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就聽說,刀爺和蓋聶大吵一架,蓋聶甩門而去。
到了第二天早上,綁架案的最新進展,是碧堯到警局報警,刀爺尾隨而至,父女倆在警局門口吵翻了天。
民意揣測,這父女倆怕是要鬧翻了。
最後的鏡頭,碧堯哭倒在谷英傑懷裡,而他們身後那一閃而過的身影,好像是小良。
其實根本不關我的事,可是那兩天我高度關注新聞,一有點風吹草動,就特別緊張。
奶奶來了以後都在醫院陪我,看我這樣子,她唉聲嘆氣的:“你們都離婚了,他是死是活,與你無關。江別憶你給我有點出息,別丟江家的臉成麼?”
我訕訕的:“我……就是看一看。”
“你還能看出朵花來?”
李牧子在一旁添油加醋的:“就是,關你什麼事,你還是顧好孩子吧。”
我覺得她挺礙眼的,就問她什麼時候回康城去。
她削着蘋果,而小七像個大老爺似的躺在椅子上享受李牧子的伺候:“回去?誰說我們要回去了?”
我看着他,什麼意思呢?
李牧子把蘋果遞給我:“回去也沒事,動不動就看見渣男賤女出來晃,挺礙眼的。乾脆,跟鄭懷遠商量,再留下來陪你一星期。”
我喊起來:“這怎麼行,叮噹還要上學呢。”
在一旁吃東西,嘴巴里塞得滿滿的孩子,後知後覺地看着我:“小江姐姐,只遠叔叔同意我留下來的,他幫我請了假,還輔導我做作業。他好厲害哦,是學霸。”
我哭笑不得:“你們幾個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我心裡瘮得慌。”
小七嘻嘻笑起來:“沒關係,等明天白雪和東子哥來了,你就不慌了。”
“啊,你們這是要折騰死我啊?”
門口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呸呸呸,孕婦呢,什麼死不死的,好好說話。”
看見鄭龍和鄭懷仁進來,我一下子底氣十足的,衝着好久不見的鄭懷仁擠眉弄眼的:“能不能把這三個東西弄走啊,我都沒法好好休息了?”
他走過來,把我吃的東西放下,揉了揉我的腦門,仔細打量我:“嗯。好像確實胖了,氣色也不錯。看來,阿遠那小子沒虐待你。”
我很容易就被他轉移了話題:“他敢?”
全部人嘿嘿笑起來,奶奶是很有眼力見的,起身招呼李牧子他們出去喝咖啡,把空間留給我們。
門關上後,鄭懷仁立於牀邊,深深看着我,然後輕輕擁住我:“抱歉,丫頭,這幾天都沒來看你。”
我點點頭:“我知道,你爲了避嫌嘛。”
他拍着我的背:“今天來,主要是還有一件事需要跟你溝通。”
他鬆開我,我愣了愣,試探性問:“和蓋聶有關,鞏音殊是嗎?”
他點點頭:“這幾天康城那邊可謂是鬧得雞飛狗跳。碧堯私底下找到我和太爺爺,希望我們能搭把手,救一救她的女兒。”
我頓住,聯想到鄭家做國際刑警的鄭雅然。
碧堯想幹什麼,刀爺不救鞏音殊,她就想通過鄭家這邊的關係網嗎?
而那個很可能跟我有着千絲萬縷血緣關係的鄭雅然,能幫忙嗎?
鄭龍父子特意挑鄭懷遠不在這個時間點來告訴我這件事,又是要表達什麼?
到底是碧堯找他們,還是蓋聶?
我思量着,看着他們:“然後呢,你們就答應了?”
鄭龍吹鬍子瞪眼的:“你這丫頭,什麼語氣呢,我跟你外公有那麼糊塗,跟政、府對着來?上面盯着赤羽門多久了,好不容易撕開一個口子,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那你們要跟我溝通什麼?”
許是我的語氣有點冷。鄭懷仁道:“丫頭你別急,我們告訴你這件事,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擔心有一種可能性……”
“是蓋聶找你們吧?你們怕他找我幫忙,你們知道我還愛着他,你們知道我心軟,怕我答應他,而你們又沒辦法拒絕我。你們找我,是希望我別給鄭家惹麻煩是嗎?”
鄭懷仁眸底的複雜神色一下子渲染開來,看着我,欲言又止的:“丫頭生氣了是嗎?你覺得我們無情,是不是?”
