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空,黑袍人緊閉着雙眼,身體懸空而立,雙手緩緩張開。霎時間,這方天地,一股股能量氣息以肉眼可見的形態朝黑袍人四周匯聚。狂風肆虐,揚起層層沙塵,遮住了衆人的視線。周圍樹木呼呼作響,葉落滿地。一些較爲細小的樹木,竟是直接被連根拔起,倒在地上。
歐陽瑾右手負於身後,左手捏起一道劍訣,頓時,五把由劍氣凝成的大劍出現在歐陽瑾四周,劍尖朝下,並排圍繞着歐陽瑾周身旋轉。因此,雖狂風不止,歐陽瑾卻依舊能夠穩穩站着,似乎這肆虐的大風並不能對其造成什麼影響。
此刻,歐陽瑾微微皺着眉頭,緊緊盯着黑袍人,一頭長髮被風吹得在臉上肆意凌亂。而反觀遠處的李慕寒和慕容林熙,二人雖不在戰圈之中,但這股狂風卻讓他們感覺到彷彿是有着一股強大的吸力,將自己吸向黑袍人。當下,李慕寒只得用手死死抱住身旁的大樹,慕容林熙則緊緊抱着李慕寒的胳膊,將頭深深埋在李慕寒的背後。二人皆是緊閉着眼睛,似乎只有這樣,自己纔不會被大風吸走。
狂風肆虐了一段時間,終是停了下來。先前抱着大樹的李慕寒,還有身旁的慕容林熙,緩緩睜開了眼睛。二人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只見地上東倒西歪地躺着一些細小的樹木,滿地的落葉,似乎要將整個山頭都塗滿綠色。戰圈中,橫七豎八的亂石,隨意地插在歐陽瑾和黑袍人附近的地面上。李慕寒憑藉着體內的劍息,很明顯地感覺到這山上的空氣變得稀薄了很多。
此刻,歐陽瑾周身被劍氣環繞,靜靜地佇立在地上,眼中看不出一絲慌亂,擡頭看着上空中的黑袍人。而黑袍人原本鬆鬆垮垮的一身黑袍,此時卻是被撐得鼓鼓的,應是被灌滿了能量。一道道血紅色水柱環繞着黑袍人,緩緩流動,就像是一條條大蛇,不時散發出一陣陣腥臭。
“啊!”
感受着體內澎湃的能量,黑袍人長嘯一聲,陡然睜開雙眼,霎時間精光四射。李慕寒遠遠地注視着黑袍人,但見其原本通紅的兩隻眼睛,此時似乎是要滴出血來。
“他身上的那些是他自己的血嗎?好惡心!”慕容林熙皺着眉頭說道。
“應該不是。我能感覺到他體內並沒有血液流出。這些血紅色的水柱,應該是他方纔凝聚的能量匹煉。這山周圍所蘊含的天地元氣,好像都已經被他吸去了。你仔細感受下,現在的空氣濃度是不是稀薄了很多!”李慕寒道。
慕容林熙聽後,閉上眼睛,開始慢慢感受四周空氣中的能源。雖比不上李慕寒的劍息那般靈敏,慕容林熙卻依然能感受到一些。片刻,慕容林熙睜開雙眼,點了點頭,說道:
“這周圍好像真的沒有能量的存在了!想不到此人竟然凝聚了如此濃郁的能量,竟是化爲了實質!”
李慕寒長嘆了一口氣,注視着戰圈中的歐陽瑾,眉間露出一抹擔憂之色。口中喃喃道:
“師父,小心啊!”
……
“桀桀。歐陽瑾,以你的實力,應該可以感覺到吧,現在的老夫,可不像剛纔那般不堪一擊了。”黑袍人冷笑道。
“不錯,現在的你,的確具備了能夠讓我正視的實力。不過,若是想憑此打敗我,只怕是在癡人說夢啊!”歐陽瑾淡淡道。
“哼。死到臨頭了,還在大言不慚。老夫這一招,就算是一整座山都能夠輕鬆摧毀,何況是你這區區凡人!受死吧。”黑袍人狠狠道。
“血染江河!”
