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對不起, 哥。我下次會小心……是，我還在養貓……對不起，哥, 我喜歡她們。我不會把她們扔掉的……再見。”
西格爾按掉電話, 深深嘆了口氣。
“那是你哥哥麼？”艾芙雅問道, “你是一個殺手, 還怕你哥哥？”
小姑娘很快發現了他的身份, 不過這並沒有給他們的關係帶來什麼影響。
“每個人都有害怕的東西。”
“我討厭無能的人踩在你的頭上。”艾芙雅認真地對他說。
“哥哥不是無能之輩。他比我我更厲害。”西格爾也認真地說。
艾芙雅臉色一沉，盯着西格爾看了一會兒，開口道：“那我重說一遍：我討厭任何人踩在你的頭上。”
“艾芙雅, 這個我不贊同。”西格爾閉着眼睛拆了一把槍，又把它裝好, “只有當你倒在血泊裡的時候, 人們才能踩在你的頭上。”
艾芙雅氣鼓鼓地看着他, 然後說：“那永遠別讓這件事情發生。”
“我會盡力。晚上見，艾芙雅。”
西格爾有數不清的任務要做, 有的時候在這座城市就好，有的時候則要離開這裡，到別的城市。他把貓託付給巴尼，但是他不能這麼簡單對待艾芙雅。還有殺手在找她，西格爾把她塞進巨大的旅行箱, 拉着上了車, 再拜託熟識的人把她帶上了飛機, 再用同樣的方式把她帶到酒店。
他檢查過竊聽器和監視器, 把艾芙雅放了出來。
“你還好麼？”
“這段旅程很不讓人舒服, 但是這太有趣了！”艾芙雅說道，“西格爾, 謝謝你。我太喜歡你了。”
“我也是。”西格爾簡潔地說完，整理好牀，他聳了聳肩，窘迫地看着艾芙雅，“這隻有一個大牀。”
艾芙雅說：“你明天要幹活，對麼？”
“沒錯。”
“我相信你。我們一起睡吧。”艾芙雅乾脆利落地說完，倒頭就睡。
西格爾愣了半天，慢吞吞脫了外套，洗了澡穿着襯衫睡在艾芙雅身邊，低聲說道：“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艾芙雅忽然伸出小手，握住了他的手，夢囈般輕聲說：“我很喜歡這樣。有你在，晚上就不會做噩夢了。”
西格爾沒有說話，呼吸均勻。但是他心中忽然有了從未有過的期待。
第二天離開房間，他第一次有些不情願。這種情緒立即反應在了他的任務當中，他花了一些工夫才解決了目標，還被目標的保鏢發現，逃了好一陣才甩掉他們。
他警惕起來，繞路回到酒店，打算儘快帶着艾芙雅離開。
他回到酒店，快步衝上樓，在快要到房間的時候兩邊的房門突然打開了。他知道不對勁，沒有猶豫拿出槍，開始掃射，許多男人倒了下去，但是更多拿出槍和他對射。
西格爾的肩膀中了一槍，手臂擡不起來了。他拖着受傷的手臂，跑到了轉角處，靠着牆，拿着槍和對方對峙。他殺了對方几個人，他們的人不多了。
但是，他的子彈也不多了。
他給□□裝上最後一打子彈，心中浮現出了悲哀。
難道今天就是他的死期了？
做殺手的，不會想不到會有這一天。但是如果他現在死了，艾芙雅……
西格爾想，他至少要把艾芙雅送回家，讓她和自己的貓一起相依爲命之後才能死嘛。
他在心裡默數着：三、二、一！
緊接着，他衝了出去，子彈準確地射入了對方的心臟和喉嚨。他擡起手摸出刀，又砍了幾個人，最後被剩下的三個人聯手製住，頭按在地上。
明顯是首領的人踢了他一腳，氣急敗壞地問他：“說！誰派你來的？！”
西格爾盯着他們三個人，在心裡評估着。如果現在有人殺掉按着他的那個……不，只要讓對方暫時鬆開他，他就能翻盤！
他的頭上又捱了幾腳，領頭的人蹲下來，拿出槍頂在他的腦門上：“我數到三，你再不說我就不需要了！三、二、一——”
“砰——！！！”
有一瞬間，西格爾還以爲自己死了，靈魂飄在天上。但是他立即意識到，這是一個生手開了一槍，他開的不準，但成功地吸引了注意力。
西格爾沒錯過這個機會。他猛地躍起，反手強奪過對方手中的強，對着自己身後開了一槍，然後低頭一膝蓋撞上另一人的肚子，又給了領頭的人一個乾淨利落的上勾拳。
當然，他沒忘記給兩個倒黴鬼一人一槍。
他沒有放鬆，拎着槍戒備地慢慢轉身，尋找那來歷不明的槍聲主人。
他在煙霧後面，看見了雙手拿着槍，一臉驚慌的小女孩。
他愣了一下，收起槍，後怕地說道：“太危險了。如果他們打算做什麼，我們都會死的。”
“我知道他們發現我了，但是他們沒發現我有槍。他們想等我走近一點再解決我，但是我沒給他們這個機會。”艾芙雅擡起頭看着他，驕傲地說道，“我很厲害吧！”
“嗯。”西格爾彎腰把她抱了起來，“走吧，我們回家……”
回到二手街沒多久，西格爾接到了自己哥哥的電話。