我哼哼兩聲:“你們還知道怕我生氣?哼,不把我當鄭家人是不是?雖然我們相認時間不長,但是我的心我的立場都是跟你們站在一起的,我也不想給鄭家惹麻煩。”
他一下子又驚又喜的,看了看我,又去看鄭龍:“我就說嘛。咱家丫頭多剔透,不用擔心的是不是?”
鄭龍鬆口氣似的點點頭:“是是是,咱家丫頭,最剔透。”
鄭懷仁在握身邊坐下,抓着我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你能這樣想最好,別說鄭家和令家一直不對頭,就算沒那一出,咱也只是不敢隨便幫忙的。”
“自然不能幫,沒準一幫,把自己搭進去了。這兩天看新聞,我總覺得怪怪的,說不出哪裡不對勁。你們看,自從碧堯和鞏音殊相認以來,母女倆感情那叫一個好,我不止一次聽見碧堯說,願意爲了這個女兒付出一切。可是記得嗎,綁架案的第二天,新聞是說刀爺和碧堯不同意和綁匪做交易。可是又過了一天,這父女倆就在警局門口吵開了。是不是很奇怪?再有,令懷易是刀爺的兒子,他不可能不去救他。可是自從令懷易被抓起來,外界看到的都是刀爺到瑞士療養,或者帶着赤羽門幾個元老喝茶打太極爬山的,就沒看出他有要救兒子的意思。”
鄭龍若有所思看着我:“嗯,還有呢?”
我索性放開了心思去想,想了一會兒,道:“以前我就聽說刀爺不太喜歡這個兒子,但是奇怪的是,對於這個兒子沾毒,他又睜隻眼閉隻眼的,尤其鄭懷遠回到鄭家以後,令懷易在赤羽門算是佔有絕對領導地位的,甚至烏卡都出來了。有沒有這樣的可能,刀爺早就希望令懷易出事。”
兩個男人齊刷刷地看着我,我聳聳肩:“就當我腦洞大開好了。”
“不,丫頭不是腦洞大開,我們都錯過了這一點。”
鄭龍皺起眉頭,繼續道:“我們的方向一開始就錯了,我們以爲虎毒不食子,就算父子倆不和……我以爲,刀爺就算要除掉這個兒子,也不是現在,因爲令懷易手裡一定有不利於刀爺的證據,會讓刀爺忌憚一點。”
鄭懷仁接口:“刀爺那老狐狸,怎麼會傻到留把柄在自己兒子手裡呢?他估計巴不得令懷易被槍斃,好把赤羽門那些骯髒交易,全推到他身上。到時候人一死,赤羽門?的也被他說成白的。事情一結束,再沒人懷疑赤羽門的清白。”
腦子裡亂哄哄的,我承認我有點震撼到了,原來利益真的可以超越一切,尤其是血緣。
“還有一點我很好奇,如果綁匪是令懷易的人,抓鞏音殊是不是繞遠了,要威脅刀爺的話,抓碧堯不是更事半功倍。除非……他們更想威脅的,其實是蓋聶。”
鄭龍讚賞地看我兩眼:“不錯不錯,咱家丫頭很有當偵探的潛質。這個問題我跟你外公也討論過,你分析的是對的,綁匪很有可能威脅的就是蓋聶。他剛成爲赤羽門法人代表,鞏音殊又是他未婚妻。”
我不敢再想下去,可是想到這兩個大男人大熱天的巴巴往醫院跑,就是來跟我解釋這件事,又覺得心裡暖暖的,忍不住叮囑他們:“你們可得保持高度警惕,可不要被有心人利用了。我這裡你們也可以放心,孰輕孰重我拎得清。”
“什麼拎得清?”
鄭懷遠出現的時候我們三個人都嚇一跳,還好話題已經差不多了,要是被鄭懷遠聽到,以他的聰明才智……
鄭龍一看見這個他又愛又恨的小兒子,就忍不住發脾氣:“你個臭小子,又去哪裡撒野了?”
鄭懷遠難得地沒有回嘴,揚了揚手裡的保溫盒:“丫頭昨晚說沒胃口,我這不是想着她喜歡吃魚麼,剛好我認識一個擅長做魚的老師傅,就去找他幫忙,做點三文魚。”
他走進來,把東西放在櫃子上,湊過來盯着我看,看了幾秒鐘。滿意地點頭:“嗯,看來李牧子那幾個東西沒有吵你睡午覺。”
我愣在那裡,早上他走的時候只說有點事情要去處理,原來是去幫我弄吃的去了。
他對我這麼好,無怨無悔寵着我,慣着我。
我覺得,我都不習慣沒有他的日子了。
五分鐘後,父子三人像士兵似的,排排站立於牀前,看着我吃魚。
我倒也坦然,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他們圍觀。
吃到一半,鄭懷遠突然出聲:“碧堯是不是找你們了?”
