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雲笑望着那頂遠去的清雅飄渺紗轎,眉心微蹙了下:“奇怪!這仇老闆又和我不熟,爲何……會邀請我賞舞呢?”
“也許是看上你了吧!想把你納進府裡當個愛妾唄!”任君行說完了這句作死的話,便旋身跳開好遠,搖扇瀟灑的哼着小曲離開了。
隨雲笑轉頭瞪了那抹妖豔的背影一眼,一口銀牙差點沒咬碎:“真是……交友不慎!”
他當初一定是瞎了眼,纔會和這種氣死人不償命的傢伙,成了什麼鬼狐朋狗友。
“她剛纔說的是紫嫣小姐,而不是君夫人。”赫連寒雲忽然眉心緊鎖,望着那頂行入燈火闌珊處的白色紗轎,說了這麼句深藏玄機的話。
“什麼?”隨雲笑轉回頭來,望向身旁的絕美男子,微皺眉不解問道:“這有什麼問題嗎?不就是一個稱呼而已嗎?”
“我姐姐自嫁人後,人人見到她都已改稱呼她爲君夫人。唯有一個人,在我姐姐已身懷六甲時,卻還依舊稱呼她爲——紫嫣小姐。”孫子奕眸色濃黑如夜,神情凝重的望着那頂白色紗轎消失的方向,有些不確定的凝滯了下:“你說……會是她嗎?”
“不知道!只是我心裡有種感覺……好熟悉的感覺。”赫連寒雲望了那人流攢積的街道一眼,便轉身負手,神色凝重的離開了。
隨雲笑顯然是有些被這二人給繞迷糊了。這都打得什麼啞謎啊?什麼她不她?紫嫣小姐或是君夫人的啊?
翌日
衆人如約而至,來到了天機府。
春暖百花開,風亭輕紗飛舞。
琴聲如流水,笛聲悠悠揚。
兩名女子百花園中,伴着飛花起舞,柔聲吟唱。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一日不見,如三月兮……”柳綺琴一襲藤黃寬袖短裾,上面的金線繡在陽光下如波光粼粼般閃耀瀲灩。
一旋身,一折腰,一揮袖,一回眸。嫣然如花,眸光瀲灩如波,青絲飄飛如潑墨,飄帶柔軟如絲雲。
在她身邊共舞的,是名絕色傾城的女子。雲鬢金釵挽,眉心點紅蓮。紅色三繞曲裾舞裙,裙裾寬大,大袖長垂地,旋轉飛舞時,那柔軟的衣裙,輕飄如一抹煙霞。
穆熙房見他們幾人都看愣了,他抿脣一笑,輕咳了聲,打斷了那兩個嬉戲跳舞的女子:“主人,陵王他們到了。”
柳綺琴旋轉揮袖,停了下來,面對他們幾人,眸光瞬間冷了下來:“閃蝶,帶玉鸞下去換衣服。”
“是!”閃蝶收起那牧笛,緩步走下風亭石階,走到了那紅衣女子身邊,伸手牽住了她的白細小手:“玉鸞姑娘,我們去換衣服,這邊走!”
那紅衣女子似乎眼神不是很好,或者是目不能視。只見她蓮步輕移,走得很慢,跟隨在閃蝶身後,向着一座紅木閣樓而去。
任君行是個一會兒不說話,就會憋死的主兒。當他見到鳴玉鸞雙目無神後,便停止了搖扇,轉頭多嘴的問了句:“她……是不是瞎了啊?”
柳綺琴接過旁邊一名侍女遞來的白色帕子,擦了下額頭上的細汗。隨手將帕子放到了那紫裙侍女手捧的托盤上,轉身緩步走到一旁的太師椅旁坐下,擡眸望着他們淡淡道:“玉鸞是爲救我,而被毒氣傷了眼睛。我爲她尋藥兩年,在前段時間,才收集齊了那些靈藥,送去乾元國,交給了仙衣公子。”
“哦!難怪你對她那麼好,原來是救命恩人啊?”任君行低頭小聲地嘀咕了幾句,隨之擡頭望着那尊貴妖嬈的女子,忽然一笑,問了句:“你請……他來做什麼?”
柳綺琴順着任君行的修指,看向了那依舊淺笑慵懶的隨雲笑,眸光微閃,開口神情嚴肅的問道:“你可還記得,有個女子,名——風飄絮?”
隨雲笑在聽到這個名字時,忽而如被閃電劈中了那般,擡頭望向了那個水眸沉靜的女子,嗓子有些乾澀的張了張口,帶着一絲微顫的問道:“你……你怎麼會知道她?”
