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西將自己融進在濃重的黑夜裡，殊不知，一場巨大的戰役早已悄無聲息地打響。
慘白的醫院走道里，莫小念和莫逸正肩並着肩沉默地坐着。父親在病房裡陪母親，不想打擾他們，兩個人自覺地坐在了病房外的休息椅上。
“哥，你上次說去睦市做了個大生意是什麼？”莫小念只是想要從莫逸的口中得到整個事件的真實過程。
“哦，這個呀，是這樣子的。”莫逸的身子向莫小念微微側了側，說，“顧凡開發了一個新的遊戲讓我測試完以後賣給別的公司。不得不說顧凡是電腦界的一個人才，那個遊戲做得非常好，如果上市的話絕對會引起轟動的。”
“那你到睦市就把遊戲賣給了他們嗎？以公司的名義還是顧凡的名義？”莫小念試探道。
“都不是，是以我個人的名義。顧凡考慮到我們公司一向來是隻做遊戲而不會賣遊戲的，他怕這個遊戲如果一旦並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那麼對公司就會有一定的影響，而且顧凡說以我的名義是想先讓我做這一塊，以後如果有其他的遊戲可以出售，那麼我就可以作爲公司的代表被其他收購公司信任了。”莫逸的臉上逐漸透露出了興奮和自豪的神情。
莫小念的心一點點地下沉，她看着一旁的莫逸，他快樂的表情是真實而可以觸及的，她心疼地看着他，努力扯出一個微笑。
傻哥哥，憑藉顧凡在這個領域的能力和人際脈絡，他完全可以以幫助別人修改程序的理由拿到一個遊戲的初樣。他叫你把遊戲賣出去，好像是器重你的表現，實際卻是給你挖了一個巨大而隱蔽的陷阱。有哪個上級會讓你以個人名義簽署一份如此高額的合同，他不過是想讓你萬劫不復，想利用你來報復我。哥哥，一直以來，他都在報復我，他尋求任何方式將我打垮。我很辛苦，我有好多好多的秘密可是我不能告訴你。
莫小念將這些話刻在心裡，她還在努力對着莫逸笑着，還在有心無力地和他對話着。
“哦，對了，今天你怎麼會和顧凡一起過來？”莫逸的話打斷了剛纔的話題。
“沒什麼，”莫小念言辭有些躲閃，“路上碰到的，就請他載我過來。”
“哦，那我明天上班要好好謝謝他。”莫逸意味深長地點點頭，不再說話。
空曠蔓延開來，莫小念聽見病房的門被推開，莫城一臉恍惚地走了出來，他看到了坐在對面的莫逸和莫小念，只覺得好累也坐了下來。
“爸，我想離開公司一段時間。”莫小念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並沒有看莫城。
“……”莫城並沒有回答，但是他的眼睛盯着一邊的莫小念，神情複雜。
“媽媽生病了，我想這段時間在醫院好好照顧她，公司的一些事情我在家裡也可以做的。我想你也擔心媽媽的病，不是嗎？”莫小念終於看了眼莫城，她的眼睛帶着質問。
“是，好的，那你明天就去人事處報一下道，我會和他們打招呼的。”莫城低下頭，他的眼睛裡有歲月裡雜碎的掩藏。其實，在他心裡，莫小念在公司一直是他的一個心患。他總是惶恐有一天莫小念會突然闖入他隱秘的世界，發現他和祁雪這層不純粹的關係，這是他並不能想象的。可是他一直不能很自然地提出讓莫小念離開公司的請求，畢竟曾經讓她進入這個公司也是他的決定，現在她自己提出了這個請求，其實內心他是徹底舒了一口氣的。
“走吧，先回家吧，明天再來。”莫城首先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
外界逐漸走向了低溫，快到年末了，街道里是掛起了各種慶祝元旦的字幕和燈束。舉目望去，是熱鬧而充滿希望的杉城的景緻。
裹緊了外大衣，莫小念拎着劉媽給母親煮的中飯走進了醫院。
病房裡，林雪華打着吊針，沒有血色，眼睛只是定定地望着窗外。莫小念在門口停了下，平復了下呼吸走進了病房。她俏皮地叫了聲：“媽，吃飯啦。”然後將飯盒從保溫袋中拿了出來，一份一份地打開。“媽，感覺好些了嗎？”莫小念一邊用紙巾擦了擦碗筷一邊問。林雪華努力地笑了笑，嘆了口氣說：“好多了，醫生說化驗報告還要兩三天才能出來，還不知道是什麼病？”“沒事的，吃得好點就能好得快點，我這幾天都不去公司，每天都來醫院陪你。”莫小念說完將一碗舀好的雞湯小心地遞給了林雪華。林雪華遞過碗筷，看了看病房門口，“你爸又沒有跟你一起來嗎？”林雪華的聲音是失望、悲傷的。莫小念的心抽動了一下，她看了看坐在病牀上，機械地舀着雞湯的母親，語氣突然軟了下來：“爸爸在公司，這幾天有好幾個會需要他親自參加，等忙完了這陣子就空了，就可以來陪你了。”莫小念知道自己在欺騙，但是她也別無他法。“哦，叫他不要太累了。”林雪華的眼睛裡夾雜着不確信和擔憂的神色。莫小念並不敢看進這樣的眼睛裡，她起身將窗簾拉開了點，她轉過頭努力笑起來，說：“媽，外面太陽很好，可以殺菌、消毒，你覺得這樣的亮度可以嗎？”林雪華看了看窗外，輕輕地點了點頭。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屏幕上“楚西”兩個字在陽光下刺眼起來，莫小念向母親示意了一下，迅速離開了病房。
“喂，”楚西的聲音是憤怒的，“你在哪裡？”
“我這幾天不來上班了，家裡出了些事情。”莫小念的聲音是冷冰的，前幾天顧凡給自己下的通牒她還記得，她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離開楚西。她只能努力讓自己不去找他，不去見他，不去想他們之間的事。只是，這樣做的後果是她發現他們之間的回憶已經那麼長，竟然已經揮之不去了。
“我來找你。”楚西是擔憂而心疼的，莫小念怎麼會聽不出。
“不要，你不要來找我。”莫小念是祈求的口氣，她怕她見到楚西以後自己的情緒會失控。
“小念，我要見你。”楚西的聲音是帶着請求卻無比堅定的。
“公司邊上的咖啡廳，二十分鐘以後見吧。”到了要分別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