餘外三人倒吸一口涼氣,要不要這麼準哪?
我低着頭不敢說話,鄭懷仁咳嗽了一聲,有點尷尬有點自嘲:“你這個臭小子,還說瞞着你,怎麼還是被你知道了?”
鄭懷遠一臉不屑:“你們是不是忘記我是幹什麼的了?”
鄭龍用柺杖敲了敲他的小兒子:“既然知道了,說說唄,你的看法。”
我趕忙狗腿子似的湊上去:“是哦是哦,說說唄,你的看法。”
鄭懷遠翻白眼:“我的看法有用麼,你們三個不是揹着我密謀好了?”
現場一時有些尷尬,這時候就是我派上用場的時候了,我樂於當他們的調和劑。
於是我把碗塞給鄭懷遠,可憐巴巴地看着他:“別生氣了,好不好?”
他突然惱怒,看着我:“江別憶,你是不是豬?”
“啊?”
他在我腦門上彈了一下:“鞏音殊被綁架的前因後果,你真不知道?”
“啊?”
他像看一個白癡似的看着我:“真想不明白?”
三個人被他弄得面面相覷的,這傢伙到底要表達什麼?
他終於放棄,認定了我是白癡,繼而緩緩分析:“第一,令懷易被轉移有一段時間了,爲什麼現在才綁架鞏音殊;第二,誰是最關心令懷易的人,你們想過沒有;第三,如你們所分析,刀爺究竟是想除掉他這個兒子,還是想除掉別的人,比方說……”
我脫口而出:“比方說蓋聶。”
鄭懷遠用一副“你終於開竅了一點點”的神情看我:“對,刀爺就算再老狐狸,也會百密一疏。而他唯一的疏漏,並不是他的兒子令懷易,而是他最信任的合作伙伴。”
“烏卡。”
鄭懷遠點頭:“刀爺當初想用令懷詩拴牢烏卡,讓對方爲其所用。一開始也確實挺好的,可是自從那對龍鳳胎死了以後,烏卡和令懷詩的感情就變了。令懷詩認爲是烏卡造孽太多,才遭到了報應,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令懷詩開始變了。而同一時間,刀爺和烏卡卻合作越來越好,刀爺和令懷詩的關係也一步步變僵。可是自從和碧堯相認後,刀爺幾乎就不管赤羽門的事情,把和烏卡的合作鏈轉給令懷易。而令懷易呢,早就想一家獨大,懂?”
我搖頭,表示不懂。
他嘆口氣:“也就是說,令懷易是和烏卡密謀好的,要將刀爺取而代之。所以令懷易才帶着蓋聶去見烏卡,就是要試探蓋聶的態度,如果他跟刀爺是一夥的,那就連他一起除掉。據我的調查,烏卡之所以會跟鞏音殊搞在一起,也是令懷易的主意。他妄圖借鞏音殊來控制住碧堯,進而是整個赤羽門。”
我覺得他說的非常非常有道理:“照你這麼說,就是一出‘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戲碼,問題是漁翁是誰?”
“你們都忽略了一個人,再想想。”
另外的我們三人面面相覷,突然很有?契:“谷英傑。”
鄭懷遠點頭:“對,就是這個人。”
我激動得坐起來:“對對對,他表現得太反常了。”
從我爸的事情開始,他就表現得很反常。雖然他後來跟我解釋他被限制出境,但是我並不是很願意去相信。
“據我調查,這幾年谷靈集團遇到了財務危機,雖然碧堯的服裝設計挽回了一些損失,但是漏洞還是越來越大。據說,谷英傑揹着股東把資金拿去投資原油,結果被騙,血本無歸。”
鄭懷仁若有所思:“所以他才陪着碧堯回到康城,並且撮合谷靈集團和赤羽門的喝醉。爲的就是想借赤羽門的勢東山再起。可是當他發現刀爺幫不了他的時候,他就需要儘快尋找新的合作伙伴,那就是令懷易。”
鄭懷遠晃着一根手指:“對了一半,確切來說,他尋找的新合作伙伴,是烏卡。”
我們四個像是福爾摩斯似的,開始了抽絲剝繭,那麼自然那麼順當,就好像我們是萬年難得一遇的偵探。
鄭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照你這麼說,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要除掉令懷易的,除了有刀爺,還有烏卡和谷英傑。我聽說令懷易不是發現了一條道來走貨麼?”
