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綺琴將自己一直關在屋子裡,不言不語.一日水米未盡,一晚徹夜未眠。
直到第二日,她纔打開了房門,面色蒼白的望了門外的衆人一眼,轉身走回了臥室,有些虛弱的吩咐了句:“紅袖,你進來吧!我有話想和你說。”
紅袖轉過身去對花兒他們點了點頭,便進了屋子,反手掩上了房門。
柳綺琴坐在梳妝檯前,拿着犀牛梳子細細的梳理着烏亮的青絲。她面色蒼白無血,眸中有着紅血絲,眼瞼下有着淡淡地青痕,顯然是一夜未眠的疲憊模樣。
紅袖走過去,取了她手中的犀牛梳子,小手輕托起她的柔軟青絲,犀牛梳子一下下的溫柔的梳理着。唉!王爺這一走,當真是讓王妃傷心透了呢!
柳綺琴安靜的低垂着眸子,讓紅袖伺候着她梳洗。她手中一直握着一支紫檀鳳頭簪,那是曾經在沈燚手中買來的,是她收過最喜歡,最珍貴的禮物。
可而今那個送她鳳簪木環的男子,卻已經拋棄她遠行了。
赫連寒雲,你是無法掙脫我的,我的枷鎖一旦鎖定一個人,便無人可掙脫開來。
你別想逃,你逃離不了我。等着吧!很快,你就會知道拋棄我的後果了。
紅袖爲她梳洗好,爲她換好了衣服,伺候她洗漱完,便靜立在了一旁。
柳綺琴靜坐在牀邊,低垂着頭,輕啓擦了脣脂的粉脣,嗓音有些黯啞道:“紅袖,我想吃東西,去弄一些……儘快可以讓我恢復體力的食物。”
“嗯!好!我這就去。”紅袖應了聲,便出了屋子。
小草一見紅袖走出來,拉着她便忙問道:“怎麼樣了?王妃她……”
“王妃說想吃東西,我想……王妃應該已經冷靜下來了吧!”紅袖嘴上雖然說得輕鬆,可心裡卻還是揪得很。王妃每回這般冷靜,都會讓她感到一種山雨欲來的不安預感。
柳綺琴坐在桌子前,一口氣喝光了那一杯豆漿。她邊喝着米粥,邊吃着那些煎蛋,一番風捲殘雲後。她又剝了兩個水煮雞蛋,之後又喝了一碗豆腐魚湯,和吃了一個豬肉包子。
站成兩排的小斯和丫環,看到他們家王妃暴飲暴食的樣子,不由得吞了下口水。這王妃是被王爺的離去氣瘋了吧?哪有這樣吃東西的?這吃下去肚子受得了嗎?
紅袖望着那很是反常的柳綺琴,不由得擔心着急的皺起了眉頭:“王妃,您別這樣了!這樣吃東西不行的,您會撐壞的。”
以往王爺與王妃鬥氣,王妃大多數都是絕食逼着王爺投降。
而這一回王爺不辭而別,王妃沒有絕食,卻做了比絕食還可怕的暴飲暴食。
柳綺琴望了眼按住她的手臂,對她皺眉搖頭的紅袖。隨之她忽而站起身來,走回臥室盆架前洗了把臉,便褪了鞋子,上牀蓋被睡覺:“出去!誰都不許打擾我睡覺。”
衆人一臉怪異的對望了眼,都不明白這一反常態的王妃,到底想要做什麼?
紅袖皺眉對他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撤了桌上的東西。
當柳綺琴聽到出門的腳步聲,和關門的聲音後,方睜開了那雙冰寂的眸子,啓脣淡淡的說了句:“清霜,點了我的睡穴吧!”
真的好悲哀呢!沒他在身邊,她竟然都無法入眠了。
暗中的清霜彈指間,一股無形的氣體,打向了她耳後脖頸處的睡穴上。
柳綺琴頭一歪,便沉沉的睡了過去。面容蒼白無血色,濃密的羽睫覆蓋住了那雙如水的眸子。氣息極其微弱,安詳得宛若一個即將逝去的人。
其實清霜每晚都會看到,赫連寒雲徹夜難眠的抱着那個熟睡的女子。或是微微嘆息,或是喃喃自語。
赫連寒雲一直在恐懼着,很害怕這個依偎在他懷中的女子,在他安心的睡一覺後,醒來便會發現自己懷中的人兒,成爲了一具僵硬的屍體。
柳綺琴一直都蒼白脆弱的讓人驚心,就像一尊水晶雕刻的人兒,一不留神,便會瞬間跌落地上碎掉。
赫連寒雲太呵護她,一直盡一切可能的保護着她,不想讓她受傷害。可他在不知不覺中做的一些事情,卻還是讓她受到了傷害。
就如同這一回的不辭而別,他以爲他讓柳綺琴安好的留在陵王府裡,便是對她最好的保護。
可他卻沒去想過,身體安好無恙,那心裡呢?她的心裡又會因他的欺騙和離去,而傷成什麼樣的迸裂流血?
