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張純真可愛的笑臉,忽然和記憶中的那張臉重合,好似突然時光倒轉——
他記得,他當年也曾帶着年幼的樑義坤,坐在這裡,給小義坤講述樑門的輝煌歷史……
樑伯錚的眼睛莫名地有些溼潤,心想,自己果真是老了,這段日子總是會不自覺地回憶起往事。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慈祥地道:“漢宸,太爺爺會讓人把這套史冊給你裝起來帶走,現在,先跟太爺爺去前廳吃午飯,好嗎?”
小漢宸乖巧地點頭,把書卷小心翼翼地合上,然後自己從榻上滑下來,伸手去扶樑伯錚。
樑伯錚伸手握住那雙遞過來的小手,任由小漢宸扶着自己下了榻,然後爺孫倆手牽着手走出了祠堂。
——
樑伯錚帶着小漢宸來到前廳。
今天是大年初一,中午是要全家聚餐的。
按照慣例,樑伯錚的弟弟樑建章,也會帶着一家人來這裡吃午飯。
樑建章並不是樑伯錚的親弟弟,而是樑伯錚二叔的兒子。
樑伯錚這一脈子嗣單薄,樑伯錚有兩個兒子,可是孫子卻只有樑忍冬一個,重孫子也只有小漢宸一個。
可是樑建章就不得了了,他有三個兒子,三個兒子又給他生了五個孫子,如今孫子下面也已經有了五個重孫子。
所以,每次樑建章帶着他的一大家子來樑伯錚這裡聚餐,鬍子都恨不得翹到天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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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伯錚看到他們,心裡也會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絲黯然。
如果他的膝下能有這麼多的子孫,也就不用如此發愁門主之位了。
此時已經差不多午時了,樑伯錚帶着小漢宸走進前廳,樑建章和他的子孫們也都已經到了。
看見樑伯錚拉着一個小男孩兒走進來,樑建章立刻站起身,拄着一根龍頭手杖走了過去。
樑建章比樑伯錚小三歲,但是看上去卻比樑伯錚還要蒼老一些,身上穿着一件深棕色的長褂,顯得身子越發佝僂。
一雙渾濁的眼睛,微微地眯起來,上下打量着小漢宸。
“大哥,這孩子就是義坤的孫兒嗎?”樑建章抖着山羊鬍子,沙啞的嗓音乾笑着道。
樑伯錚笑着點頭,“他叫樑漢宸,今年三歲,漢宸,快見過太叔公。”
樑漢宸走到樑建章面前跪下來,磕個頭道:“漢宸見過太叔公,恭祝太叔公新年吉祥,萬事如意。”
樑建章摸着山羊鬍子呵呵地笑了笑,“好好好,起來吧,真是個乖孩子。”
說罷,從懷裡摸出一個紅包,塞到小漢宸手裡。
小漢宸拿着紅包,又對着樑建章鞠了個躬,禮貌地道:“謝謝太叔公。”
見樑建章給了紅包,樑建章的兒孫們也都走過來,把準備好的紅包塞到小漢宸手裡。
在樑伯錚的介紹下,小漢宸一一謝過。
最後,樑正坤帶着自己的妻女走了過來。
樑正坤的妻子叫喬玉茹,他們膝下只有兩個女兒。
大女兒叫樑曼雪,小女兒叫樑曼青。
樑曼雪今年已經三十五歲了,她的丈夫叫莫書柏,是樑正坤的大徒弟,入贅到了樑家。
他們生了一兒一女,女兒叫樑幼蓉,今年十二歲,兒子叫樑從安,今年五歲。
小女兒樑曼青今年二十八歲,依舊待字閨中。
喬玉茹的一張白白胖胖的大圓臉,笑得跟彌勒佛似的,彎下腰拉住小漢宸的手,柔聲細語地道:“漢宸,你好啊,我是你的伯奶奶。”
小漢宸連忙跪下磕頭,把祝福詞說了一遍,喬玉茹塞給他一個紅包。
樑曼雪披散着一頭大波浪卷,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對小漢宸說:“你好,漢宸,我是你大姑姑,這是你大姑父。”
莫書柏長得高大壯實,面相敦厚,朝着小漢宸溫和地笑着點頭。
小漢宸按照之前樑伯錚的教導,朝他們鞠躬致敬,樑曼雪和莫書柏分別給了小漢宸一個紅包。
忽然,樑曼青從後面把樑曼雪撥拉到一邊兒,然後蹲在小漢宸面前,握住他的小手笑眯眯地道:“小帥哥,你好,我是你的小姑姑。”
這是惟一一個蹲下來跟他打招呼的人,小漢宸立刻就對這個漂亮清爽的小姑姑有了好感。
於是翹起嘴角微微一笑道:“小姑姑好,恭祝小姑姑新年吉祥,越來越漂亮。”
樑曼青頓時瞪大了眼睛,“哇!你笑起來更帥了!你要把小姑姑給迷倒了!”
說罷,湊過去在小漢宸的小臉蛋上吧唧親了一口。
小漢宸的小臉立刻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暈。
喲!小傢伙還會害羞呢!
樑曼青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喜歡這個小傢伙了,伸手把他給抱了起來,笑着問:“小帥哥,你叫什麼名字?”
小漢宸認真地回道:“樑漢宸,漢是漢朝的漢,宸是寶蓋頭加星辰的辰。”
“嗯,好名字!我喜歡!”樑曼青讚道。
小漢宸聞言開心地笑了,嘴角露出淺淺的一對梨渦,“小姑姑喜歡,我也喜歡,媽媽說,是太爺爺給我起的名字。”
旁邊負手而立的樑伯錚,臉上忍不住露出一抹驕傲的笑容。
小漢宸和衆人都見了面之後,樑伯錚牽着小漢宸走到主位坐下,讓小漢宸坐在他的身邊,宣佈宴席正式開始。
突然,一個小男孩兒一陣風似的衝到了小漢宸的身邊,伸手猛地一推,把小漢宸推的從椅子上跌落下來。
幸好樑伯錚眼疾手快,把小漢宸接在了手中。
樑伯錚把小漢宸抱在懷裡,看着眼前怒氣洶洶的小男孩,蹙起眉頭嚴肅地道:“安安,不許胡鬧!”
原來,這個小男孩就是樑曼雪的兒子樑從安。
這時,樑曼雪也已經飛快地跑了過來,一邊在兒子耳邊輕聲地哄着,一邊伸手想要把兒子抱走。
樑從安卻拼命地掙扎着,小手指着小漢宸扯着嗓子喊道:“你滾!不許你坐在這裡!這是我的位子,你別想搶我的位子!太爺爺,你把他趕走!我不喜歡他!你把他趕走!這個位子是我的!是我的……”
樑正坤和莫書柏也急忙走了過來,可是沒想到,樑曼雪卻突然揮手給了樑從安一記耳光,怒聲道:“以後都不是你的了,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
樑從安捱了一耳光,立刻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樑正坤趕忙把樑從安從地上抱起來,對樑曼雪厲聲道:“你瘋了?幹嗎打孩子?”
樑曼雪的眼淚也頓時掉了下來,從樑正坤懷裡搶過自己兒子,抱着孩子飛快地跑出了大廳。
莫書柏看了一眼樑正坤,樑正坤朝他揮揮手,莫書柏這才急忙跟了出去。
樑正坤轉身對樑伯錚勉強地扯了扯嘴角,“父親,小孩子不懂事,您千萬別放在心上。”
樑伯錚抱着小漢宸,沉着臉點了點頭。
樑正坤垂下眼睛,轉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坐在樑伯錚身邊的樑建章,幸災樂禍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