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這幾年,林妍已經習慣一個人獨立生活。母親在僱主家做幫傭,在僱主的幫助下林妍纔有機會繼續接受高等教育,依靠着不錯的英語底子,來美國沒多長時間,林妍就可以流利的用英語和老外交流了,還讀了服裝設計,現任某知名服裝設計師的助理,在外人眼裡林妍算得上是一名純粹的公司白領,其實在林妍看來,也就是一份雜工,什麼髒活累活都得做,工資卻只有那麼一點點,不過現在的大牌設計師甚至是首席設計師哪個不是從小助理熬過來的呢,每次累的想要放棄的時候林妍都會這樣安慰自己說。
如今的林妍即時尚又知性,披肩的長髮,精緻的妝容,漂亮的高跟鞋,和以前那個扎着馬尾,穿着肥大校服的她已經相差太遠了。
那麼遠在地球另一半的他呢,也會有所改變吧,如果再見到他,還能一眼認出他來嘛?
這樣的想法曾無數次出現在腦海裡,無法抑制自己不去想這樣的問題。
其實還有他,那個不太願意記起來的名字,也許恨透她的人,何止李小斯一個?還有他吧。
故事的繼續要從那天的一場小型時裝秀說起。
亂成一團的後臺裡,林妍穿梭在模特中間爲她們一一整理裙襬,一個,又一個。
直到一個輕柔的聲音從身後的某個方向傳過來。
其實聽得也不是那麼的真切,在這樣的地方怎麼會有人叫自己的中文名字呢,所以林妍並沒有太在意,許是耳朵裡又產生某種幻聽了吧。
仍然忙碌着手中的工作,直到自己的名字再次真切的傳進耳朵裡,她才停了下來,回過頭去。
“那個女人是誰?”幾個模特交頭接耳的小聲議論着。
林妍好奇於是順着她們的眼光看過去。
她塗着深紅色的脣膏,出現在一羣時尚而精緻的歐美模特中間,卻絲毫不遜色她們。
然而更爲精緻的妝容,優雅的禮服,白晰的皮膚,比模特還要漂亮身材,如此醒目的東方姑娘,林妍一眼就認得出來,沒錯是她,是朱熙若,只是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見她。
“真的是你。”
“熙若,我還以爲我又產生幻聽了呢。”這就是所謂的他鄉遇故知吧,林妍開心得手舞足蹈起來。
“我還以爲我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你?”朱熙若也顯得格外的驚訝。
其實能有一千次,林妍都希望着某一天在洶涌的人潮中能夠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呼喊自己的名字,哪怕一次也好。
“你怎麼會來美國?太不可思議了?”朱熙若拉起她的手走到人少的地方聊了起來。
時裝秀快結束的時候,林妍才空閒的站在帷幕的後面觀看模特的走秀。
直到主持人用英語感謝爲這次走秀而贊助珠寶的江哲秀先生,林妍纔不敢相信的注視着那個身材高大,西裝筆挺的年輕人的背影,心臟快速的跳動起來,是他嘛?純正的美式英語,說話側身時微微露出來三分之一棱角分明的側面,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可能是他,怎麼會是他?
這時不知道是誰把一大束鮮花塞進她的手裡,試意她在那個珠寶贊助商講完話後把花獻給他,也許是基於都是中國人的角度考量吧,所以主辦方特意按排讓林妍代替一個模特去T臺爲這名中國珠寶贊助商獻花以示感謝。
林妍已經完完全全慌了神,聚光燈晃得她的眼睛像是失明瞭一般,當燈光打向她的身上的時候,她只能硬着頭皮一步步的向那個西裝筆挺的男人走過去。
一路不算遠也不算近的距離,踩在鋪着紅毯柔軟的T臺上,大腦快速的盤算起來,如果在燈光不停的閃爍的情況下,以及攝影師不停的按着快門下,以及她低着頭的情況下,對方還能認出自己的機率會有多大?
百分之二十五?
