都是在這裡等他的。那紅線是他們一起纏上去的,今天本來是要和這棵樹告別,因爲李君佑說他要去淮南,她可以和他一起。
可是,怎麼變了呢。
李君佑見她沒什麼反應,便不再多留,只是又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就轉身離開。
她想問問他,爲什麼昨天還說會愛她到永遠今天就變成了這樣?那些海誓山盟難道都是騙人的麼?
清風拂過,吹起她的衣角,一片落花飄落,她伸手去接,卻沒能接到。
(第一章)
“君佑……你可知我就要嫁人了,你爲何還不回來娶我呢。”
李君佑,你當真那麼狠心棄我而不顧嗎?難道當初的誓言與承諾終究是化爲灰,煙消雲散了嗎?那我們曾經的感情算什麼呢!
你可知我明日就將嫁給四皇子成爲他的皇妃了,最後一次機會了,你難道也不要來尋我嗎?當初你拋下我走到淮南,如今,這是要永遠分離了嗎?
燭光輕曳,古銅鏡映了一席雍容紅衣,輕紗曼妙,肌膚勝雪,眉目染愁思。
瀧卿端坐於鏡前,素手撫過一身天工之絲,薄滑輕軟,紅衣紅衣,大福之極,喜樂之至,爲何,她卻只有一腔苦澀。
只因,只因這一身華美到不可直視的紅衣卻是她瀧卿的嫁衣嗎?無奈何人生三大樂事,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她可是一件也無福體會?不,她努力至此,不就是爲了掌握自己的前路,爲了走近那一個人,明日若嫁,過往皆空。她不許。
門輕啓,便有聲音踏入。
“小姐,你看明日是戴四皇子送來的金鳳祥瑞釵,還是這支夫人留下的竹管玉?”
雲陵一手託一個銀盤走到瀧卿跟前,急切又輕緩地將兩樣放定在桌臺上,纔算鬆了口氣,又跟着抱怨道:“這支金鳳祥瑞釵也太沉些了吧,雖說好看貴重能體現皇家威儀,可要在頭上戴一天實是辛苦的緊,小姐你看——”
“先放着吧!”
雲陵定定看着眼前活色生香的傾國之姿,心中仍是不由暗歎,小姐還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啊,尤其近幾年,出落得越發清美脫俗,這一身豔紅嫁衣更是襯容襯姿,也難怪衆人矚目,最得皇帝喜愛重用的四皇子李君承也一心傾於小姐,自己若是個男子……只可惜了五皇子與小姐了。
瀧卿撫摸着自己的峨眉,以前她最喜歡這樣撫摸自己的臉頰,可是如今,自己身旁的人再也不會是他了,終究是散了嗎?瀧卿微微一笑眼中滿是苦澀與背棄,心裡默默想念着那個人的名字,不禁想起那張始終忘不了的臉。
罷罷罷,罷了吧,算了,什麼都不要想。
“雲陵,雲陵。”瀧卿看着雲陵發呆的樣子,連續喚了幾聲。
“啊,小姐。”聞的幾聲喚,雲陵猛然回神,匆匆擡頭應了一聲,卻見小姐專注而輕柔的看着自己,不免又怔了神。
“雲陵,想什麼呢,那麼入神。”
“沒…沒什麼。”
瀧卿微微一笑,說到:“自我學會認人你就一直在我身邊,我們一起長大,現在你也長成亭亭玉立的小丫頭了。小時候明明晚上我們還躺在一張牀上搶被子,白天你又要來照顧我。我們調笑說我們都不知道自己的親爹孃是誰,卻有一個共同的好父親。可是這麼些年我一直都沒問過你,跟在我身邊,你快樂嗎?”
“小姐你怎麼突然這麼說呢?雲陵當然快樂啊,小姐待雲陵那麼好,教雲陵讀書識字,練武撫琴。今生可以遇見小姐,而且明日還可親眼看着小姐出嫁,雲陵都不知哪世修來這麼多福分……”雲陵說着漸成嗚咽。
瀧卿輕拍了拍她的頭,一邊爲她拭淚一邊笑罵到:“傻丫頭,隨便逗逗你就哭,個頭都白長了。”
雲陵擡眼輕瞪,破涕爲笑,“小姐,你放心,老爺說你出嫁後兩日雲陵就可以進宮去陪你了。有四皇子在,我也不擔心。萬事都已妥當了,就剩這兩樣,照理說明日應戴皇家送的纔是,可那釵子着實太沉,不如還是戴夫人留下的竹管玉吧,可是——”
“等等。”瀧卿終於還是沒忍住打斷了她的喋喋不休,“這兩樣放着即可,明日再挑不遲。現在你去幫我將唐管家請來。”
“唐管家?”雲陵疑惑的問道,不知道小姐要找唐管家幹什麼?
