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小王子的劍(五)

凱文聽到安瑞拉的指控,皺起了眉頭,冷冷地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有人作弊?”

安瑞拉注視着他們,側過臉微微一笑,說道:“以防萬一,我還是詢問您一下吧。殿下,您輸了,對麼?”

凱文一把推開吉爾,擡起頭聲音陰晴不定:“沒錯,那又怎樣?”

安瑞拉聳了聳肩:“那麼,這件事情就不重要了。忘記了我說的話吧,殿下,這對我們兩人都好。”

凱文站起來,慢慢地走到了安瑞拉麪前,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女人,別以爲用你的性別作爲保護傘就可以隨便說話!把話說清楚,什麼叫做對我們都好?難道你認爲,是我作弊了?”

安瑞拉毫不畏懼地看着他,大眼睛委屈地浸潤了,說道:“我難道會開這種無聊的玩笑麼?”

凱文眼睛眯了起來:“你已經開了一個無聊的玩笑了。安瑞拉,你可是說過你永遠不會耽誤正事的。來晚的人說我作弊,那不是很可笑麼?”

“比起您無聊而幼稚的戰鬥,我想我所看見的纔是真實和偉大。”安瑞拉閉上眼睛,雙手在胸前緊握,彷彿天空中神靈正路過,“今天出來一趟是正確的。我曾經聽說,黑十字軍在這裡親眼目睹過天使,而我今日也有幸遇見一位。”

“開什麼玩笑!”凱文頭上青筋暴露。他按捺着怒火,將輝耀之劍收回了劍鞘之中,淡淡道:“說吧。就算是我作弊了,也要讓吉格萊知道清楚。”

安瑞拉注視着他:“您並不像是會做出那樣事情的人,但是這件事情已經確確實實發生了。那麼我簡單地說吧。在你的身上,我感覺到了火焰的惡靈。他能夠讓你的速度更快,威力更強。作爲代價,你會更加容易衝動。”

她伸出手,手上溫暖的光親吻着凱文的皮膚,讓他身上的傷口快速地癒合,眼中若隱若現的紅光也在迅速退去。

凱文擡起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後放下了手。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卻並不願意說出來,手在劍柄上焦躁地撫摸着,嘆了口氣,說道:“是我的錯。吉爾,抱歉。”

驚天大逆轉!

吉爾此時已經驚呆了,他思考了半天人生,然後只得出了一個結論:當你凝視着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凝視着你。當你想要作弊戰勝人家的時候,人家也想作弊戰勝你!如果自己不作弊,那麼不就輸在起跑線上了麼?!

威帝衝他看了一眼,眼睛裡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今天的事情很曲折,但最終他完滿地完成了他的任務——雖然有史以來第一次被美女扇了一巴掌。不,黛奇根本不能算是女人。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別人的女人當兄弟就好了麼?黛奇一門心思花費在凱文身上,只能算是一個兄弟了。

緊接着,他聽見他旁邊的兄弟顫抖着說道:“不是的……是我做的!不是凱文作弊!”

黛奇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然後看着凱文認真地重複道:“是我做的。”

安瑞拉驚愕地擡起頭,看着黛奇,大眼睛裡閃過一絲不忍,再一次地確認道:“你確定?”

“沒錯,是我做的。”黛奇走到吉爾面前,180度彎腰,擡起頭說道,“對不起……閣下,這件事情是我做的,請你把所有的不滿都投注到我一個人身上。這件事情與殿下無關!”

吉爾站在原地,注視着黛奇,捧着自己骨折的手臂,心裡暗罵這個女人來得不是時候。他沒好氣地說道:“但是,的確是你的殿下在和我戰鬥啊。”

黛奇的臉色蒼白了起來。她是一個性格強勢的女人,平時就算是在凱文面前也不會這麼軟弱。但是現在面前並不是一個任由她拿捏的軟柿子,而是凱文殿下也看好的年輕弓箭手,一個前途無量的騎士。對她來說,最可怕的並不是對方的憤怒,而是隨之而來的凱文的責難。她咬着嘴脣,說道:“我明白,您希望我用什麼方式補償?”

早有這個覺悟,就不要做出這種事情啊!

雖然想這麼說,但是吉爾到底還是沒有辦法對一個擺出低姿態的女人狠下心來。他淡淡道:“不必了,我已經勝利了不是麼?再說,他一開始也讓我了不是麼?這是一場完全公平的比賽。”他捏着自己的手臂,甚至能夠感覺到裡面骨頭的斷層,“而我勝利了。凱文,契約書拿來了麼?”

