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突然產生的這句粗言,令李慕寒一時間充滿了負罪感。身爲一個王爺,李慕寒從小就被教授學習說話和行爲的禮儀。平日裡,自己雖然玩世不恭,但像剛纔的那種粗鄙之言,李慕寒的腦中是完全沒有概念的。而如今心中卻突然間蹦出來這麼一句話,李慕寒自己也是嚇了一跳,不禁有些臉紅。
“難道是因爲跟師父在一起的緣故?”
李慕寒對於此事是百思而不得,當下只得把原因歸咎於歐陽瑾的身上了。只見李慕寒調整姿勢,盤膝而坐,雙手捏起劍訣,體內劍息開始流轉。
對於李慕寒的想法,歐陽瑾自然是不知道的,要不然,只怕是早就一個手指頭彈上去了。看着李慕寒紅紅的面龐,歐陽瑾還以爲是其運功療傷排毒所致。
“這麼快就有效果了?”歐陽瑾不禁想道。
“這小子,從小養尊處優,遇事向來順風順水,雖然一副俠義心腸,但做事卻是總欠考慮。今日遭此大難,或許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唉,爲師也希望你能儘快成長起來啊!”
歐陽瑾擡手摸着下巴,看着閉目療傷的李慕寒,心中如是想道。片刻,歐陽瑾笑了笑,走出了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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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牀上,李慕寒雙目緊閉,眉頭微皺,左手歸於丹田處,右手捏起劍指,自頭頂處緩緩放下,最終與左手相合。一呼一吸間,一道道劍息自丹田流出,繞着周身瘋狂運轉,流經胸前傷口,清洗着自身所中的火毒。早在來時的路上,歐陽瑾便是將李慕寒所中之毒封印在了傷患處,不至於令毒素擴散至全身。
然而每有一道劍息流過,李慕寒的傷口便會泛起一陣劇痛,令得李慕寒心跳加快,嘴角一陣抽搐,這是劍氣的陰寒與火毒的灼熱相抗衡的結果。不多時,李慕寒已是滿頭大汗,一陣陣劇痛不斷地衝擊着李慕寒的大腦,李慕寒似乎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
“噗哇!”一口鮮血噴出,李慕寒終是忍受不住了,雙手扶着竹牀,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這時,歐陽瑾從外面走了進來,看着狼狽的李慕寒,心裡不禁好笑。但臉上卻是在故作嚴肅,走上前來,問道:
“徒弟,你沒事吧!”
“我沒事,師父。只是,徒兒在運功時,傷口實在疼痛難忍,就像是用劍在胸前刺來刺去,徒兒實在是受不了了!”李慕寒道。
“這樣啊。那給你個東西。”
說着,歐陽瑾從袖中掏出來一顆藥丸,遞給李慕寒。
“這是?”李慕寒伸手接過藥丸,問道。
“這是麻沸散,是三國時期,神醫華佗所創。吃了它,可以暫時緩解你傷口的疼痛。這可是上好的鎮痛靈藥啊!”歐陽瑾淡淡道。
“……”李慕寒眉毛微微向上挑了挑,沉默了片刻,問道:
“師父,既然你有這好東西,幹嘛不一開始就拿出來啊?”
“爲師忘了。”歐陽瑾笑道。
“……”李慕寒看了看手中的麻沸散,又是沉默了片刻,突然,對着歐陽瑾大聲咆哮道:
“師父,你!”
歐陽瑾料到李慕寒會暴走,於是瞬間逃離了竹屋,臨走時丟下了一句話:
“徒弟,你現在可不能動怒啊,小心牽動了傷口,會更疼的!”
李慕寒瞪着眼睛望着窗外,師父早已不見了蹤影。當下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道:
“混蛋師父,肯定是故意的!就知道耍我,沒個正經。”
儘管如此,李慕寒卻無可奈何,誰讓自己攤上了這麼一個小孩子氣,甚至比自己還玩世不恭的師父呢。李慕寒將手中的麻沸散,吞進腹中,再次閉目,開始運行劍息。麻沸散的確是個非常神奇的丹藥,入腹之後,李慕寒頓覺傷口處有一種麻麻的感覺,當劍息再次流過傷口時,竟是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劇痛感,只有劍息經過而留下的一股清涼。
屋外,歐陽瑾透過窗戶,看着竹牀上閉目療傷的李慕寒,此刻,李慕寒已經不像剛纔那般痛苦,反倒是顯得氣定神閒。當下,歐陽瑾笑了笑,身形一晃,飄到了木橋上。只見其雙手一揮,竹林開始緩緩移動,不多時,原本那條消失的小道,竟是再次出現。歐陽瑾雙手負於身後,沿着小道,向外走去。歐陽瑾的身影消失了,那條小道也再一次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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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內,皇宮宮門前。一名紫衣女子由遠及近,步履蹣跚,似是被背上的東西壓的直不起腰來。定睛一看,那紫衣女子竟然是慕容林熙,此刻正揹着自己的弟弟,正一步步費力地緩緩走來。宮門由八名侍衛看守,分列兩側,腰間掛着佩刀。
“什麼人?”
其中一名守衛發現了慕容林熙二人,當下將其攔住,厲聲問道。其餘守衛也聚攏過來。
“守衛大哥,小女子慕容林熙。是遵照皇上的旨意,進宮爲舍弟治病的。”慕容林熙道。
“胡說八道!當今聖上會讓你這區區賤民進宮治病?你算什麼東西?”守衛怒道。
“我!”慕容林熙欲要辯解,然而守衛卻拔刀打斷了她的話:
“說,你進宮有何企圖?竟敢拿當今聖上做幌子!”