我越聽越亂,這麼抽絲剝繭下去,到底誰纔是最後那個終極大boss?
鄭懷遠把水杯遞給我,示意我喝水,繼續道:“是有這麼一條道來走貨,前期我以爲是駱三那條道,還擔心他會不會被矇在鼓裡。後來我發現,並不是那一條,具體在哪裡怎麼回事,我還在調查。”
我突然問:“你爲什麼要調查,你又不是警察。”
他愣了愣,有點不高興似的:“不是警察就不能調查麼,我這叫做有備無患未雨綢繆知道不?我這是盡一個良好市民應盡的義務,懂?”
我故意逗他:“不懂。”
他恨鐵不成鋼在我腦門上揉幾下:“不懂沒關係,也沒要求你懂,只要求你記住我接下來的話。”
他一本正經的,我只好正襟危坐:“好的,你說。”
他看了看另外兩個人,緩緩道:“這件事只有我們四個人知曉,絕對要保密。我一直在想,綁匪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威脅蓋聶麼?他們難道不知道,蓋聶最討厭的就是被人威脅?據我目前的觀察,蓋聶好像並不着急自己的未婚妻。如果你是綁匪,你會怎麼想?”
我歪着腦袋想了想:“再剁鞏音殊一根手指唄。”
“那萬一綁匪和鞏音殊是一夥的呢?”
“啊?”
“綁匪就會發現,鞏音殊並不是蓋聶最在乎的女人,那麼他們就會繼續尋找。”他看着我,目露擔憂,“我擔心他們會知曉你的存在,然後……”
原來他說了這麼半天,是要說這個。
他不關心綁匪是誰,不關心鞏音殊是死是活,不關心蓋聶,他只關心我的安危。
眼淚一瞬間就溢出來,他溫柔地看着我:“丫頭,我們擔心你。”
鄭龍和鄭懷遠也反應過來他的意思,異口同聲要把我接回鄭家要加派保鏢。
鄭懷遠搖頭:“不管用,那些綁匪都是最窮兇極惡的殺手,無所不用其極。我們越是防備,越是被動。”
“那怎麼辦?”
彷彿是爲了安撫人心,鄭懷遠勾脣笑了笑:“別擔心,交給我。”
那兩人像是對他極爲放心的,點點頭,交代了幾句,倒也沒再說什麼。
只是過了一會兒,鄭懷仁憂心忡忡的:“那咱們跟丫頭的關係,不會被發現吧?”
鄭懷遠似笑非笑的:“咱們不是一直演戲演得挺好的麼,只要你們兩個少來醫院,應該不會被發現。”
意識到自己成了不受歡迎那一位,鄭龍立馬就吹鬍子瞪眼:“臭小子,你別陰陽怪氣的。這件事趁早解決,免得夜長夢多。”
病房裡只剩下我們倆的時候。我問鄭懷遠:“你早就有計劃了是吧,所以才把李牧子他們留下來。你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他瞥我一眼:“以你的智商,我很難跟你解釋。”
“鄭懷遠。”
他被我惱怒的樣子逗得嘿嘿笑起來,在我頭上揉一把:“逗你玩呢,你就別操心了,有我在,沒事的,嗯?”
那一晚相安無事,倒是第二天看新聞,才知道綁架案又有新進展。
雖然是小道消息,但我還是被震驚到了:碧堯要刀爺無論如何要去把令懷易弄回來,否則就斷絕父女關係。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碧堯逼着刀爺去自首,承認那些事都是他做的,而令懷易只是替罪羊。
沒想到鞏音殊對碧堯這麼重要,重要到她寧願犧牲父親去換的地步。
我未理會,因爲還未到午飯時間,白雪和姜東就到了醫院。
明明沒有什麼喜慶的事情,可是大家像是中了彩票似的,嚷嚷着要去慶祝。
我看了看在一邊削蘋果的鄭懷遠,他不是說我很危險麼,可以出去麼?
他慢悠悠把蘋果削成小塊,做成一個好看的水果拼盤,放在茶几上給大家吃在,這才優雅地抽紙巾擦手:“好,既然大家那麼高興,我是該盡一盡地主之誼的。想吃什麼,想去哪裡玩,儘管說。”
大家七嘴八舌出主意,李牧子扯了扯我:“老天,這男人越看越有魅力,簡直是我的男神。江別憶,你他媽的走了狗屎運了。徹底忘記那個渣男吧,好好抓住鄭懷遠。搞不好,以後整個鄭家都是你的。”
我被她那諂媚的樣子弄得笑起來:“你有點出息沒?”
