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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所有的猶疑和蹉跎
彷彿都在此刻現身責問
劍氣森冷,暮色逼人
——席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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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曼青把照片夾回書裡,把書小心合上,重新放回枕下。
伸手關了燈,靜靜地躺在牀上,輕輕地閉上眼睛。
可是她的腦海裡,滿滿地都是秦舒傲和那個女孩兒並肩而行的畫面。
樑曼青不由得苦笑,只因她比那個女孩兒遲到了許多年,所以,就再也沒有機會走進他的世界。
安靜地躺了一會兒,她伸手拿起枕邊的手機,打開短信信箱,看着他發給她的那條短信。
——忘了我,你值得更好的,再見。
滿是疤痕的指尖,輕輕拂過屏幕上那行冰冷的字,就像是拂過他清冷的薄脣。
樑曼青的聲音彷彿細細的風,拂過一室寂寥,“秦舒傲,我會等你回來,等你親口對我說,再也不見。”
——
從G01返回京都之後,樑曼青便去了京都市公安局緝毒大隊報道,成爲了一名緝毒警察。
她也從原來錦園街的租住屋,搬進了位於市中心的市局宿舍。
因爲緝毒大隊剛剛組建,人手和經驗都不足,所以工作量比較大,任務也比較繁重。
時間就在緊張的工作中飛逝着,轉眼又過了半個多月。
這天深夜,在完成一項突襲抓捕任務之後,樑曼青帶着一身疲憊回到了宿舍。
在牀上趴了一會兒,這纔不情不願地脫了外套,去洗漱間洗澡。
她跑了好幾家超市和商場,纔買到了一套和他一模一樣的洗髮水和香皂。
如今,她對這個味道近乎沉迷一般的喜歡。
即使再累,她也會好好地洗個澡,讓自己全身遍佈屬於他的味道。
洗過澡出來,把頭髮吹乾,然後立刻鑽進被窩準備睡覺。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在如此寂靜的深夜,手機音樂顯得突兀而又刺耳。
樑曼青伸手拿過手機,看了一眼屏幕,顯示的卻是未知的空白號碼。
樑曼青的心裡突然跳了一下,她想起來,秦舒傲給她發的短信也是空白號碼。
難道,是他打來的電話?
樑曼青急忙按下接聽鍵,然後把手機放在耳邊,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的嗓音,“喂,你好,是樑曼青同志嗎?”
聽到這個陌生的聲音,樑曼青滿心的期待,瞬間消散無蹤,但是隨即又生出一絲疑惑,“是我,請問你是誰?”
對方沉默了一下,緩緩道:“樑曼青同志,我是劉鳴捷。”
樑曼青聞言不由得一怔,急忙從被窩裡坐起身,“劉副團長?您找我有事兒嗎?”
話一出口,樑曼青自己都覺得這話有點白癡,沒事兒人家幹嘛給你打電話?
只不過,劉鳴捷大半夜的給她打電話,確實讓樑曼青覺得奇怪。
劉鳴捷又是一陣沉默,樑曼青握着手機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聽到那頭突然的寂靜,她的心莫名地不安。
“樑曼青同志,我要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希望你能做好心理準備,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好嗎?”
聽了劉鳴捷的這番話,樑曼青隱隱已經猜到了什麼,她的身體頓時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讓自己儘量平靜地吐出兩個字:“請講。”
劉鳴捷低沉的嗓音突然微微有些哽咽,“舒傲他……犧牲了。”
猶如一聲炸雷在耳邊炸響,樑曼青的世界一片黑暗。
劉鳴捷又講了些什麼,什麼時候掛斷的電話,她根本就不知道。
她只是呆呆地坐在牀上,腦子裡好似一片空白,只有那一句低沉的話語,不停地在她的腦子裡迴盪着——
秦舒傲他犧牲了……
秦舒傲他犧牲了……
他犧牲了?
他……死了?
不!不可能的!
這一定不是真的!
只是她在做夢而已!
是的,肯定是這樣的!
樑曼青全身止不住地顫抖着抓起被子躺進去,緊緊閉上眼睛。
在心裡不停地對自己說着,“我是在做夢,我已經睡着了,剛剛只是我做的夢,是一個夢,一個夢,一個夢……”
她矇住頭,緊緊蜷縮在被窩裡,嘴裡不停地念着,“一個夢,只是夢,是個夢……”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地,再也聽不到一絲聲音。
漆黑的房間裡,變得一片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沉寂的空氣中,漸漸瀰漫開一陣陣細微壓抑的哭泣。
——彷彿秋末最後一片落葉,在墜落塵埃的剎那,於塵世上留下的最後一聲嘆息。
——彷彿你放開我的手的那一瞬間,拂過我眼睫的冰涼的雪花……
——本以爲只是剛剛動心,此刻卻發現,我已經如此愛你。
——秦舒傲,這世上最殘忍的人莫過於你,讓我愛上了你,卻又一點機會都不肯給我。
——甚至,連親口拒絕我的機會都不給我,在我還沒有放下你的時候。
——所以,今生今世,我再也無從放下……
——我在愛面前猶疑,蹉跎
——所以,時光給了我最殘忍的懲罰
——讓我再也沒有機會,親口跟你說一聲
——我愛你……
——
秦舒傲的葬禮,樑曼青沒有去參加。
因爲,她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情緒,在衆人面前失態。
所以,她選擇在葬禮之後,獨自去祭拜他。
在秦舒傲犧牲之後,侯磊親自來了一趟京都,約她見了一面。
他告訴她,在這次解救被劫持遊艇的任務中,秦舒傲爲了解救人質,提出用自己和人質交換。
結果,他作爲人質被綁上了定時炸彈。在拆彈失敗之後,爲了遊艇上所有人的安危,他毫不猶豫地跳進了大海。
剛剛跳入大海,炸彈就爆炸了,秦舒傲被炸得屍骨全無。
侯磊還告訴她,秦舒傲葬在了C市的烈士陵園裡,因爲沒有屍骨,所以只是一座衣冠冢。
來到C市的這一天,天很冷,但是陽光明媚。
烈士陵園門口,兩排高大挺拔的青松巍然佇立。
一輛出租車在門口停下,樑曼青從車裡走了下來。
她戴着一副墨鏡,穿着黑色風衣黑色長褲,懷中抱着一束潔白的玫瑰,緩緩走進烈士陵園。
陵園中很安靜,沒有看到其他的祭拜者。青松翠柏的環繞中,一座座烈士的墳墓整齊地排列着,莊重而又肅穆。
她緩緩地穿行在那些英雄們的墓冢之間,墨鏡後面的眼睛,仔細掃過那些墓碑上的照片和名字,搜尋着她熟悉的那張容顏,那個名字。
終於,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裡,她看到了他的名字。
那個曾經被她無數次念在心裡的名字,纏繞着她最初和最後的愛戀的名字,此時,卻被重重地篆刻在那塊沉重冰冷的石碑上。
——秦舒傲烈士之墓——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