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雪宜扭過頭去，似乎不想在看到手機上的照片。
“這是元野哥昨天晚上發的照片，他和葉小姐在一起慶生……伯母，他們的感情那麼好，我實在不忍心拆散他們……”咬緊了嘴脣，她彷彿下定了決心，抽泣着把自己的決定說了出來，“我還是退出吧。如果我還能爲元野哥做點兒什麼的話，就讓我成全他和葉小姐好了……”
“傻孩子，你這說的是什麼傻話？”聽到鍾雪宜這麼說，顧以秋心疼無比，“憑什麼是你退出？要退出也是那個姓葉的女人！”
差距來源於比較，這話說得果然沒錯，看看人家鍾雪宜，多麼大方，多麼善良，多麼替元野着想，反過來再想想葉姿，跟鍾雪宜相比是多麼的自私！
再次看了一眼鍾雪宜手機裡的照片，顧以秋更加的氣不打一處來。
“這個混小子，過生日居然連家都不回，連個電話都沒有！我算是白生了這個兒子了！”她越說越是生氣，理所當然地把所有的怨氣都歸咎於葉姿，“肯定是那個葉姿搞的鬼，挑撥我們母子關係，她是誠心要把我家拆散了！”
跟她越來越旺的怒火相比，鍾雪宜則顯得無助而悲傷。
“伯母，您別這樣說，葉小姐人也挺好的，最重要的是……元野哥喜歡的是她，不是我……”說到這裡，她已經泣不成聲。
就算是顧以秋可以干涉元野的婚姻，可是感情的事是能強求的嗎？像元野那樣性子的男人，難道是顧以秋幾句話就能妥協的嗎？
鍾雪宜哭得越可憐，顧以秋看着就越心疼。
“唉，雪宜呀，這事兒可是太委屈你了。”握着鍾雪宜的手，顧以秋的眼淚也快掉下來了，“你放心，有伯母在，一定會爲你爭取的！”
她斬釘截鐵的態度，卻並沒有讓鍾雪宜感覺到安慰。
這一年多來，她聽多了顧以秋的話，也越來越認清了眼前的形勢。
起決定作用的不是顧以秋，而是元野。只要葉姿還在元野身邊，她就永遠也不會有機會！
顧以秋已經沒有什麼指望了，她能相信的，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眼底劃過一抹隱約的戾色，她垂下了眼簾，用紙巾輕輕揩拭着眼角，神色悽然。
“伯母，無論我能不能跟元野哥在一起，我始終都把您當做我自己的母親一樣……”
雖然顧以秋已經沒有了利用的價值，但是這一次，她還需要顧以秋的幫忙。
果然聽到她悽楚的聲音，顧以秋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唉，傻丫頭，我是看着你長大的，在我心裡頭，你跟菲菲也沒什麼分別。”說到這裡，顧以秋明顯動了真情，“你放心吧，就算是那個姓葉的真的進了元家的門，我也絕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的！”
聽到顧以秋的話，鍾雪宜越發冷了心。
這說明，在顧以秋的心裡，也早已覺得她是沒有希望的了。顧以秋已經不知不覺地開始接受葉姿那個兒媳了。
銀牙暗暗地咬了咬，鍾雪宜強裝出一抹僵硬的笑，讓自己的聲音儘可能的不露異狀。
“伯母，您別爲我做這麼多，您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裡頭。可是如果讓元野哥和葉小姐因爲我而不幸福，那我就更愧疚了……”說着說着，她好像又忍不住要哭了，趕緊別過頭去擦了擦眼睛。
她這樣子，讓顧以秋又是可憐又是心痛，拉着她的手怎麼也不放開。
“好孩子，我知道你心裡的委屈，唉，像你這麼好的女孩子，怎麼就不能做我的兒媳婦呢？我真是沒有福氣啊。”
聽着顧以秋的自怨自艾，鍾雪宜的心裡非但沒有一絲感動，反而越發的失望。
不管怎麼說，元野畢竟是顧以秋的親生兒子，她能做的只能是言語上的反對，其他的她又能做什麼？
果然，她只能靠自己！
勉強笑了笑，她的聲音裡是掩不住的苦澀。
“伯母，這些日子裡你爲我做了這麼多，讓元野哥和葉小姐也對您產生了不少誤會。要不然，今年過年您把他們叫回來，商量一下婚禮的事情吧。畢竟你們纔是一家人，以後要和和氣氣的纔好……”
望着鍾雪宜強顏歡笑的臉，顧以秋心裡滿滿的都是感動。
多麼乖巧懂事的女孩子，自己心裡那麼苦，還在爲她，爲元野，爲元家的和睦着想。
唉，真不知道她這個二兒子是怎麼想的，放着這麼好的女孩子不要，非要去喜歡那個野丫頭！
顧以秋的臉色變了又變，抿緊了嘴說不出話。
她想安慰鍾雪宜，可是那些空話說了又有什麼意義？她想痛罵葉姿幾句，可是她自己心裡也清楚，就算她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葉姿，也改變不了她即將成爲自己兒媳婦的事實。