她嬉皮笑臉的:“女人不就這點出息麼?遇到好男人,就要抓住,不然會後悔的。”
我白她兩眼:“好了好了,先管好你自己吧。都這麼久了,你就沒想過重新找一個。”
她害羞笑起來:“怎麼扯到我身上了?我現在覺得一個人挺好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麼?”
我心有哀慼,想勸她點什麼,卻又發現無從開口。
那一晚鄭懷遠帶我們去塢城最有名的會所吃飯,吃完飯又帶我們去泡溫泉……
他優雅沉穩帥氣多金,就連奶奶都對他讚不絕口的,更別說李牧子那個花癡。
泡了一會兒我就覺得熱,喊了一聲鄭懷遠,不出五秒鐘,他就天降神兵出現在我面前。跳下水把我抱起來,再用浴巾把我包好。
我看着他:“好熱,不舒服,可以帶我去游泳嗎?”
他瞄了一眼正閉目養神的其他人一眼,神秘兮兮的:“這裡的泳池很特別,要金牌vip纔有資格進去,正好帶你去感受感受。”
“這家會所不會是你開的吧?”
他唔了一聲:“別把我想的這麼有錢。”
我故意逗他:“你不會在這裡金屋藏嬌了吧?鄭懷遠,你一直沒有女人,莫非你並非直男。”
他看着我:“直男是什麼?”
被他打敗了。
到了頂樓的游泳池,我就知道爲什麼鄭懷遠要那麼神秘兮兮了,巨大的心形泳池,在月亮下像是一斛盪漾的珍珠鑽石,別提有多美了。
下水之後,他一直跟在我身邊:“別遊得太快,小心腳抽筋。”
“你遊你的啊,不用管我。”
“不行。我得跟着你,這一點,不許跟我討價還價。”
後來證明他是對的,因爲遊了還不到八百米,我真的腿抽筋了。
後來是被他抱着託到岸上,他跳上來,一邊幫我按摩一邊數落我。
我覺得他的樣子太可愛了,就一直盯着他看。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認真這麼近距離看他的眉眼,不是蓋聶那樣凌厲的五官,而是韓國歐巴那樣的,像是從漫畫裡走出來的一樣。
正看得出神,冷不丁聽見他的聲音:“口水流出來了。”
我趕忙收回目光,然後輕輕靠過去,靠在他懷裡:“鄭懷遠,謝謝你,謝謝你陪伴我所有的喜怒哀樂。”
他沉?。良久才拍了拍我的背:“別客氣,丫頭。”
“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我跟你保證,我會保護好自己。你也要答應我,保護好自己,不許有事,不許爲了我冒險,知道嗎?我欠你的已經太多太多,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說什麼傻話?”
我沒說傻話,鄭懷遠,我欠你的真的太多太多,沒辦法用語言來表達。
那一晚我們就住在會所,因爲提前清過場,所以就只有我們一夥人。
奶奶不習慣這樣的場合,帶着叮噹先回酒店去。
一開始我睡得挺沉的,後半夜就開始做惡夢。感覺有人壓在我身上,我用力掙扎大聲呼喊,可是都沒用。
過了很久很久,有人拍我的臉,叫我的名字。
我驚坐而起,撫着肚子大喊了什麼。
檯燈啪地亮起來,我眯起眼,適應了好幾秒,纔看清有人坐在我面前。
我迷迷糊糊的,以爲是鄭懷遠,就倒下去往被子裡縮,含糊不清喊:“鄭懷遠,你是不是傻,幹嘛一直守着我?”
沒有人回答,我勉強掀開被子,就對上一雙??的冒着寒氣的眼睛。
他譏誚地笑了笑,盯着我:“怎麼,很期待是鄭懷遠?”
我終於回過神來,拉着輩子護住肚子:“你怎麼來了?”
怎麼還是陰魂不散呢?
“我怎麼來了?”他抓住被子一角,意識到我往裡面縮了縮,他笑得越發諷刺,“幾天不見,跟鄭懷遠的感情又近了一步,都在泳池深情擁抱了。手段不錯,江別憶,我是不是要改口稱呼你爲鄭太太?”