黑袍人一聲咆哮,其周身的血紅色能量水柱頓時開始沸騰起來,迅速地流轉。這一方天地,溫度驟然提升,原本就變得稀薄的空氣,如今更是有被蒸發殆盡的趨勢。狂風驟起,又是一陣飛沙走石。不過此次的狂風,似乎蘊含着一股推力,將地面上的樹葉吹得漫天飛舞!風中夾雜着一絲絲熱浪,還有一陣陣腥臭,刮在李慕寒的臉上,李慕寒只覺得腹中一陣乾嘔,又覺臉部乾燥難忍,彷彿體內的水分都要被吹乾。
李慕寒又和剛纔一樣,雙手緊緊抱住了身旁的大樹。而慕容林熙依舊緊緊抱着李慕寒的胳膊,將頭埋在李慕寒背後。儘管如此,二人依然感覺到,自己彷彿隨時都會被狂風吹走。
“徒弟,你仔細聽着。這天因訣乃爲師自創的獨門絕技。正所謂天道昭昭,因果循環。他人施加在你身上的痛苦,也必會報應在自己的身上。天因訣練至大成,所到之處,神魔都要讓位!這世間任何招數都傷不了你!然而這絕技,卻需要強大的劍息來支撐。所以以後,你要好好修煉劍息。”
這是歐陽瑾運用傳音術,將所講的話用劍氣包裹着傳到了李慕寒的耳中。只聽歐陽瑾接着道:
“現在,爲師就讓你見識一下,練至大成的天因訣的威力!”
說完,只見原本環繞着歐陽瑾的五把大劍,陡然變得凝實了許多,劍身隱隱泛着藍光。“嗶嗶”,片刻,這五把藍色的大劍,竟是釋放出了一道道細小的閃電,在歐陽瑾周身若隱若現。不多時,又有墨竹殘雪兩把寶劍自劍鞘中射出,“噌!”一把由左自右順時針,一把由右自左逆時針,在歐陽瑾周身交互盤旋。此刻,歐陽瑾長髮亂舞,眼中似乎也隱隱泛起了藍光,偶有一道細小閃電自眼中閃過。
上空,黑袍人周圍的能量水柱已變得十分巨大,將其緊緊包圍起來,看不到一絲縫隙。黑袍人雙掌狠狠向前一推,周圍十數道巨大的能量匹煉朝着歐陽瑾飆射而去。
“桀桀,歐陽瑾,看你如何抵擋老夫這一招!你若是選擇躲避,那這座山還有山下附近的居民,以及你的好徒弟,只怕就要葬身在老夫手中了。可你要是不躲,那你就只能硬生生吃我這十幾道能量攻勢了。”黑袍人狂笑道。
“哼!”歐陽瑾皺着眉頭,冷哼一聲,卻並未多言,雙目緊緊注視着那十幾道朝自己襲來的能量水柱。
“歐陽大俠怎麼還不動手。難不成是要靠自己的血肉之軀硬抗嗎?”
慕容林熙雙手緊緊捏着李慕寒袖口上的衣角,緊張地說道。
“不要擔心,師父有分寸!”
李慕寒雖然這麼說着,但內心卻也是狂跳不已。額頭上滲出一絲絲汗水,緊皺着眉頭,盯着戰圈中的兩人。若不是剛纔師父以傳音術告訴自己,令自己放心不少,只怕現在自己早已衝進了戰圈。黑袍人釋放出的能量匹煉,讓李慕寒深深體會到,什麼叫做沾之既死!
十數道能量匹煉眨眼便至。歐陽瑾緩緩閉上眼睛,雙掌合十,兩隻手掐起劍訣。頓時,一道巨大的虛幻人影自歐陽瑾頭頂召喚而出。隨着人影的出現,整座大山似乎都在顫動。人影身着藍白道袍,體表流動着一層薄薄的藍色火焰,雙手各持一柄虛幻寶劍,劍身亦被藍色火焰包裹。
“這!好雄渾的劍息!”