“在這裡……”安瑞拉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凱文打斷了:“安琪,給他治傷。”

小王子看着吉爾,道歉道:“你相信與否,我的確沒有發現她對我做的手腳。你的手臂應該是骨折了,再不醫治恐怕會留有暗疾。等安琪爲你治好,我們再說別的事情吧。黛奇,過來一下。”他轉過身,和黛奇一起走進了旁邊的樹林。

吉爾惡意地猜測了凱文會不會用他自己來懲罰黛奇,緊接着安瑞拉就已經伸出了雙手,放在吉爾的胳膊上。她的雙手放出一陣熱力,還伴隨着一種在陽光之下並不是很明顯的微光。吉爾感覺自己的胳膊像是被放入了微燙的水中,感到一種刺痛。緊接着,他的傷口處開始發癢,緊接着開始生長。

他能夠清楚地感受到生長的痠痛。斷裂的骨頭自動連接在一起,吸收了周圍的骨頭碎片,吱吱呀呀地生長,恢復原本的樣子,甚至變得更粗壯。與此同時,渾身上下各處的傷口也在同時癒合着,只有一種淡淡的刺癢感。

安瑞拉放下手,頭上伸出了汗水,沾溼了她金色的頭髮。金色的洋娃娃微微一笑,眼睛裡洋溢着助人爲樂的喜悅。

“好了,吉爾閣下。”她輕輕地說道,“謝謝你的配合。”

吉爾好奇地摸着自己的骨頭,發現除了還有一點疼痛之外,他的手臂已經完全沒有任何曾經骨折過的證據了。他心中忍不住浮出一個想法:如果好好利用這種能力的話,能不能讓人長高變大?這樣的話……艾芙雅能不能長大?說不定那樣能夠治好她的公主病呢。

他冷着臉問出了這個問題,讓安瑞拉一愣,看着吉爾冷臉弄不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張口結舌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她並非艾芙雅那樣的怪蘿莉,但是一張純真又無辜的臉很容易讓人遺忘她的年齡和閱歷。

吉爾沒料到會嚇到她,心道這女孩看上去很鎮定,其實還是一個孩子嘛。他安慰道:“你只要告訴我你所知道的就好。”

“啊,抱歉,我剛剛失態了。”安瑞拉輕輕咳嗽一聲,恬靜地笑了,“不可以的,吉爾。因爲這種力量只能回覆上帝給予的榮光,卻不能改變神靈決定的時光。如果一個人只是個孩子,他不可能因爲我的力量一夜變成大人的。”

吉爾沒有繼續再說,但是他的心裡浮出了一個想法:或許這個女人真的可以讓艾芙雅變大呢。

但是艾芙雅肯定不會同意讓這個女人幫她變大,因爲這個女人很漂亮。

吉爾淡淡微笑了一下,說道:“謝謝。”

安瑞拉臉紅了一下,然後悄悄轉過了臉:“沒有,沒有什麼。對了,凱文還沒有回來,請你在這裡待一會兒吧。對了……我們可以說說話。”

“好。”

另外一邊,凱文靠在樹幹上,居高臨下地看着黛奇:“爲什麼這麼做?”

“爲什麼?這有什麼好說的。我想這麼做,就這麼做了。”黛奇靠在另一棵樹上,側過臉不願意看凱文。她在自己的手環上面擰了一下,然後嘴湊了上去,喝了一口,又把蓋子重新擰了回去。

“……黛奇,不要再這麼糾纏下去了。你這麼做只會讓所有人難堪,不會讓我感動一分一毫。”凱文站了起來,“我不會讓你成爲帝國未來的王后的。我不需要一個像你這樣的王后。在王都我不想讓你和父王難堪,回去以後,你提出你想要將一生獻給魔法研究吧。這對我們彼此都是最好的。之前擅自傳出我們將會訂婚的傳聞……我已經很給你面子了吧。”

他轉過身,不想給對方任何插話的機會:“我希望這些事情到此爲止。就這樣吧,黛奇,已經結束了。”

“等等!凱文!”黛奇一把抓住了他,“那我爲你做出的事情呢?那些……”

“黛奇,我剛剛沒有說是你,記得麼?”凱文沒有轉身,只有冷酷無比的聲音在樹林中迴盪,“那是我給你的補償。是你自己浪費了它。”

“……我明白了。”黛奇在他身後站好,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變了。她已經放棄了軟弱,選擇了堅強。“那能夠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麼?我爲什麼不能成爲你的王后?”

“你既沒有無上的權勢,也沒有我的喜愛,我爲什麼要讓你成爲我的王后?我寧願娶黑色新娘,至少她會帶給我十個不死的亡靈軍團,而且絕對不會干涉我的行動。”凱文淡淡回答道。

黛奇聽到這句話不可謂不動容,她不甘心地抿了抿嘴,說道:“你怎麼知道,你不會喜歡我?”

“不可能的。”凱文漫不經心地告訴他,“我沒有辦法喜歡上女人。”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黛奇的臉上滿是震驚和荒誕,她大笑了起來。真是可笑,原來她從出生的第一秒,就已經失去了被這個人喜歡的機會。輝耀之劍凱文,竟然是一個無法愛上女人的廢物!他可能會喜歡外面的那個弓箭手,保護他們的暗殺者巴尼,甚至他自己的表弟西格爾,但是絕對不會是她黛奇。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

更重要的是,她得到了凱文真正給他的補償:一個秘密。這個秘密或許一錢不值,又或許是無價之寶,關鍵只看你怎麼用它。

凱文在承諾她,就算不能訂婚,他們還是可以保持友好的合作關係。

這個男人沒有等待,走出了樹林:“準備好了就出來吧,我會說你是不小心的,現在在爲自己的失誤懺悔。”

“還有,沒有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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