柳綺琴一覺睡到掌燈時分方醒來,醒來後她便乖乖地吃飯,乖乖的讓紅袖她們伺候她沐浴睡覺。
一切都是那般的安靜,安靜的有些詭異。
直到翌日早晨,紅袖照慣例進入房間裡,想看看那冷清的人兒醒了沒有。
可一進屋子,便看到了桌子上茶壺下壓着的一張紙。她拿起來看了一遍,不由得臉色蒼白的按在了胸口上。王妃,您怎麼可如此任性?您這一走,該讓紅袖如何隱瞞呢?
柳綺琴:紅袖,我與清霜去追寒了。在這段日子裡,你就對外宣稱我心情不好,只想安心養胎,不想見任何人。之後你便每日將飯菜拿到房間裡自己吃下,吃睡皆在這個房間裡,暫代我的位子,隱瞞所有的人吧!
紅袖將紙張打開,往下繼續看了看:紅袖,清霜說,靈巫族便隱居在威虎嶺城附近的一個山間幽谷中。我此番前去威虎嶺城,一是爲了追回寒,二便是復活靈泉,拯救靈巫一族,完成我身爲女祭司的使命。紅袖,芙蓉苑裡我留了十名魅影殺手,有事你可以召喚他們,萬事小心。保重!
紅袖看完了整封信,手扶着桌子無力的坐在了凳子上。王妃,你這是在爲難紅袖呢!一個小小的芙蓉苑我瞞得住您的蹤跡,可這偌大的陵王府中,我又該如何去瞞住您不在的消息呢?
一陣風吹過,一襲青衫儒雅的小夏出現在這光線微暗的房間裡,反手掩了房門,背倚靠在門扇後。他勾脣一笑,望着那一臉驚嚇的紅衫子少女道:“姑娘不用緊張,在下是爲姑娘送人來的。百花娘子,出來吧!”
一襲綠裙如水的女子,霧髻雲鬟,婀娜多姿的出現在了這屋子裡。
紅袖剛纔就感覺一陣香風陣陣,轉眼間便看到了一個巧笑嫣然的女子。她瞪大了一雙眼睛,掩嘴驚呼了一聲:“王妃……不!你不是王妃,王妃身上不會這麼香。你是誰?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和王妃長得一摸一樣?”
小夏走過去坐在桌邊的凳子上,自斟了一杯過夜茶,喝了口便齜牙咧嘴的放下了。他望着那但笑不語的綠裙女子,勾脣輕笑道:“百花娘子,顯出真容來吧!”
百花娘子擡袖拂面,一張人皮面具便出現在了她的纖纖玉手中。一張白淨雅緻的容顏,便浮現在了二人面前:“夏護法,看來這回假扮的人物,似乎不怎麼好辦啊!不如這樣吧!讓我見見她,學學她的氣韻?”
“百花娘子,你就氣我吧!”小夏修指間把玩着一隻杯子,勾脣無奈一笑道:“她要是還在的話,你認爲我還會請你出山嗎?行了!別拿我消遣了!你只要記住一點,淡漠疏離,不言不語就行了!”
“呵!不言不語?你這是叫來我當啞巴的嗎?”百花娘子輕輕一笑,擺弄着手中的人皮面具,挑眉望了眼安靜的紅衫子少女一眼:“好丫頭!竟然瞬間便可鎮靜下來?看來,你的主子很不同凡響啊!”
什麼夫子教出什麼學生,什麼主子教出什麼下人。
這名少女雖然年紀不大,可那份難得沉靜穩重,卻可以顯出教她之人的氣度和修養。
小夏站起身來,走了過去。望着紅袖,面色嚴肅的道:“紅袖,這段時間她就是陵王妃。該注意的地方,你儘量全都告訴她。萬不可在王妃回來前,出了什麼混亂陵王府之事,懂嗎?”
紅袖上下打量了那女子一番,望向小夏,輕點了下頭:“她的身形和王妃很像,至少去了她身上的香味兒,再換上王妃的衣服,不說話之時……應該是不會被人懷疑的。”
“不說話?你們難道真想讓我當啞巴嗎?”百花娘子顯然對此很無力,轉身進了那雅緻的臥室。放眼望去,這臥室還真簡約清雅的很哪!
“咦?好美的人兒啊!這就你家王妃嗎?”百花娘子轉了一圈,忽然在一面牆壁上,看到了一副丹青美人圖。
她走過去,驚歎的望着那畫中含笑嫣然的女子,啓脣輕吟着那題詩:“鳳眼半彎藏琥珀,朱脣一顆點櫻桃?”
紅袖走進臥室,脣邊含着淡淡的微笑,對着那一臉對畫中人驚豔不已女子,解釋道:“這畫中人不是我家王妃,是王爺!”
“什麼?你家王爺?這畫中人……男的?”百花娘子望着那畫中美若天仙的女子,一臉難以置信的瞪眼搖着頭。這世間竟有如此驚豔的男子,當真是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小夏上回來去匆忙,加之被柳綺琴嚇得心驚膽顫,所以並未留意這臥室裡還藏着一幅美人圖。
唔!他家妖孽堂主的女兒紅妝,還真是嬌美動人呢!
也就那陵王妃,敢畫下魅影的女兒妝來當擺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