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到底是誰

南北再定睛觀看場中,一大天井,擡頭見天,四圍卻是一排排房屋,場中圍成一圈,呈矩形擺着一張張條形桌几,每桌後面坐着一位客人,桌旁站着一位服務人員,桌上都擺着幾樣瓜果,幾樣美食,幾樣美酒。

這些客人中,有幾位的裝束特別引人注意。一位秀才模樣的人,揹着把長劍,目光炯炯;一位和尚,胖大臃腫,笑眯眯的,滿臉寫滿快樂;一位道士,全身衣服一絲不苟,卻赤着大腳;一位村姑,美得光芒四射,卻又和善得一塌糊塗,誰見她都想和她交朋友,對她表達自己的善意和友好;還有一位武士裝扮的年輕人,神情俊朗,他身邊的那把板斧,有幾百斤很難說清楚,他有意無意地挪來挪去,就像小姑娘在玩弄辮子上的一個小飾品……

南北有些目不暇給,他眼睛掃描着場中情景,耳中聽着大家的言語,突然聽見留影的話,恍惚中有“我們夫婦”幾個字,不禁身形一震,臉上變色,杯中的酒也灑出不少:“夫婦?……留影結婚了?”

南北看留影,留影側首衝他一笑,柔情蜜意,溢於言表。南北心中甜蜜,卻又一片迷茫:“她結婚了……可她和我?……又是什麼關係?”

就在這時,一個高昂的聲音響起:

“賢伉儷情深似海,古今少有,值此賢伉儷結婚紀念假期,各位高友豈能不獻藝助興?”說話的正是那位背劍秀才。

“賢伉儷?他是誰?”南北疑雲再起,原來主人家結婚紀念,南北臉上不禁堆上幾分笑意,然而心裡又有一種若有所失的奇怪情緒,他忍不住左顧右盼,“誰是這位幸運的小子?是誰?”

很奇怪的是,南北注意到,背劍客說話,好像是對着他和留影倆人說的,至少,他衝着自己笑了笑。這表情太明顯,讓南北也情不自禁“迴應”,也衝着他點點頭。

“謝謝天百兄。”留影笑顏如花,“要不就請您開個頭?”

南北注意到,留影說話間,也是先看看自己,再掃視全場——好像今天自己是全場主角呢——她話說完,不經意間,居然向自己靠了靠。

南北又注意到,自己的座位,和留影其實很近。別人都是一桌一座,他倆卻是一桌兩座!這是什麼意思呢?南北暗暗地又驚又喜。

“還是我來拋磚引玉,幫天白兄帶路吧?”

美麗村姑溫和地站起來,對大家拱拱手:“請誰能給我一張白紙?”

全場的人都鼓掌,大體是鼓勵之意吧,然後有服務小姐送上去一張白色的A4紙,天仙村姑笑了笑道:

“我最喜歡鄉下的生活,特別是鄉下的大月亮。鄉下明月,照得大地如同白晝的時候,在樹下乘涼,在月光下跳舞,或者聽老人講故事,最是人間最快樂的時光。今夜歡聚,豈能無月?”

天仙村姑邊說邊動手,不知道何時,她手裡多了一把金閃閃的剪刀,一手拿紙一手拿剪刀,麻利而又優雅地剪起紙來。那動作就不像剪紙,而像是在繡花,或是在逗弄一朵花,看似慢條斯理,卻又絕不緩慢,只三兩下,她手裡便多了個白紙剪成的“圓餅”。

美麗村姑右手拿着那白紙“圓餅”,就像拈着一個寶貝,她向大家緩緩地團團展示一下,微微一笑,然後向空中輕輕一揮,那“紙餅”突然亮了起來,就像燈籠突然亮起來一般。它懸掛在空中,一動不動,宛然新月一輪,照得滿地亮堂。

現場喝彩聲起,掌聲大作。

天仙村姑衝大家再笑笑,對着那紙月亮揮揮手,衝着它笑道,“今天月末,月亮恰當休息,你就上天去吧,給我們當一回月亮,普照中華大地。”

那紙月亮好像得了將領,竟然真的向天空飄移而去,看似速度很慢,卻倏忽之間,它就已高掛夜空,月光溫柔,光華四射,是真正的月亮了。

大家又鼓起掌來。

南北突然想到,今天真是農曆的月末,本不該有月亮,或者最多也是淡淡的玄月的,可現在天空中卻明明掛着一輪滿月?

它明明就是月亮,它明明就是滿月,明明就是在天空上的月亮呢。

……………………………………………………………………………………

“謝謝七姑幫我引領。”

原來這美麗的村姑叫七姑,背劍客天百一待她落座,就已挺身而出,他似乎是這些賓客中最活躍者。

“這月亮夠不夠亮呀?不夠,那我就讓它再亮些。”

天百就像一位表演家,他微笑着掃視全場,然後伸出手來,向空中一抓,就如有幾條無形的線牽掛着,那高掛夜空的月亮,居然晃動起來。

他將手一縮,又輕輕地往前拉拉,月亮就變得大些,他看看大家,又再拉拉,月亮便又大些。現在月亮就像在屋脊上,在窗子外了。

“月亮夠不夠亮?再亮些?再亮些?能看清我的眉毛否?現在如何?”

天百還在對月亮指手畫腳,他似乎在調節月亮的亮度,而月亮還真的在順着他意,時大時小,時亮時暗,直到大家滿意爲止。

大家又喝起彩來。

“我也學學仙姑,獻點小手藝吧?”天百好像剛纔都是開場白,現在才進入正題,“七姑,把你的剪刀借用下,剛纔剪月亮剩下的紙屑呢,給我一點……。”

七姑微笑着,一一給天百工具和材料,大家都睜大眼,看背劍客天白要做些什麼。天白卻是看也不看手上,只是隨意將紙屑剪了兩下,朗聲笑道:

“天上有月,也將有云,否則咋有彩雲追月典故?天上有月,天上無雲,月亮豈不孤單?那我就給天上送幾朵雲吧?”

只見背劍客伸出手來,手上有幾許紙屑,他卻湊近嘴邊,輕吹一口氣,那些紙屑便飄在空中,瞬間變成朵朵白雲,形狀各異,飄動不已,只是個頭太小,是些“微型雲朵”罷了。

天白長袖一輝,笑一聲,“去陪月亮去吧。”

那些雲真的向天空貼去,只是晃晃蕩蕩,越飄越亮,越飄越大。

大家又高聲叫起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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