我忍着心中的波濤:“隨你高興。如果沒事,請你出去,我要睡覺了。”
他的無賴本質又顯現出來,掀開被子就躺在我身邊:“我也累了,那就一起睡。”
我掀開被子跳下牀,扯到抽筋的那隻腿,撕裂般的疼痛從腳底板蔓延到脊椎。我一下子悶哼出聲。
下一秒,一個身影奔過來,扶着我,語氣關切:“怎麼了,又抽筋了?”
一瞬間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我像軟體動物一樣靠在他身上,哽咽着:“蓋聶,你給句痛快話,到底怎樣才肯放過我?你放過我,成嗎,算我求你。”
他扶着我坐下,然後蹲在我面前,擡起我的腳幫我揉着。
“江別憶,你教教我,怎麼放過你?你教我啊,我也求你,放過我,成嗎?”
這就是無賴透頂了,我最怕的就是他這樣,油鹽不進軟硬不吃,一切全憑他的意志。
“我怎麼沒放過你了,不是按照你爹要求跟你離婚,不是給你自由了?”
他擡頭深深看我幾眼,那目光太深沉,我有點被吸進去的感覺。
過了幾秒鐘,他別開臉,低頭繼續幫我揉:“咱們別一見面就吵成嗎?給我說說,這幾天有沒有陌生人打電話給你,或者找你?你住在醫院,醫生護士都是熟人嗎,有沒有陌生面孔?”
我一把擡起他的臉:“怎麼了?”
他拉開我的手,繼續低頭:“沒什麼。就是突然想你和孩子了,就過來看看。”
我心裡猜的是可能鄭懷遠說的綁匪會來找我的事情是真的,可是蓋聶卻風馬牛不相及冒出來這麼一句,我忍不住刻薄起來:“收起你那氾濫的同情心,蓋聶,我和孩子不需要你的想念。你應該想念的,是你那被綁匪抓走了的未婚妻。她到酒店找你的時候不是挺迫不及待麼,飛機上求婚的時候不是挺浪漫的麼,怎麼這會兒卻跑來我這個前妻這裡說想念。你未婚妻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作何感想?”
“你吃醋。”他擡起眼看我,一臉笑意,很篤定的語氣,“江別憶,你吃醋是不是?”
我惡狠狠踹他一腳:“吃你個大頭鬼,你給我滾。”
他趁勢抓住我的腳,抱着我倒在牀上。摁着我卻又沒壓到我肚子,語氣一如以前一般的溫潤:“小江,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
我被他鉗制得動不了,梗着脖子問:“等什麼?”
他把臉埋在我脖頸間,火熱的呼吸灼燒着我,過了很久很久,他才道:“等一輪全新的太陽照耀在我們身上,等那些落在塵埃裡的承諾,一個個實現,等上帝出現,帶走撒旦。”
他沒再說下去,只是輕輕撫着我的肚子:“我真的就是想抱着你和孩子睡一覺,我太累了,快要撐不下去了。”
最後這一句迷迷糊糊的,像是睡着了似的。
我平復着呼吸。喊了他一聲,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沒有人回答我,只有沉穩的呼吸,顯示這個人已經睡着了。
我就那麼看着他的側臉,回憶一幕幕閃過,我趕忙打住,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眼睛酸脹得難受,我逼迫自己閉眼睡覺,天大的事情,睡一覺就好了。
還沒醒就感覺到一道火一樣的目光鎖着我,我知道是誰,本不想睜眼,可是怕鄭懷遠他們發現異常,最後勉強睜眼,看着他。
蓋聶揉了揉頭髮。看着我:“我得走了。”
我翻白眼:“沒誰求你留下來,你最好永遠別再出現在我生活裡。”
他並未生氣,幫我拉了拉被子:“你再睡一會兒,有事給我打電話,私人號碼不變,二十四小時開機。”
我又刻薄起來:“蓋聶,沒事給前夫打電話,你當我有病麼?”
他依舊未生氣:“沒事,那我給你打。”
“哎,你怎麼那麼無賴呢,我跟你什麼關係?”
他一下子撲過來,呼吸噴在我臉上:“這個問題,需要我回答你嗎?”
我愣在那裡,被他的目光弄得有點不是滋味,正準備掀開他,他已經抓着我的手往他的下面摸去。
“我忍你很久了。江別憶,你別逼我對你用強,我不介意的。”
摸到一個火一樣的東西,我嚇得縮回手:“臭流氓,你敢碰我一下,鄭懷遠不弄死你纔怪。”
原本以爲能唬住他,結果他眸光一沉:“我還真的碰你了,江別憶,我看你的鄭懷遠能拿我怎麼樣?”
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