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王天站起身,凝眸望着外面的高原天空,深深嘆息。
口紅則一言不發地站在王天身後,此時連一向精明多智的她也不由得一頭霧水,心頭縈繞重重疑惑。
其實兩人心中都有同一個猜測——而且是最壞的猜測,只是誰也不願率先開口。
沉默。
良久的沉默之後,王天終究是忍受不住這種寂靜如死的氛圍,極不願意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小蘭很可能與日本人有關。”
口紅沒有說話,只是以點頭來表示自己同意王天的說法。
王天又長嘆一聲道:“通過與日本人交手,我隱隱猜測到小蘭父親,當年就是死於日本人之手,他現在又爲什麼會和日本人走得這麼近。”
口紅問道:“你真的就那麼肯定小蘭身上有無數傷痕刀疤嗎?”
王天正色道:“當然肯定,那是在古宅中等待你之前的那一段時間裡,有一次小蘭不只是什麼原因得罪了天狼會的鋼豹,遭遇到慘不忍睹的待遇,後來逃脫出來,回到古宅,爲了這件事,而獨自一人挑戰鋼豹整個天狼會。”
口紅冷笑,“看不出來,你還正是個行俠仗義路見不平的英雄好漢呢?”言語之中的挖苦諷刺之意多有讚賞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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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又接着道:“小蘭回到古宅,遇到我,她身上的所有傷痕都是我給她處理的,有刀傷、有鑽子的孔洞、還有炭火的燒傷,簡直無法想象那些人是怎樣狠得下心對待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如果沒有我,小蘭活不到今天。”
口紅神色間的嘲諷之意更加濃郁,“你以爲人人都像你這樣的憐香惜玉啊?不過,你知不知道鋼豹爲什麼要那麼對待小蘭?”
王天一拍腦袋一跺腳,“他。媽。的,你若不提醒,我還一時間想不起來。當時我也問過鋼豹,可是鋼豹什麼都不說,只是告訴我,一定要小心小蘭這個人,千萬不要大意。究竟小蘭身上隱藏着什麼秘密,我知道現在都不清楚,我見小蘭柔柔弱弱,也不像是窮兇極惡之輩,之前也沒把鋼豹的話當真。”
口紅不耐煩地“呸”了一聲,“好你個風流多情種,這種事情你也瞞着我?”
王天陪笑道:“當時這些事並不是上面交給我的任務,那只是我的一點私事而已,所以我就沒有對你所。像你這樣的女中豪傑一旦聽說有人以慘不忍睹的方式對待女同胞,你一定會把鋼豹給砍了。爲了避免你犯錯誤,所以就沒有告訴你。”
顯然王天的馬屁拍得十分到位,口紅臉上露出很受用的神色,連連點頭,“這還像句人話。”
王天還是疑惑不解地道:“小蘭身上的傷痕是怎麼祛除的?狗國人雖然科技發達,真的能達到祛疤不留痕的水平嗎?”
口紅沉聲道:“能,鬼子國的科技水平一直處於世界領先水平,特別是電子製造產業,全世界還沒有哪個國家的電子產業能超越他們
。我聽說過他們再造兩年前就研製出世上最先進激光除疤儀器,一道疤痕,七次除疤,三個月之後,可以完全恢復成肌膚原先的狀態,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除非以掃描儀檢測。”
王天沉吟着道:“這方面的事情,我倒不是很瞭解。”
口紅又嚴肅認真地道:“只是接受這種除疤儀器的治療,費用極高,絕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得起的,據說他們研製這種儀器就是爲了給那些國際知名的大腕明星除疤祛痘,並不接受普通人天驕無雙。”
王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思緒卻回到半年前,那天在海龍灣湖畔與鋼豹會面時的每一個細節。根據後來王天的種種猜測,鋼豹與武田正雄暗中有交易,王天也就沒有與鋼豹接觸。反正不是同一戰線的人,很多事情都沒有共同語言。
口紅拍了一下王天肩膀,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王天搖頭,半晌之後,才訕訕道:“這件事,依我看,還是儘快上報,讓組織的勢力調查一下小蘭的身份,免得誤傷無辜,現在你我也只是猜測,並沒有親眼看到小蘭與日本人在一起。即使與日本人在一起,也不一定就能說明她是清白的。”
口紅瞪着王天,冷笑一聲,“就像孟蕾?身在曹營心在漢?得了吧,都什麼時候了,該收起你的花心了。別什麼時候死在這些你愛慕的女人手中。”
王天面色漲得通紅,卻還是極力辯解道:“孟蕾與我之間真的沒什麼?你別動不動就提人家好不好?”
口紅卻不依不饒地道:“你們都已經在牀上有過肌膚之親了,你還敢說沒什麼,你真好意思說出口?”
王天打量眼前情形,只得閉口不言,只有沉默纔是上上之策。
口紅又數落了王天一番,這才冷冷地道:“組織的人根本不能滲透到a省,你我兩人是第一批來到a省的,即使是總部,對於a省的情形也知之甚少,怎麼可能調查得到小蘭的身份?”
王天應道:“當地的警方也不能相信?”
