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裡到處都是古老精美的建築,雖然已是深秋了,陽光照在身上卻顯得格外溫暖,李小斯和林妍沿着校園裡的馬路漫無地目的走着,偶爾飛落三五隻麻雀在他們身旁的草坪裡低頭覓食,它們一會飛起來,又落下去,在成片被秋風染紅的楓葉林裡來回的穿梭着,彷彿置身在秋天的童話中。
不知不覺走到了校園中央的音樂噴泉,這會兒噴泉飛濺出來的水花,在陽光的照耀下像鑽石一樣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來。
這麼多年沒見應該有很多話可以說,他們只是看着對方,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這些年你都去哪了,過得好嘛?怎麼都不和我聯絡?”他擡起頭看着被水花濺起層層漣漪的水面,心情複雜的如同那看不清的池底。
“我和媽媽去了美國,媽媽給一對中國夫妻做幫傭,他們對我們很好,還供我讀書,但做人要懂得知足和感激不是嘛?所以我一面唸書一面打工贊錢,每天生活得都很忙碌,所以我沒有時間聯絡你,你會怪我嘛?”林妍睜着大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問。
他突然變得沉默起來,一雙漆黑的眼睛像是下起了終年不散的大霧。
“我只是很擔心你,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我很好,你看,我長高了,也長胖了,皮膚也比以前曬黑了,不知道是不是那邊的陽光太充足的原因,你有想起我嘛?我是說偶爾,偶爾有想過我嘛?”她笑了笑卻一直在強忍着眼底的淚水,可一雙眼睛還是不爭氣的紅了起來。
“恩。”他輕輕的點了點頭,卻一直皺着眉毛。
“其實我只是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能再遇見你已經是很幸運的事了,不管你去了哪裡,不管你做了什麼,我都不會怪你,只要能再見到你就好了。”
他一面凝望着她一面說着心裡無法說出口的話,他吸了口氣,面帶微笑,希望可以緩和一下眼前尷尬的氣氛。
“對了,你怎麼會來這裡,是知道我在醫院工作嘛?”
“你是說,你當醫生了。”她不敢相信的望着他看,在她的記憶裡好像從來沒曾聽他說過,他要考醫學院,當醫生的。她只隱約記得他的父親是醫生。
“是啊,現在是一名外科醫生,你呢,還沒告訴我你爲什麼會在這裡出現?”
“哦,我是來這裡面試一份教英語的工作的。”
就在兩人漸漸變得愉快的對話中,從遠處駛來的一輛寶馬車在他們身後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江哲秀從汽車裡出來,他拿起電話準備再打給她,擡起頭便注意到站立在噴泉邊的一雙儷影,他緩緩的向前走了幾步,腳步沉重的彷彿被打上了石膏。
風把他的頭髮高高的吹了起來,他沉默的凝望着她和李小斯站在一起的畫面,她看着他微笑的側臉,美好的如同明信片上的風景,可胸口卻隱隱的痛了起來,彷彿被人挖開一個洞,又揉進了一把碎冰。
眼前的畫面彷彿與十年前超市門口的畫面重疊,悲傷,失落,如同時光錯亂般的在平行的世界裡再一次的上演。
逆光下,他轉過身去背對着他們,身上那件黑色的西服外套彷彿將他籠罩在陰暗悲傷的世界裡,他低下頭,看着水泥地上長長的影子,眼睛裡好像吹進了沙子,緊得發疼。
他吸了口氣,剛想離開,卻聽到身後不遠的地方,有人大喊了一句“小心。”等他回過頭去的時候,纔看見一個穿着運動裝的男生正朝他跑過來,當他認出那人竟是蕭默的時候,一隻足球已經在天空中沿着拋物線的軌跡朝他的頭頂落了下去,原本是不會砸到他的,只因蕭默的好心,卻不偏不倚的砸中他的額頭。
他痛得狠狠的皺了下眉毛,“真是火大了。”他說了句然後彎腰撿起滾在腳邊的足球。
“哲秀,你什麼時候回國的,你怎麼會來我學校,是來找我玩的嘛?”蕭默一臉驚訝的看着他。
“原來這是你學校。”說完他擡起手,卻嚇得蕭默跳了好遠,他現在沒有心情教訓他,只是把球還給他便開車離開了。
“喂,你去哪啊,晚上要不要去我家吃飯啊,我媽說想你了。”蕭默抱着球望着離開的寶馬車,一臉的不解。
“老闆,請多給我倒一些芥末醬。”
也不記得是從哪裡看到的一段話,是說胃離心臟的距離最近,只要把肚子添飽了,心就不會那麼痛了,他坐在回轉壽司店裡了,沉默的低着頭,一盤一盤的吃着壽司,旁邊的空盤子被他一層一層的疊高,腦海裡只反覆的出現那段文字,胃離心臟的距離最近,所以只要把肚子添飽了,心就不會感覺那麼痛了,他大口的吃着壽司直到被噎得喘不上氣來,可眼睛呢,爲什麼眼睛卻不斷的流出眼淚來,是因爲芥末醬的原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