“是,現在,然後你就可以去休息了。”瀧卿笑着對雲陵說道,催促她趕快去找唐管家。
“不是啊,小姐,你有什麼事可以跟雲陵說,唐管家一個大男人出嫁的事他懂什麼。”
雲陵很奇怪小姐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找唐管家,更何況現在已經是半夜了,難道小姐和唐管家不怕別人說閒話嗎?
“好雲陵,你只管將他請來便是。明日你還有的忙呢,今日早些休息啊。”
“對啊,明日我還要幫小姐披嫁衣,梳頭,那我先走了,小姐你也早些休息。”其實很奇怪明明想笑,還是決定幫小姐去找管家,說不定小姐和唐管家真的有什麼事呢?
“ 是是是,快去吧。”瀧卿忽的又憶起什麼,連忙開口喚住了雲陵,把她拉到自己的身邊坐下,一臉沉重地對她說:“雲陵,還有一件事,如果我哪天……貪玩很久沒回來,你要幫我好好照顧爹。”瀧卿沒有把那句話說出口,因爲她知道,只要她現在說出口,她定會走不掉,再也尋不到她心愛的人。
“不會吧小姐,你還打算自己出去玩不帶上雲陵啊,”看見瀧卿認真的神色,雲陵還是應了下來,“知道啦小姐,你不叮囑我也會好好照顧老爺的。那我先去睡覺啦。”
“嗯。”瀧卿 點了點頭,笑着點點頭把她送到門口,目送雲陵出去,等到雲陵走遠後才轉過頭關上房門,嘆了口氣,說一句,對不起,雲陵。
燭光曳了幾下,唐逸推門而入,瀧卿已換下了一身大紅嫁衣,坐於鏡前等他。
唐逸進門便見那一派美好情景,還不待說話已先聞聲“唐管家,幫我備一匹好馬吧,明日便要用。”
“幾日前已替小姐備好了。小姐是今夜離開還是明日一早?”
瀧卿心中一驚,轉身注視唐逸:“唐管家,你怎知道……?”
唐逸看她驚嚇的模樣,寵溺一笑,“自那日我跟小姐訴說愛慕之心,小姐說心中已有念念不忘之人,我便知道那人定是五皇子吧。如今大婚迫近,小姐哪還按捺的住。”
瀧卿聽他如此從容說出來,心中又有些許愧疚,若不是李君佑,那時皇上也還沒有賜婚於她,她應該會接受唐逸的一片心意吧。
唐逸修見她怔神,暗罵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開口。
“小姐……”
瀧卿突然起身走至他面前,輕輕抱住了他,隨着溫度一起貼近的還有泉音“謝謝你,唐逸。”
唐逸身體一僵,不自然的伸手拍了拍瀧卿的背,語氣緊繃道:“真的沒事啊,小姐,這點小挫敗我根本不放在心上的。”
瀧卿聽他如此說,不由噗嗤一笑,鬆開他,目光調笑的打量他,“唐大管家以前莫不是個花花公子?”
唐逸秀眉挑起“你不信?”
“還真不太信。”瀧卿若有其事思量了一番,慎重回答到。
唐逸只覺頭上三隻烏鴉飛過。
瀧卿笑了一會,神色漸漸凝重了些,“唐逸,既然馬已備好,我今夜便走,以免明日再出變故,你跟爹爹說是我不孝,讓他無需擔心我,這邊只能交給你了,還有這封信,我放在鏡臺上,四皇子看到應該不會爲難我們家人。”
唐逸眼中終於還是透出擔憂,“放心吧,只是這麼晚了外面危險得很,要不我陪你一起走一段,天亮了我再快馬趕回來。”
“不用的,我這些年努力學的那些功夫,別人不知你還會不知嗎,能護好自己的,只是明日你要好好保護我們的家。”
唐逸眸子一抹亮色閃過,“我知道,那我們現在去取馬。”
“嗯。”瀧卿與唐逸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