一時間，兩個女人之間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這種沉默在鍾雪宜和顧以秋之間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因爲她們始終站在同一個戰線上，爲同一個目標奮鬥不息，而現在，她們之間卻產生了分歧。
儘管誰也沒有說出口，可是她們都明白，她們想要成爲婆媳，只是她們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各懷着心事，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半天，鍾雪宜才輕聲說道：“對了伯母，我聽說現在結婚都流行婚前檢查，我認識一個很有經驗的婦科醫生，可以介紹給葉小姐。”
看她這麼細心，顧以秋的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多好的女孩啊，明明自己這麼傷心，卻還幫他們想得如此周到。
不過她又想起一件事，想了想還是不得不開口回絕：“這個……你也知道，葉姿的媽媽就是個醫生……”
鍾雪宜擡頭看了她一眼，目光說不清是什麼含義，似乎想要說什麼，卻又不好說出口。
看到她爲難的表情，顧以秋腦海中火花一閃。
這種婚前檢查，最主要的當然是檢查一下女方的身體是否有問題，如果是杜楓或者杜楓相熟的醫生來做，就算是檢查出問題來，難道還會告訴他們元家嗎？
她現在能指望的可就元野一個兒子了，對葉姿的態度又不好，如果真的查出來葉姿有問題，她怎麼可能讓葉姿進門？
再說，葉姿和元野在一起同居都快三年了，到現在還沒聽到過什麼動靜，難不成真的是葉姿的身體有什麼難言之隱？
想到這裡，顧以秋到嘴邊的話立馬變了。
“不過這種事情，當然還是要找專業人士了。雪宜呀，那你幫忙預約一下，我回頭告訴葉姿去查查。”
她已經打好了主意，這件事不能讓元野知道，就讓葉姿一個人去好了。
顧以秋態度的突然轉變，鍾雪宜自然全都看在了眼裡。
假裝沒有注意到她不自然的表情，鍾雪宜苦笑了一下，低聲說道：“伯母，這事兒……要不還是您出面吧，還是不要提我了。”
顧以秋愣了愣，轉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畢竟她跟元野和葉姿的關係現在挺僵硬的，如果說是鍾雪宜提議讓葉姿去做檢查，說不準又要起什麼風波。
看着柔順體貼的鐘雪宜，顧以秋一時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唉……”長長地嘆了口氣，她拍了拍鍾雪宜的手背，“好吧，就按你說的辦吧。”
此時此刻，滿心感動的顧以秋完全不知道，自己無意中的一個決定，在不久後將會引起多大的波瀾。
……
年底自然又是繁忙的季節，即使葉姿現在不用跑外勤了，每天也是忙得不可開交。刑偵科的同事們就更不用說了，每個人都要同時跟幾個大大小小的案子，加班出外勤成了常事，在這種情況下，隊裡所有的人都在超負荷運轉，幾乎連閒聊的功夫都沒有了。
這天下午，葉姿正在收拾幾份剛剛整理好的卷宗，姚雯雯走到了她的辦公桌前。
“小葉，現在忙嗎？”
葉姿一邊合上手裡的文件夾，一邊擡眼看去。
這段日子大家都忙得四腳朝天，連最有精神頭的八卦女王姚雯雯都沒力氣閒侃了，此刻她臉色蒼白，顯得十分疲憊。
看到她這副神情，葉姿由衷地覺得有些擔心。
“雯姐，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順手拽過身邊的一個椅子，葉姿拉着她坐下，一臉關切地問道，“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要不你請假休息一天吧。”
姚雯雯擺了擺手，苦笑着說：“休息什麼啊，你也不是不知道，最近連出了好幾個案子，丁隊恨不能把一分鐘掰成兩半使，哪有功夫休息呀。”
其實姚雯雯只是隨口抱怨幾句，可是葉姿每當聽到這種話的時候，都會覺得有些愧疚。
如果她還是外勤人員的話，說不定還能分擔一些同事的壓力。
不過這話說了也是白說，她只好岔開了話題：“雯姐，你找我有事？”
看姚雯雯累得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有了，肯定不是來找她閒聊的。
“嗯，我想問你點兒事。”姚雯雯看了眼四周，視線才轉向了葉姿，“是這麼回事，你還記得樂樂嗎？”
“樂樂？”
葉姿當然記得樂樂，那個跟元朗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跟着警車跑了一路，只因爲警車裡拉着她姐姐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