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預約車，我的手機適時響起，來電是杜瑞姿的號碼，淡然接起，“媽媽，您找我？”
“我知道你今晚會去洪山的酒會，所以特地約你一起去買衣服。”杜瑞姿語氣輕快的說，聽上去心情很不錯。
“好啊，一起吧，還是那個專賣店，不見不散。”我爽快應着。
到達商廈之後，搭乘電梯上樓層直接走入那間頂級品牌服飾專賣店，店長和店員們都笑容可掬迎上來，招呼聲此起彼落，“歡迎光臨！”
由於春節剛過又是午休時段的原故，店裡空無客人，我要等杜瑞姿也就不急着看衣服，往待客沙發上一坐，向她們交代道，“我還有朋友要來。”
店長連忙問我要喝咖啡還是水，我說要水，她讓店員送上了清水才退回櫃檯邊上。
在這當口，杜瑞姿走進來了，跟店長招呼一聲直直走過來按住我不讓起身，然後落座到我對面去。
等店員送來咖啡後她說，“還沒開始挑衣服吧？”
“等您來了一起挑啊，您的眼光一向比我高。”我笑着說，也把她逗樂了。
兩人隨後起身去瀏覽貨架，杜瑞姿看到適合我的會讓店員收集，我覺得適合她的也讓店員拿起。
差不多了，我謙讓杜瑞姿先去換衣試穿，自個兒仍坐回沙發那邊靜等。
“歡迎光臨！”店門口傳來店員愉悅的招呼聲，預示着有客人要進來。
我順眼望去，一愣！只見薛碧婷和一個低眉垂眼的陌生中年婦女步入，她們倆對店員的招呼點點頭回應後，仍舊小小聲傾談着走過來。
那個中年婦女只需一眼就看出她是個特護或者保姆，因爲她小心翼翼護着舉薛碧婷的舉止動靜以及她的衣着品位跟薛碧婷比起來差了不止一個等級。
兩人暫時還沒看到我，我腦子裡便急速運轉開了，昨天和今天都跟薛碧婷遇上，這是偶然還是她刻意要接近我？
不過下一秒我又釋然，既然杜瑞姿和江玉倩都喜歡來這個頂級品牌服飾專賣店光顧，那身爲她們閨蜜的容宛娥自然也不會例外，薛碧婷是容宛娥的女兒，她喜歡這裡的服飾那就是理所當然的事！
“誒？這位小姐，我們倆又見面了。”清脆的女聲響起，把我飄遠的神思拉了回來，我一擡眸，就見薛碧婷拿着一件羊絨半身裙站在面前。
“嗯嗯。”我不得已，淡然點頭敷衍她。
“你好，我叫薛碧婷，兩次跟你有緣遇上，感覺很親切，總覺得我倆就像朋友一樣了！”薛碧婷主動熱情地向我伸出手，一眨一眨的眼眸裡也盡是希翼和期盼。
望着她那隻柔軟又白皙到幾乎透明的手兒，一股不忍抗拒猛然爬上了我心頭，帶着一絲倉皇的意味我伸手去與她一
握，“你好，我叫顧寧。”說着又快快縮回來，因爲她掌心的溫度冰涼冰涼的！
咔嚓！一聲門鎖開啓的輕微聲音響過，更衣室的門開了，杜瑞姿拉沉了臉色走出來，她明顯是聽到了薛碧婷主動與我搭訕的那些對話了！
“伯母？您來買衣服啊？”薛碧婷望向杜瑞姿的眸光倏然清亮，一派無辜又帶點興奮的模樣趨前去，圍着杜瑞姿左右看看，“您穿這襲禮服裙很能突出您優雅的氣質。”
杜瑞姿挺挺身姿，強大又高貴的氣場瀰漫開來，沉聲皺眉道，“我買衣服自有自己的眼光，不需旁人指指點點！”
一句話，直讓薛碧婷的小臉燒得通紅，她咬着脣退到一旁，兩隻手兒無措地抓着衣角，兩秒後才鼓足勇氣再擡眸，小聲又軟怯地說，“伯母……對不起。”
我看着這一幕微微擰眉，那邊杜瑞姿已轉動身子照了一個來回後喊我，“寧寧，你過來幫媽媽看一下，爲什麼這裙子看着喜歡但老覺得不合身。”
薛碧婷帶了點驚愕地轉過頭來盯着我站起身，她是被杜瑞姿故意說的那一聲媽媽給震住了！
唉！我心裡哀嘆，卻不得不走過去佯裝幫杜瑞姿的眼！
“這衣服啊不合身是再喜歡也沒有用的，必須要穿上身才知道合不合適自己，就跟婚姻一個德性，唉算了！這件不要！省得帶回家去刺自個兒的眼！”杜瑞姿並非真要我去幫她看，她自顧自說完滿含深意的話之後，一揮手又走進了更衣室裡。
看樣子薛碧婷已經隱約知曉我和凌晨朗之間關係，我不太忍心看她蒼白無助的樣兒，便垂眼走去衣架那邊又裝作瀏覽挑衣服。