柳綺琴見到隨雲笑這激烈的反映,便知道他還記得過往的事。她眸中浮現一絲笑意,開口聲音淡淡道:“鳴玉鸞,便是風飄絮。”
“什麼?她……她就是飄絮?”隨雲笑如何也沒想到,當年她母親在世給他定的一門婚事,時隔十五年,這個未婚妻竟然忽然出現。
更是以這樣一個轟動天下的身份出現,更是由這個猶如女王的女子,來告訴了他。
柳綺琴望着他,眸底浮現了一抹愧疚之色,啓脣緩緩說道:“當年她不願爲人妾侍,便逃出了溫柔鄉,獨自一人去了乾元國。也就是在那次的山野間,我遭遇刺殺,被她挺身相救,纔沒被那羣人給殺了。”
“也就是那一次,她的雙目被毒瞎了。我曾問過她可還有親人?她當年只是說,父母死於瘟疫,父親臨終前,讓她去天凌國,尋找她的未婚夫。”柳綺琴說到此處,頓了一下,擡眸望向了那神情緊繃的隨雲笑,啓脣繼而說道:“可我曾多次追問她,她的未婚夫是什麼人?叫什麼名字?如可以,我可以幫她去尋找。”
“可她卻只要一提起她的未婚夫,便只低頭不語,說而今的自己,已經配不上他了。”柳綺琴說到此處,那本來柔如水的眸子,瞬間變得凌厲如劍,射向了那失神恍惚的隨雲笑,輕笑溫聲道:“北絕公子,你可會嫌棄她?如你不肯娶她,那就趁早寫一紙退婚文書。我也好爲我的好妹妹,重新再尋一個不嫌棄她的……如意郎君。”
隨雲笑聽她語氣雖然溫和,可是那些話卻是字字句句皆帶着不掩飾的諷刺。他擡起頭來,很是嚴肅的擰眉道:“先妣定的婚事,豈有更改的道理?只要飄絮沒意見,仇老闆有心……那在下就命人則個吉日,將聘禮送來這天機府。至於婚事……日子就由飄絮定,我在隨府,隨時等候佳音。”
柳綺琴望着那神情嚴肅,一點也不像看玩笑的隨雲笑,她擡手輕撫掌,起身緩步走了過去:“隨雲笑,你果然沒讓我失望!呵呵!真是好險,你剛纔只要敢有一絲回絕之意,恐怕……你隨家便要在你手上,就此敗落了。”
“咳咳!仇老闆,你這可是***裸的威脅人,是……強娶強嫁啊!”任君行輕咳了幾聲,搖扇笑得嘴角狂抽搐道。沒見過這樣的,不娶她的人,就讓人家家破人亡。
柳綺琴眼角餘光冷瞟了那多嘴的任君行一眼,當聽到金鈴聲後,她便收起了身上涌現的暴戾冷氣,轉身笑着柔聲走了過去:“瞧瞧!我家玉鸞多美!多好看啊!”
“仇姐姐,這件衣服似乎很貴重啊!我穿着……會不會不好啊?”一襲金縷玉衣,滿頭青絲被盤起,帶上金色盤花首飾的鳴玉鸞,被閃蝶扶着走了過來。那雙無神的雙眸,一眨不眨的面向着前方。
“沒事!來,過來!讓禪月多給你畫幾幅丹青!選幾幅好看的,我讓人給你繡個……四美屏風。”柳綺琴拉着鳴玉鸞的小手,將她扶到了隨雲笑的身邊,笑着柔聲對她道:“玉鸞,你站在這裡別動,我讓禪月……給你我姐妹畫幅丹青!”
“好!”鳴玉鸞很聽話的站在原地,只感覺有人幫她拉了拉逶迤曳地的裙襬,而後肩頭上便多了一隻溫熱的手。她只以爲那是柳綺琴的手,所以面上無什麼變色,依舊緋脣邊含着一絲淺淡柔婉的笑容。
柳綺琴讓隨雲笑攬着鳴玉鸞的肩膀後,便伸手將赫連寒雲那根木頭樁子,給拉到了一旁,給了他一個冰冷的眼神:“笨蛋!”
“你……”赫連寒雲原先聽她罵他笨蛋,本想生氣反駁的。可一想對方可能是他思念的人兒後,便立刻閉上了嘴。
任君行很自覺地拉着孫子奕的手腕,將他給拉到了一旁,輕搖扇,勾脣意味深長的對着那渾身僵硬的隨雲笑,眨了下眼睛。嘖嘖嘖!真是沒想到,這小子有這麼好的福氣,居然撈了個這麼美麗大方的姑娘當娘子。
柳綺琴鬆開了抓着赫連寒雲大手的小手,轉身走向了那坐在一張長案後,執筆作畫的男子身後。微彎腰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頭,對他打了幾下手勢,指着那相擁的二人,眼神示意,微皺了下眉頭。
那一襲青衫羅帶,衣襟處繡着一株蘭花草的清俊男子,轉頭望着他,瞭然的點了下頭。隨之便收回視線,執筆看着那倆個相擁人幾眼,便低頭開始落筆繪畫。
這個口不能言的清俊男子,便是那日爲柳綺琴趕車的年輕男子。
赫連寒雲見到那黃裙女子站在對方身後,一會兒邊伸手指了下畫紙,隨之又拿過一個黃顏色的染料,皺眉對着那男子又打了幾個手勢。他眉心緊蹙,醋意泛起,他走過去,伸手將那還在皺眉苦惱的女子,給拉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