這好笑又奇怪的百分比,在這不到二十秒的時間裡她是怎麼分析出來的呢?也許連林妍自己都不知道吧。
“謝謝您江先生,謝謝您對這次秀的贊助。謝謝。”林妍幾乎是看着他的下巴快速的說完這一段話的。
在雷鳴般的掌聲下,其實就連自己都聽不清自己在說什麼?更何況是對方?興許,過了這麼多年,他已經認不出來自己了,之前的擔心更是多餘的。
想到這兒,她只能儘量低下頭,不讓對方看清自己的臉,把手裡一大束鮮花交到對方的手上後,她快速的朝後臺走過去,幾乎是用跑的。
坐在臺下的朱熙若面無表情的鼓着掌,目光卻一動不動的停留在那個男人的臉上,眼睛裡卻閃過一絲擔憂來。
男人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剛剛獻花的女人的背影,在一片掌聲中,男人禮貌的向來場的嘉賓回禮,彎起一側嘴角,露出迷人優雅的笑容。
林妍,你化成灰我都認得出你。
十七歲到二十七歲整整十年,十年間,他曾無數次打探她的下落,她卻好似人間蒸發一樣,好像從來不曾出現過,就連一向走得最近的李小斯都不知道她去哪了。
十年後,她竟主動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這個讓他和李小斯又愛又恨的女人,真是可恨到了極點。要不是在這樣的場合與她相遇,他真想用雙手掐住她雪白的脖子,問問她,到底有沒有把他放在眼裡,每次一想到李小斯收到她發給他的笑臉表情的短信,自己竟然連條空白短信都沒收到,他就恨不得立刻馬上就掐死她,自從那之後,他恨所有手機裡笑臉的表情,因爲那看起來就像是一張張嘲笑他的臉。
後臺裡
“哲秀,你在找什麼嘛?”朱熙若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找你啊,還能找什麼。”江哲秀原本闇淺無光的眼睛,一下子又重新明亮了起來。
“那我們走吧,約了我爸爸媽媽。”
朱熙若像是鬆了一口氣,優雅的露出笑容,挽住江哲秀的手臂,朝電梯口走過去。
“他們一定是又在一起了吧?真好,熙若要幸福啊。”林妍目送一雙儷影走進電梯裡才從暗處一個人走出來。
李小斯,他還好嘛,他的名字她已經生硬的叫不出口了,她只能把他埋藏在心裡,任由他出現在每一個能突然想起他的畫面裡。
林妍蹲在後臺整理着一堆模特用過的服裝和道具,每次時裝秀,她差不多都要忙碌到凌晨以後才能回家。
她望着電梯不斷跳動着的數字,眼睛已經疲倦的有些睜不開了。
電梯門打開,她才迷迷糊糊的從裡面走出來,剛邁出電梯口便和一個身材高大的人撞了個滿懷,林妍的側臉緊緊的貼在對方白色的襯衫上,溫熱的胸口,好聞的香水味,恍然間那似曾相識的氣味,一下子讓她想起十年前,撞進江哲秀懷裡時聞到的那個味道,嗅覺真的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它能讓你一下子想起很多你以爲你早已經忘記乾淨的事情。
林妍緩緩的擡起頭看向那人的臉,冰冷深邃的眼睛,陰深深的臉。
“江哲秀”林妍忍不住驚訝的叫了一聲,好像有一筒冰塊從頭頂噼裡啪啦的倒下來,整個人完全從迷糊的狀態中清醒了。大概還是沒有穿慣高跟鞋吧,偏偏這個時候沒站穩,竟一下子又跌進面前那個男人的懷裡。
而那個男人正是英俊挺拔的珠寶贊助商江哲秀。
“好痛呀?我說,你怎麼那麼喜歡往我的胸口撞呀?以前就是這樣?還不止一次了吧?不知道這次你是不是故意的?林妍小姐。”他死死的抱住她纖細的腰,她越是用力掙扎,他越是收緊手臂,剛剛還面無表情的臉,傾刻間就像魔鬼附體般,扯起一邊的嘴角,眼睛裡充滿了盛世凌人的火焰,好像要把林妍的骨頭捏碎,才肯罷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