身後幾名侍衛亦是紛紛拔出了腰刀,戒備地盯着慕容林熙。
“我沒有!真的是皇上讓我來的!還有王爺,王爺也叫我來了。”慕容林熙着急辯解道。
“哪個王爺?”守衛問道。
“我不知道他是哪個王爺,我只知道他叫李慕寒,跟我是好朋友!”慕容林熙道。
侍衛聽到李慕寒的名字,顯然有些猶豫起來。能叫出三王爺的名字來,還說跟自己是朋友,這羣守衛開始有些相信了慕容林熙的話。
“啊,對了!”慕容林熙突然想起了什麼,當下將背上的弟弟放下來,將其靠在宮門前的一座石獅子旁。然後從腰間取出一塊玉佩,正是之前李慕寒留下的那塊玉佩,接着說道:
“喏,這塊玉佩你們認識嗎?是你們王爺給我的。”
說着,慕容林熙將玉佩遞到了守衛面前。
“這。”守衛自然是識得這塊玉佩的。當年李慕寒成人禮時,皇上將此價值連城的寶玉相贈,宮中大部分侍衛都是見到了。
“剛纔我等不知姑娘身份,多有得罪,姑娘莫要見怪。姑娘在此稍等,在下速去稟報!”
說罷,守衛將刀歸鞘,匆匆朝宮內行去。其餘守衛也是將腰刀插回,站回原處,偶爾用眼角的餘光瞟一下慕容林熙。
“切,你們現在不也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嘛!”慕容林熙不禁暗自蜚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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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侍衛稟報歸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不過,隨之前來的,還有一人。此人身着緊身黑衣,手中拿着一把黑色大刀,面無表情,赫然是宮中的大內侍衛總管,雲總管。
“是你?”雲總管看着面前的紫衣女子,不禁皺了皺眉頭。
“呃,是我。嘻嘻。”
慕容林熙見到雲總管,頓時尷尬不已。前幾天,自己夜闖皇宮,跟面前的黑衣男子有過一面之緣,也知道此人並非一般侍衛,當時他雖未親自動手,卻也是他派侍衛抓住的自己。當下,慕容林熙心中有些打鼓,只得賠笑。
“這塊玉,當真是三王爺給你的?”雲總管問道。
“是的。”慕容林熙回答道。
“三王爺現在何處?”雲總管冷冷道。
“說來話長啊。”慕容林熙嘆了口氣,接着說道:
“你快帶我去見皇上,見了皇上之後,我會詳細說明的。”
“……”雲總管沉默了片刻,道:
“那好,你隨我來!”
“呼!”慕容林熙聽到此話,長舒了一口氣。
“真是個冰塊臉!”慕容林熙暗自想道。
“你等我一下,我先把我弟弟背上。”慕容林熙說道。
“你,去把那個孩子背上,跟着我們走。”
正當慕容林熙伸手去背弟弟時,雲總管突然發話,對着先前的那個侍衛吩咐道。
“是!”侍衛應了一聲,走上前來,將慕容林熙的弟弟背在了背上。
“謝,謝謝!”
慕容林熙站在原地,似乎有些手足無措,說道。在這之前,慕容林熙可從來沒想過,面前這個大冰塊,會這麼好心派人幫自己。
“跟我來吧!”
雲總管依舊是面無表情,冷冰冰地說道。然後轉身朝宮中行去。那名侍衛揹着弟弟,緊隨其後。
“哎,等等我!”慕容林熙叫了一聲,也緊緊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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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內。李燁站在書桌前,眉頭微微皺着。雲總管將大刀插在腰上,右手緊緊握着刀把,站在李燁身旁。而兩人對面,慕容林熙低着頭,雙手不自覺地揉搓着衣角,面頰微微泛紅,似是有些緊張。
“你敢發誓,你剛纔所說的話都是實話?”李燁問道。
“民女對天發誓,剛纔我所說的話句句屬實,不敢欺瞞皇上!”慕容林熙連忙說道。
“好。其實這塊玉佩是朕和三弟之間的一個秘密約定。若是他有朝一日失蹤了很長時間,但是又差人將玉送到我手,那就證明,他是安全的。只是不知道人在何處罷了。”李燁道。
“皇上英明!”雲總管躬身道。
“馬屁精!”慕容林熙撇着嘴,暗自蜚腹。
“唉,朕這三弟自幼便是東跑西顛,真是不得一刻安寧。朕都已經習慣了!也懶得再派人去找他,只要知道他平安無事,就夠了!況且歐陽大俠名震天下,朕平日也甚是仰慕。有他在,朕就更加放心了。”李燁嘆了口氣,說道。
“雲中,派人去查一下,這個黑袍人究竟是什麼來歷!先是慫恿他人盜取我大唐至寶,後是重傷朕之三弟,大唐王爺。此人簡直罪不可恕!”李燁正色道。
“是!”雲總管低頭行禮,應了一聲,走出書房。
“原來這個冰塊臉叫雲中啊。”慕容林熙心裡想道。
“雲中已經將那個生病的小娃娃安排妥當了,不久會有太醫前往醫治。你也出去吧,朕還有事!”李燁道。
“是,民女告退!”慕容林熙說完,行禮走出書房。
“不知道三弟的傷怎麼樣了!”李燁走到窗前,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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