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堯給身邊的人又倒了杯明前的毛尖，那人把仔細看完的文件遞給了蔣堯。
“從法律角度來講，根據刑法的規定......”
“你別跟我說那麼專業的話，婷姐，你就告訴我，她會怎樣。”蔣堯笑着打斷身旁的人。
被稱作“婷姐“的女人也笑了笑，然後繼續說，“那我也問你一句，你想讓她怎樣？”
“什麼意思。”蔣堯問。
“我之前就告訴過你，這件事，你最好找個信得過的人，不然等你這邊事成，就怕會反咬你一口。”
蔣堯想了想，接着說，“我覺得，不會。”
“這麼自信，看來確實信得過，只是這樣的人，你去害他，怕是以後......”
“這不叫害，我覺得算教訓。”
婷姐做了個“繼續“的手勢，悠然的喝了口茶。
“說實話，從一開始有了這個想法，我第一個想到的，也是唯一一個可以想到的，也就是她了。”蔣堯低頭把玩着茶具，“其實說句話也不怕婷姐笑話，這些年在公司，該見的都見過了，該經歷的也都經歷過了，再反過頭來看，忽然發現，可以相信的人，卻是越來越少。這個姑娘，我也算是在她比較艱難的時候幫過她，所以至少我覺得，這次，就當是‘報恩’了。”
婷姐笑了笑，說：“話是這樣說，就不知道你口中的這個人到底領不領你曾經的情。”
蔣堯也笑了笑，接着問道，“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什麼？”
“我說事後，她會怎樣。”
“那要看公司想要她怎樣了。”
“什麼意思？”
“這樣說吧，首先要看這件事情對你原來公司所造成的損失，其次就看公司是否追究她的刑事責任了，說到底，這件事情，可大，也可小。”
蔣堯點點頭，“我明白，我只是讓她無意中當了一個替罪羊，然後我在合適的時機全身而退，當然，後面的事，我會找人出面解決，不會讓她走到那一步的。這件事情最壞的一個結果，也就是離職了。”
“看來你連退路都幫那個姑娘想好了，那她對你還真的不一般。”婷姐半開玩笑道，抿了一口茶。
蔣堯低頭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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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既然公事談完了，那我們就聊聊八卦吧。”
“嗯？”
“我說你跟陳皓。”婷姐提醒道，“蔣堯，這麼多年，別人不知道，可你到底怎麼過得，我可都看在眼裡。”
蔣堯一聽陳皓的名字，便再次低下了頭，卻也是抿着嘴一直微笑。
“在別人面前裝，在我面前你還這樣，那你以後也別喊我姐了。當初是我介紹你們倆認識的，卻沒想到你們走到了這一步。蔣堯，當時你畢業的時候我就問過你，後不後悔，你是怎麼說的。”
“我說後悔啊，可就算是後悔我也願意啊。”蔣堯笑道。
“你呀！聽說陳皓父親的公司正在拓展歐洲市場，你有多久沒見他了。”
“是啊，我有多久沒見他了，哈哈。”蔣堯又是笑笑。
“你確定要一直這樣跟我說話嗎？”婷姐笑笑，但卻對蔣堯的欲蓋彌彰漸漸沒了耐心。
“婷姐，我跟陳皓，一個願意打，一個願意挨。我知道外界都是怎麼看我們的，可是感情說到底是兩個人經營，好與不好，也都只有自己知道。”
“我覺得你們三個人的事都能寫成一部電視劇了！不過陳皓那個老婆也真挺能耐的，就這麼耗着，跟着你倆耗着，就好像是看看你們這場戰爭到底誰能贏一樣。”
“看着是我們三個人在耗着，但實際究竟牽扯進去了多少人和事，又有誰知道。”蔣堯苦笑。
“所以啊，蔣堯，你倆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既然不想分手，那你總得要求些什麼！我知道，我這麼說你肯定會覺得我封建保守，可是蔣堯，不是爲了那個結婚證，男人跟女人爲什麼要結婚？”婷姐說道激動處，脖子通紅，她一口喝乾了茶，自己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接着說，“別跟我說什麼愛情，到最後，都是習慣。習慣每天伺候人，也習慣每天有人伺候。然後再生個孩子，能把習慣堅持到死的，也就這樣了；不能的，那就換個人再接着習慣。蔣堯，我就問你一句，等你有一天真的連路都走不動了，你要怎麼辦！別跟我說孩子！那玩意兒還沒家裡養的狗靠得住！”
蔣堯笑了笑，半晌才說道，“婷姐，我明白，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是，”蔣堯頓了頓，忽然擡起頭笑道，“自始至終，陳皓沒要求過我什麼，就一件事，他讓我等他。我覺得，至少現在，我能爲他做的，也就只有這一件事了。”
宋離早上去樓下的設計部門送文件，一進去就傻眼了。原本滿員的辦公區域竟然少了整整一排的人。拿着文件有兩秒鐘的愣神，就被路過的職員叫醒了。
“有什麼事嗎？”
“哦，我來送東西。”宋離慢半拍的反應過來，對着來人揚了揚手裡的文件，便低頭進了辦公室。
看着什麼都沒打開的電腦桌面半個小時，宋離探出腦袋看了看蔣姐的辦公室，於是有些心虛的打開了電腦的招聘網頁，大致看了看，也不是真的有了中意的單位，宋離想，就是看看。
“宋離。”同事敲了敲宋離的辦公桌。
“嗯？”宋離緩過神來，迅速關掉了網頁。
“樓下設計部的有人找你。”同事小心翼翼的說，然後默默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設計部？”宋離納悶，設計部的，自己並不認識什麼人啊......