口紅點頭道:“不錯,黑龍會的蹤影無處不在,說不定巷子口賣油條的老漢就是黑龍會成員,也說不定一個衣着體面、彬彬有禮、坐在政府大院辦公的才俊就來自黑龍會。在a省,誰也不能相信,一切的資料都只有靠你我兩人去打探。”
王天前些天就聽說過a省盤踞着日本人的強大勢力,但萬萬沒想到日本人的勢力竟然這樣的繁密,各行各業都有黑龍會的影子。
口紅由衷嘆道:“這次任務太重了,雖然纔來到這邊幾天時間,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王天和口紅並肩站在窗前。
看着口紅表現出來的憂心忡忡之色,王天只覺得心神一顫,忍不住伸出手臂,輕輕環住口紅纖細如蛇的腰肢,往自己的懷中一拉
。
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的口紅,滿臉紅暈,嚶嚀一聲,柔軟馨香的嬌軀靠着王天身旁,頭枕在王天肩膀,像個無助的孩子般臉上露出幸福的神色。
天際,流雲舒捲,潔白如雪。
k省。
費家幫。
總堂。
堂中空空蕩蕩。
只有費若海和阿華。
費若海看起來又比半年前更蒼老許多,原本晶亮如星斗的眸子裡如今深沉的籠罩着一層渾濁的冷光,整個人都顯得極爲頹喪,像是困在囚籠中的猛獸,垂垂老矣,唯有等死而已。全身上下只有大拇指上套着那枚碧玉扳指幽幽地閃爍着清冷的寒光,給寂靜如死的大堂,在無形中又增添了幾許恐怖陰森的色彩。
阿華還是那樣的冷如冰山,一動不動地垂首站在費若海身後,面如表情,目光陰鷙地平時遠方,看不到絲毫的神色變化。
忽然費若海輕輕一聲嘆息,打破了大堂中沉靜如絕域的氛圍桃運臥底全文閱讀。
阿華一直以來都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從來不發表任何意見,雖然他沒有資格,但很多時候,即使是費若海向他提問,他也是搖頭表示不知。
沒有人知道,他內心深處隱藏着什麼秘密,就連五歲時收養了他、把他撫養長大的費若海也不知道他的心思。
費家幫上上下下如果不是王天的出現,那麼所有人都知道阿華是最能打的,王天已經離開費家幫半年,阿華又恢復了以前“費家幫第一打手”的稱號,即使是王天身在費家幫的那一段時間,王天的風頭完全蓋過了阿華,阿華也依然無動於衷,區區一個“第一打手”的稱號,似乎並沒有被他放在眼中。
那麼,什麼纔是值得他耿耿於懷的?
連費若海也不知道。
費若海又一聲嘆息。“阿華啊,你已經跟了我三十年,我把你當成自己的兒子看待,現在我有些事要問你。”
阿華雲淡風輕地道:“你問。”語氣中沒有絲毫感情,像是電腦合成的語音一樣。
費若海早就習慣了阿華這樣的神態語氣,絲毫不以爲意,巋然嘆息道:“你說我把王天放走究竟是對事還錯?”
阿華冰冷得不見絲毫神色的臉頰上忽然閃爍着一層複雜的神色,嘴脣動了一下,眼皮也緊跟着跳了一下,然後又陷入了靜如死水的狀態。
費若海沒有回頭,但也知道阿華此時的神色。“我知道你很有先見之明,只是不願意說出來而已。現在只有你我爺倆,什麼話你都可以說,我不會放在心上。”
阿華的眼中閃爍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清寒光,終於啓齒道:“錯,大錯特錯
。”
費若海彷彿饒有興致地“哦”了一聲,“原因呢?”
阿華遲疑着道:“王天若是留在費家幫,至少會給其他幾大幫會造成一種巨大的震懾力,因爲沒有人能抵擋得住不要命的王天。就像當日王天在大堂外的通道里與楊家幫一戰的情形,直到現在費家幫內部還有很多弟子都對那一戰津津樂道。王天在費家幫時間不長,卻贏得無數人的好感,絕對可以形成一面衝鋒陷陣的旗幟。”
說完話,阿華又陷入了沉默中,閉口不言。
費若海眼中閃爍着冷光,神色間露出深思之意,剛要回頭,卻忽然覺得呼吸一緊,低頭定睛一看,自己的脖子纏繞着一根小指粗細的銀色鐵鏈,鐵鏈的兩頭都牢牢地攥在阿華手中。
費若海清楚地記得,這個鐵鏈是不鏽鋼打造的,長三米,是當年自己送給阿華十歲生日的禮物,後來,阿華憑藉着這根鐵鏈博得“費家幫第一打手”的稱號,至少有三十人脖子曾經被這根鐵鏈勒住。
——被鐵鏈勒住的人,到現在都已經化爲一堆白骨了。
費若海剛要開口,卻發現自己說不出半句話,全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乾了一眼。
他說不出話,卻能聽到阿華的話。
阿華說:“殺人者——死。”
聲音裡還是沒有任何感情,甚至連憤怒的情緒都沒有,還是那樣的平淡如水。
片刻之後,鐵鏈上凝聚着鮮紅的血液。
阿華雙手一動,費若海的人頭滾落在地。
還是隻說了一句話,“殺人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