李慕寒不禁目瞪口呆。李慕寒知道師父武功蓋世,卻怎麼也想不到其劍術竟然如此卓絕。若是自己能有師父一半的功力,今日之事,也不至於讓自己如此狼狽。李慕寒不禁苦笑着搖了搖頭。身旁的慕容林熙此刻也是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這一幕。的確,歐陽瑾的手段當真神鬼莫測,如此巨大的虛幻人影,不禁讓人着迷!
只見巨大的虛幻人影手持雙劍,交叉合於胸前。頓時,虛影面前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藍色圓形屏障,就像是一面鏡子,將襲來的十數道能量匹煉一一彈開。“轟隆!”巨大的爆炸聲隨着二者的接觸響起,一道道能量餘波朝四周擴散開去。爆炸產生的光芒,就像是一個小太陽,將李慕寒和慕容林熙刺得睜不開眼睛。歐陽瑾劍指向後一揮,李慕寒和慕容林熙二人周圍頓時被劍氣包裹,將襲來的能量餘波全部阻擋。
光芒片刻間便消失了。李慕寒二人睜開眼睛,卻見到一片狼藉。這山上,什麼野獸飛禽,什麼草木林立,此刻都已是不復存在了。印入眼簾的,只有一個光禿禿的山頭,連山上的石頭都不見了蹤影。
在這般能量肆虐中,戰鬥卻依然沒有結束。虛幻人影將能量匹煉抵擋下來之後,竟是持劍朝着空中黑袍人刺去。“吼!”伴隨着一聲長嘯,人影瞬間來到黑袍人面前,一劍劈了下去。此刻的黑袍人已是強弩之末,先前的戰鬥已將自身內力消耗殆盡了!當下,黑袍人又如何能夠接得了這人影的雷霆一擊!黑袍人終於感覺到了絕望和恐懼,大聲叫道:
“不要殺我!我服了!”
人影頓時停住了動作,手中的劍堪堪停在了黑袍人頭頂一寸處,劍身附着的藍色火焰竟是將黑袍人頭上的黑色斗篷燒掉了!黑袍人終於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好猙獰的面孔!只見黑袍人左邊臉佈滿了皺紋,眼角和嘴角向下耷拉着。而右邊臉則有着一道長長的刀疤,從額頭處,穿過右眼,一直劃到了耳根。頭頂寥寥幾根頭髮,也已是花白。
“嘔!”
慕容林熙看着這副面孔,忍不住吐了出來。李慕寒強忍着腹中翻江倒海般的感覺,輕輕拍打着慕容林熙的背,關切地道:
“慕容姑娘,你沒事吧。”
“好惡心!”慕容林熙道。
空中,虛幻人影緩緩消散。黑袍人眼神驚懼地看着下方的歐陽瑾,用自己乾枯的嗓音說道:
“老夫認栽了!江南名俠,果真名不虛傳!老夫現在就離去!”
下方,歐陽瑾將劍息收起,長舒了一口氣,擡起頭注視着黑袍人,道:
“好久沒打的這麼痛快了!這些年來,你是第一個讓我費這麼大力氣的人。”
歐陽瑾左手拖着下巴,若有所思,片刻,接着道:
“看你所修煉的術法,十分的狠毒邪惡。我這一生走遍了大江南北,從來沒有在人間見識過這種術法!所以,我有七成的把握,你並非人族!”
黑袍人只是默默聽着,並未出聲。
“你可以走了。不過,你若是並非人族,那你最好從哪來回哪去!人間已經祥和了千年,我不允許有異族來打破這種寧靜!你好自爲之!”歐陽瑾厲聲說道。
黑袍人聽後,並沒有說什麼,也不敢說什麼。像是捲土重來這樣的字眼,只怕說出來後,立馬就會被歐陽瑾擊殺。當下,黑袍人只得沉着臉,兩手一揮,身形化爲一隻黑色大鳥,朝遠處飛去。
歐陽瑾始終盯着黑袍人遠去的方向,不知在想着什麼。山雨欲來風滿樓,或許,這寧靜了千年的人間界,今後怕是要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