“你是宋離。”來人臉色不好看，手裡還拿了一份文件。
“對，請問......”宋離兩隻手來回的揉搓。
“蔣經理就是這樣安排人幹活的？”來人臉色突變，將自己手裡的文件“啪”的一聲甩在宋離身上。
兩隻手猝不及防的接過對方“遞”來的文件，還沒來得及看一眼，蔣堯就從辦公室裡出來了。
“孔經理，什麼事。”蔣堯問。
“什麼事？蔣經理，你看看，之前跟你們說的材料報表有問題，早就讓你們改了，現在這是什麼？！還有，我們之前開會的時候就說過了，必須要有財務部門的公章我們才能採用，現在這又是什麼？！還有！“孔經理越說越氣氛，又從宋離的手裡一把就把文件搶了過來，低頭翻找着什麼，然後氣氛的從文件裡抽出了一張紙，直接甩給了宋離，“這什麼？我問你這什麼！”
宋離一驚，低頭看了一眼紙上的內容，然後無奈的嘆了口氣。
蔣堯看了看宋離，又看了看孔經理，走過去從宋離手裡拿過了那張紙，然後臉色迅速暗了下來，又順手遞給了宋離。
“做事一點兒也不認真，給我們交材料之前你自己都不看看嗎？！光知道跑去廁所對着牆角罵我們給你們工資開得少，也不撒泡尿看看你到底付出了多少！”孔經理越說越來氣，還是跟來的同事在一旁做和事老，笑呵呵地說着“沒事，沒事。”
“孔經理，我知道了，是我對員工的管教不夠細心，我代表我們部門給你道個歉，這樣，下午，我一定處理好所有的事情，然後把材料表給你送去，絕不耽誤你們那邊的設計工作，你看，好吧。”
圍觀的同事見同是經理的蔣堯先說了軟話，忙在一旁勸和，孔經理見脾氣再也發不出來，便擺擺手，上了電梯。
蔣堯見衆人散去，面無表情的轉身，“宋離，來我辦公室。”
宋離低着頭，手裡還攥着自己那張上個月的工資條，無地自容的跟進了蔣堯的辦公室。
蔣堯給宋離倒了杯水，然後自己順勢坐在了沙發上。
“坐吧。”蔣堯客氣道，“怎麼了，最近，家裡有事？”
宋離吞了下口水，端端正正的坐在蔣堯對面，然後微微搖搖頭。
“那是，感情出了什麼問題？”蔣堯又問。
“沒有。”宋離開口，才發現聲音沙啞，忙低下頭，一隻手捂着嘴，乾咳了兩聲。
“宋離，最近公司的確......工作不是很緊張，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們，尤其是你，能夠端正一下自己的態度。我知道，從上個月開始到這兩天，身邊確實有一些離職的同事，可能都對你們造成了或多或少的影響，但是宋離，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覺得自己可以並且願意堅持下來，那還是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的。”
“我，我明白。”宋離點頭如搗蒜。
“最近公司的氛圍不太好，我還是你們能夠調整好自己的心態，畢竟公司付給你們薪水，不是讓你們過來喝免費咖啡聊八卦的，你說對嗎？”
“我，我知道，蔣姐，我確實沒好好檢查那份文件，我現在就回去改，我回去改。”
“行，去吧，下午早點兒給孔經理送過去，然後道個歉，態度好點兒，心平氣和的，好好說。”
“知道了，我知道了，蔣姐，那我，先過去了。”
蔣堯看着宋離關上了辦公室的門，自己卻又是一陣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