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只會一個糟糕接着一個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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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十一月，長安又開始沒完沒了的下雨，宋離身上起了潮疙瘩，坐在辦公室裡還在沒完沒了的撓，隔壁桌的小姑娘看不下去了，說，“宋離，要不要幫你跟蔣姐請半天假？”
宋離一開始愣了一下，然後慢半拍的把手從領口裡掏了出來，乾笑了兩聲，“不用不用。”
中午吃過飯，宋離一個人坐在茶水間望天，身後接水的人走了，才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在百度裡認真的寫着“潮疙瘩傳染嗎”。
熬到快下班的時候，宋離不停地看錶，剛在廁所給媽媽打了電話，晚上不回家吃飯了，媽媽提高音調的可惜道圖書館的一個阿姨今天給她帶了老家的牛肉。肖培的電話也就是這個時候打過來的。
宋離看着手機屏幕忽然亮了，瞳孔不自覺的放大，又看見來電顯示是肖培，瞳孔又不自覺的再放大，手機震了半天，隔壁桌的小姑娘看了宋離好幾眼，宋離纔想起來接電話。
“不好意思，快下班了還麻煩你。”肖培很客氣，宋離一聽肖培的語氣心就放下來了，還好，不是公事。
“不會不會，怎麼了，肖總。”宋離捂着手機，貓着腰輕聲問。
“上次你郊遊給不不做的沙拉我忘記怎麼做了，前兩天試了幾次，可是不不都說味道不對，他一直吵着要吃，這才麻煩你。”
沙拉？
沒錯，沙拉！
還真有這回事。
宋離忽然就想起來了。上次陪不不去郊遊，不對，應該說是找肖培看文件的時候，中午午休，肖培給不不做了三明治，宋離在一邊打下手的時候順便用桌子上的食材又給不不做了個沙拉，當時也沒覺得有什麼，就是看孩子愛吃，自己也很高興，沒想到不不竟記下了那時的味道，回家以後吵着鬧着讓肖培做。
“沙拉......沙拉，我......”宋離大腦飛快的轉着，忽然靈光一現，“肖總，我給你發過去吧。”
“什麼？”肖培沒聽明白。
“我把具體的方法給你發微信發過去，你今天再試試，如果還是不對，等我好了，過兩天再做一遍給你。”
“等你好了？宋離，你怎麼了？”
宋離一愣，瞞了半天，自己還是說漏了，“沒，沒什麼，肖總，我就是，就是這兩天一直下雨，身上起了一些潮疙瘩。”
肖培沒說話，可是宋離還是聽到電話那頭肖培那聲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來的聲音，宋離低着頭，心裡大罵自己怎麼就在傻A和傻C之間轉不出來了呢。
“你是怕傳染我和不不嗎，其實沒事兒，我可沒那麼斤斤計較。”肖培說話的語氣很是輕鬆。
“不是，不是，肖總......”宋離還是放棄了，這事兒，解釋不明白了，宋離撓撓頭，想着這次把事情辦利索了，後面兩個人除了公事就不會再有什麼交情了，於是回答道：“那肖總，您，什麼時候下班？”
六點半，寫字樓裡的上班族魚貫而出，宋離站在一樓大廳的角落裡，渾身不自在，本來是想問好肖培下班的時間自己過去的，可是肖培卻說要過來接她。宋離有點兒想不明白的是，肖培在這個圈子裡混了這麼多年，“人言可畏”四個字，他該比自己清楚是什麼意思，但是爲什麼他還這麼不在乎別人的眼光，自顧自的非要過來接她，回他家。
手機響了，是肖總，宋離對着手機一邊問“在哪兒”，一邊抻個脖子透過大廳的落地玻璃往外看，那輛黑色奔馳停在最顯眼的位置上，宋離儘可能的裝傻，當做自己眼瞎看不見。
但是接下來的事情便讓宋離真正的認識到什麼是“自作自受”的真諦，肖培沒掛電話，而是熄了火，打開車門下了車，邊拿着手機邊向大樓裡面走，宋離瞬間清醒了，腰板兒馬上伸直，大笑一聲，“哈哈哈，肖總，我看到你了。”然後就從大廳的一根柱子後面衝了出來。
肖培掛斷了電話，單手插在西褲的兜裡，笑了笑，卻還沒說上一句話，就看見宋離飛也似的衝出了大廳，然後跑到奔馳旁邊，貓着腰拉了拉車門，沒拉開，順手把手機放在耳邊，餵了半天，卻終於被身後肖培的一聲“宋離”給叫醒了。
宋離張着嘴，轉身，手機還放在耳朵上，肖培晃了晃自己手裡早已掛斷的電話，然後微笑的拿出車鑰匙一按，並給宋離打開了車門。
宋離愣在原地，不用看也知道身邊路過的各色男女向她投來的異樣眼光，她微微嘆了口氣，內心無比感嘆着“No zuo no die（不作死就不會死）”然後就上了車。
一路無話，在快到家的那個十字路口，肖培先打破了沉默。
“你是怕公司的人說什麼嗎？”
“嗯？”宋離沒料到在這樣尷尬的時刻，肖培會把這個尷尬的話題拿出來聊天。
“簽約那天，其實我就聽到了。”
“什，什麼？”
“那些......空穴來風的話。”紅燈變綠，肖培踩了油門，路口左轉。
宋離知道肖培說的是什麼，其實宋離過去Global沒多久，兩邊公司就有謠傳說是兩個人有問題，過分的，更過分的，難聽的，更難聽的，宋離在女廁所的單間裡都聽見過，只是本就無根的事，也就不想去在意，可是“人言可畏”這四個字，並不是白說的。聽得久了，難免會有心結。再加上之前跟去不不的幼兒園郊遊，宋離一上車就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那是公司三樓財務部主任，她的孩子跟肖培的不不是在一個幼兒園上的學，或許她不記得宋離的名字，但她一定記得宋離的樣子，因爲蔣堯所在部門報銷的賬目，都是宋離貼的□□，並送去財務部的。
宋離低頭，沒說話，本想傻笑兩聲敷衍過去的，結果後來才發現，自己竟然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你一個女孩子，難爲你了。聽了那麼多難聽的話，不可能不在意。”肖培接着說。
“其實我也安慰不了你，因爲畢竟是我給你帶來的麻煩。”肖培邊說，邊在小區門口刷卡，“其實今天本來，本來不想找你的，可是不不一直鬧着讓我找你跟他玩兒，孩子嘛，從來都不講道理，我也說不過他，只能麻煩你了。”
宋離轉頭，看着肖培。
“另外，也是想看看你最近還好不好，上次簽約之後，就一直沒有見過你。”肖培的車開到了自家樓下，他握着方向盤，語氣盡量輕鬆。
“可能我說什麼也沒用，不讓你去在意那些話也不太可能，因爲我自己也做不到。”
“那你今天還開車過來接我，我自己過來，不就好了。”宋離低着頭，聲音很小，可是車裡很安靜，肖培不可能聽不到。
“我知道，但是我覺得，既然不可能讓流言消失，但是至少我可以做到讓別人不會欺負你。”肖培忽然一笑，認真的看着宋離。
“什麼？”宋離瞪大眼睛，看着肖培。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一個人帶着不不從美國回來的時候，比這更難聽的話我都聽過，可畢竟我現在還是長安區的負責人，至少從人情這個角度來說，你還是不吃虧的。”
“你，你說，什麼......”宋離第一次承認自己的腦子不夠用就是現在，她看着肖培，輕鬆的聊着有關聲譽的問題。
“行了，不不已經鬧一天了，再不上去，我也該鬧了。”肖培笑笑，打開車門，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