“薛小姐，您怎麼了？”身後傳來那位中年婦女急促驚恐的問話。
我迅速轉過身望去，見到薛碧婷臉兒白如紙，額上沁出細細密密的一層汗珠子，手指僵揪着衣料，牙關緊閉着似乎連呼吸都顯得很困難！
中年婦連忙對她做着手勢，放柔放緩了語氣引導她，“您別急，跟我一起來做，吸氣，呼氣，吸氣……”
“這怎麼回事？”換了另一套衣裙開門走出來的杜瑞姿有見及此，定定瞪着薛碧婷問。
我趕緊過去拉了杜瑞姿到一旁，附在她耳邊小小聲說，“媽媽，您先別打亂她們，免得以後有手尾，她媽媽會把事情賴到我們頭上來，而且據我所聞，她復健效果不錯但還是時不時的犯癲癇，現在好像是受刺激發病了！”
杜瑞姿嘴角抽搐兩下，但還是儘量壓低了嗓音迴應我，“我只不過說了一句重話，就刺激她病發了？那她是玻璃人啊？”
這話我無從接腔，挑挑眉算是給了反應，我不無擔憂的和杜瑞姿一同將目光掃向她們那邊。
經過中年婦女的指引和疏導，薛碧婷臉上的蒼白褪了一些，眼神也不像先前的僵直，她扇動着長長的睫毛，呼吸已平伏了。
中年婦女鬆了一口氣，連帶圍站在不遠處的店長店員們都同時暗暗鬆動了緊張的表情。
“真是夠了，還沒好全就別亂跑啊。”杜瑞姿輕聲發着牢騷。
“碧婷小姐，我們走吧。”中年婦女扶着薛碧婷的手肘，一臉的恨不得快快帶她遠離這是非之地的表情說道。
“等等。”薛碧婷輕然掙開她的手，貝齒輕輕咬着下脣，柔柔怯怯的走到我和杜瑞姿身前站住，“伯母……我知道您一直不喜歡我，這內裡的原因我是問過我媽媽和晨朗的，可那也是您不喜歡我媽媽和江阿姨，跟我其實沒有關係的，所以，我想請您給我個機會去讓您重新喜歡，好嗎？畢竟，我是真心愛晨朗的，他也同樣愛我。”
我一下子眯起眼睛，原本她把杜瑞姿在我面前刻意自稱媽媽的表現給誤解了，她把我看作是杜瑞姿硬塞給凌晨朗的結婚對象！
“你說晨朗同樣愛你？哈！”杜瑞姿怒極而笑。
“伯母，我不是故意要氣您，我是在說實話，晨朗從我甦醒後就寸步不離病牀的照顧我，那種無微不至讓醒來後發現自己根本不能動彈的我深深感動，我爲他儘量克服了身體裡的病痛和不知名就常常冒出來的恐懼，他給我的那份愛護讓我真真切切明白了什麼叫真愛，所以我對自己發誓，一定要好起來，好好做復健，爭取儘快跟他並肩站在一起迎接人生的任何風雨……媽媽，請容我這樣叫您，以前沒有叫過，但我決定以後就不改口了，即使您罵我，打我，我也要這樣叫……”
薛碧婷說完長長的一番話，擡眸急喘着，但她清澈的水眸裡面，就是無遮無掩地對杜瑞姿露出溫暖和示好。
就像一朵向陽花，悄然張開了花心，露出了她最柔軟的地方。
我，此刻很難形容翻涌上來直達喉底的那些滋味究竟是酸、是甜、是苦還是辣！
“你走吧！不管你是不是跟你媽那樣慣會作戲，或者你真的已經忘掉前塵往事都好！總之我不會接納你當兒媳婦的！”杜瑞姿冷漠說道。
我轉眸看她，她那一雙深冷的眸子對上了薛碧婷的眼，雖然薛碧婷倔強地回視她，但誰又能跟酷如凌晨朗那樣強勢的杜瑞姿長久對視？
杜瑞姿那冷冰冰的眼神，直令薛碧婷好一陣恍惚，適時垂眸。
忽然間，薛碧婷略帶機械化的聲音響起，“這是晨朗的來電，這是晨朗的來電！”
我抿緊脣，兩秒後才意會這竟然是自編的手機鈴聲！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薛碧婷禮貌地對杜瑞姿和我這邊交待一聲，急忙從包包裡找出手機接聽，“喂？晨朗？”
如果她不是真的失憶了，那她現在的所作所爲確實太作了些！
“……你等等。”薛碧婷向那邊的凌晨朗說了一句，便又朝我們交待，“不好意思，我先告辭了。”
杜瑞姿陰冷地盯着她，她卻已經在中年婦女的輕扶下轉身一邊往店門走去，一邊細聲細氣說，“你接着說……我
有按時吃藥……沒事我在家裡悶得慌就出來逛街買衣服，你不是要我多接觸人和事物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