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穿的是特戰隊專用的作戰短靴,那材質,那硬度,相比之下,她的小涼鞋根本就是負傷害值。
看她腮幫子鼓鼓的氣呼呼的模樣,樑忍冬笑着哄她,“要不我把鞋子脫了你再踩?”
夏晴深氣餒地瞪他一眼,“算了,我不跟你這種粗人一般見識。”
樑忍冬忍不住笑了,“好吧好吧,我是粗人,你是細人,不跟我一般見識,啊?來吧來吧,吃飯要緊。”
兩個人吃了飯,夏晴深跟他提起今天中午回嵐苑的事情,既然要暫時照顧受傷的老太太,她建議改天再回去。
樑忍冬卻說已經跟長輩約好的,臨時變卦是不禮貌的,他建議夏晴深一個人回去,由他留下來照顧老太太。
夏晴深想了想也只好如此了。
夏晴深出門前,樑忍冬把吉普車的鑰匙塞進她手裡,說是開車方便,夏晴深也沒有拒絕,跟他說了再見便離開了。
——
嵐苑位於市郊的翠鳴山上,是一座具有古典園林風格的別墅。
這套別墅是由秦月嵐和夏展鵬共同設計的,是夏展鵬用在商場掙得的第一桶金,花天價拍下了這塊地皮,當作送給愛妻的生日禮物。
入住嵐苑的第二年,他們的寶貝女兒夏晴深出生。
所以,夏晴深對這座嵐苑的感情很深,這裡的一花一草,一石一水,都鐫刻着她無數美好的記憶,記載着她最幸福最快樂的時光。
可是如今,夏晴深站在這座美輪美奐的屋宇前面,卻滿眼哀痛,心碎神傷。
如今的嵐苑,沒有了媽媽,已經再不是她的家。
“小姐,您總算回來了。”老管家何伯激動地走到她面前,有些渾濁的眼睛裡面,瞬間泛起了淚花。
夏晴深看到何伯,沉默了幾秒鐘,然後伸手摟住了何伯的脖子,小臉埋在何伯的胸口。
“何伯,我很想你。”
何伯是看着她長大的,她還記得小時候,何伯總喜歡把她駝在肩上,帶着她在園子裡四處閒逛,陪着她嬉戲玩耍。
她還記得,何伯那時候很年輕,個子高高的瘦瘦的,笑起來好像陽光一樣健康明朗。
可是現在的他,頭髮花白,臉上佈滿了細細的紋絡,就連脊背,都好似沒有那麼挺拔了。
夏晴深不免又是一陣傷懷,如果時光定格在她的童年,那該多好,她永遠不會長大,何伯也永遠不會老,幸福快樂也就永遠不會離她而去……
何伯疼愛地摸着她的頭,哽咽着笑道:“小姐,何伯也想你,你要是不離開該多好,嵐苑沒了你,就好像失去了陽光一樣,不光那些花花草草沒了精神,就連你梅姨都好像蔫了一樣,小愛整天埋怨她偏心,心裡只有你沒有女兒呢。”
梅姨是何伯的妻子,小愛是他們的女兒,比夏晴深小五歲,正在讀高中。
他們還有一個兒子叫何器,是夏展鵬的專人司機。
何伯和梅姨都是嵐苑的老人了,所以一家人都住在嵐苑裡。
夏晴深聽了何伯的話,忍住心底的傷痛,輕聲道:“何伯,我們進去吧,我也想梅姨了。”
“好,我們進去。”
夏晴深挽着何伯的胳膊,兩個人一起走進了嵐苑的大門。
“何伯,唐叔唐姨來了嗎?”
“他們一家早就到了,等你老半天了。”
“一家?你是說他們家那個天才兒子也來了?”
“是呀,唐家少爺真是名不虛傳,不僅學歷高,人也長得英俊,而且風度翩翩很有禮貌,比景少爺不差分毫。”
聽何伯提到景少爺,夏晴深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果然也在這裡,明知道她要來,他卻偏要留下來,他這分明就是故意的。
當年,夏晴深和景之皓的那場戀愛,知情的只有羅譽一個人,直到後來媽媽去世,再到後來,她發現了那個秘密之後,哭着跑去找他,卻正好撞見他和楊卉兒的奸|情。
所以,直到如今,夏展鵬也並不知道,他的寶貝女兒,曾經和他的小舅子,是山盟海誓的戀人。
夏晴深忍不住在心裡苦笑,這才真叫天意弄人,事情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呢?簡直就像某個有着惡趣味的編劇,編導出來的一場可笑的戲劇。
一路走過長長的迴廊,穿過幾個月洞門,終於來到了嵐苑的正廳門外。
“夏夏姐,夏夏姐——”
一個穿着嫩黃色T恤和揹帶牛仔短褲的少女,朝着夏晴深飛快地撲了過來,一把抱住了她。
“夏夏姐,我可想死你了。”
“想我怎麼不去找我?又不是不知道我住哪兒?”
“這段時間整天大考小考的,我哪有時間啊,不過很快就放假了,到時候我要去你那裡住幾天,你別煩我啊?”
“怎麼會?熱烈歡迎呢。”
兩個人正說笑着,就聽見一聲低沉而又隱隱顫抖的聲音,“夏夏……”
夏晴深的身體微不可見地抖了一下,然後慢慢擡起頭望過去,只見正廳門口,一個身穿淺灰色絲綢唐裝的中年男子,正一動不動地凝視着她。
她的爸爸,她曾經那麼親愛的爸爸啊,爲何此時,她卻好似在看着一個陌生人?
只因爲,他的身側,還靜靜地站着一個苗條而美麗的年輕女人。
那個位置,原本屬於她的媽媽。
夏晴深目光冷淡地看着夏展鵬,沉默着沒有說話。
“夏夏,快進來吧,這會兒外面日頭毒着呢,別曬着了。”年輕女人微笑着走下臺階,步態優雅地走到夏晴深面前,伸出纖纖玉手去牽夏晴深的手。
就在她的手握住夏晴深的手的那一刻,夏晴深突然猛地縮手,然後伸手一推,冷聲道:“不許碰我!”
年輕女人立刻輕呼一聲,纖弱的身子斜斜地朝着地面倒去,砰的一聲跌坐在地上。
“脈脈!(脈讀mo第四聲)”夏展鵬急忙大步走過來,蹲下身去扶住景之脈的肩膀,眼神擔憂地道:“脈脈,你沒事吧?”
景之脈臉色蒼白地看了一眼夏晴深,笑了笑說:“我沒事,展鵬,扶我起來吧。”
夏晴深冷眼看着夏展鵬扶着景之脈站起來,心裡卻在冷笑,她剛剛根本就沒有用力,這個景之脈難道是紙做的嗎?
可是,落在別人眼裡,只怕她這個刁蠻狠毒的惡女形象,就此便坐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