“西格爾，上次有些糟糕。你的手腳不乾淨，我費了點工夫才擺平。”兄長大人不帶感情地說道，“你最近怎麼了？我要暫時下調你的級別。如果你還是像現在這樣，我得考慮放棄你了。”
西格爾不停地道歉，在最後不由得慌了：“請別這樣！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能證明自己！求您了，兄長！”
對方一聲不吭地掛斷了電話。
西格爾拿着電話愣怔着，對艾芙雅露出了哭不出來的表情。
艾芙雅皺着眉頭，站在沙發上狠狠敲他：“不要哭喪着臉！西格爾這麼厲害，沒有什麼做不到的！”
“沒有兄長，我的確什麼也做不到。”西格爾搖了搖頭，“下次再做不好，就都結束了。”
“雖然我很想說做不好也沒什麼關係，但是如果你這麼想獲得他的認同的話，下次好好做就行了！以西格爾的能力，不會辦不到的。”艾芙雅寬慰道。
西格爾微微放鬆了下來：“是啊……”
他看着艾芙雅說：“等下次任務結束之後，我請個長假，帶你去找你的家人吧。”
“可以麼？！”
西格爾被她驚喜的笑容感染了：“沒問題。”
他覺得自己被一種細菌感染了，忽然渴望起閒適平靜的生活。
“咚咚咚。”外面響起了三聲剋制的敲門聲。
西格爾皺了一下眉頭，對艾芙雅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心地走到了門邊，把門打開了一條縫：“誰？”
他看到面前的人，吃了一驚：“哥？”
“不請我進去麼？”前殺手，現中介人露出了冷酷到精確的表情。
西格爾沒法拒絕他，讓他走了進去。當然，他一進去就看到了艾芙雅，露出了興味的笑容。
“看看我看到了誰？小姑娘，沒想到你一直躲在這裡。看來，我最失敗的一次暗殺活動可以有所進展了。”
西格爾聽出了什麼，他緩慢地挪動步伐，擋在艾芙雅的面前，看着自己的兄長，露出了戒備的目光。
“我們有規矩，不在住的太近的地方下手。但是有的時候，讓地頭蛇介入進來也不是壞事，對麼？你看，如果你之前參與進來，恐怕就沒這麼多事情了。”
“哥，放過艾芙雅。她只是一個小女孩。”
“艾芙雅？別告訴我她的名字，我不關心。西格爾，我剛纔說到，讓地頭蛇介入也不錯，對麼？”
西格爾手放到了槍上，渾身都繃緊了。
兄長髮出一聲明顯的嗤笑，他慢慢地說：“西格爾，這是你的下一個任務。”
西格爾愣住了，他回頭看了艾芙雅一眼，女孩全心信賴地看着他，抓着他的衣角。在他面前，兄長眼睛裡有些憤怒，態度決絕，一副有她沒我的樣子。
這是他崇拜的對象，攀登的高峰。
但一瞬間，西格爾下定了決心。他舔了舔嘴脣：“如果我拒絕……”
“我明白了。”兄長打斷了他，眼睛裡的怒火已經開始熊熊燃燒了，他摸出槍，“現在，這是我的任務了。”
這場戰鬥西格爾不知道他打了多久。他知道艾芙雅還完好無損，這是他最大的慰藉。
他遍體鱗傷，而兄長還有餘力。對方不着急完成目的，意圖更在於教訓他，把他帶回原有的軌道上。
西格爾一隻手抓住了艾芙雅，把她摟在自己的懷中，嘴靠在她的頭髮上。他虛弱地說：“兄長，真的不能……”
“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吧。”
西格爾趁這個機會，一腳踢倒了一個燈架，房間裡立即被白色煙霧所籠罩。他在兄長慌亂的時候一頭衝向窗戶，和碎玻璃一起落在了外面的大街上。
他在棚頂上滾了一圈，落到地上，立即問懷中的艾芙雅：“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艾芙雅睜開眼睛，看着他滿手的傷痕，露出了心疼的神色：“疼麼？”
西格爾搖了搖頭，在路邊搶了一架摩托車，帶她在街上疾馳。碾爛了幾個水果攤子，差點撞到幾個路人，他們不斷地逃離。
風在他們的身邊略過，一切的街景都變成了虛影。
對方的溫度毫無距離，一切枷鎖都在瞬間被打開，隨着速度一切釋放了出來。
“艾芙雅，我們可能逃不掉了。”西格爾說道。
“你已經救了我。謝謝你。這些天我很開心有你在。”
兩人被好幾輛車逼停。車隊靜靜地圍着他們，所有的人都在車窗後面窺探着他們，西格爾能夠看見車窗縫隙的槍口。
他們靜靜地對峙着，忽然一輛車讓開了一條道路。西格爾一愣，他的手腕一動，已經發動了摩托車，一路絕塵而去。
“哥哥……”艾芙雅望着身後叫道。
“什麼？”西格爾問道。
“沒有。”艾芙雅轉過頭，靠在他的背上，“我們去哪裡？”
“去南方吧，那裡要打仗，我可以去參軍，供你念大學……”
再過十年，年齡就不再是隔閡。
他們還有足夠的時間讓一切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