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清晨一直折騰到近似午後,嘉禾不知道自己如何逃出來的,對她來說那是逃,但是對於鄭東來說,他站在一旁的走廊暗影裡,對顧氏的員工一一通電話,讓各部門給陳嘉禾小姐放行。
沒有別的原因,只因爲這是先生的意思。
能捅了顧先生一刀,還這麼無法無天、大搖大擺地走出顧氏的人,真的是罕見了。
午後的室內。
一片凌亂,餐桌上的法國菜凌亂在一旁,其實都是心意,鄭東已經徹底明白。
這是爲誰準備的,奈何對方絲毫不肯領情。
顧先生的專屬醫生,是一位年輕的男子,從不吐露自己姓名,是個醫學界的鬼才,因爲他手上帶一串9顆紫檀珠子,所以先生叫他阿九。
至於容雅,只負責日常檢查。
相比阿九,她的職責是雙向的:既要保護先生安全,又要懂些醫療知識照顧他。
阿九不多話,但是遇到先生受傷,臉上的神情即刻就臭了起來,“顧少校,真是好本事,曾經叛亂分子進不了身,一米內皆能擊斃。現在能讓一個黃毛丫頭傷成這樣,也就是她下手輕,不然你有幾條命讓她砍。”
阿九嘴毒,曾經救過顧先生的命,所以除了他,從沒有人敢這麼對顧先生說話。
顧懷笙闔着眸靠在藤椅上,讓阿九給他包紮,向來愛理不理的樣子,醫生的話不知他到底聽進去多少。
甚至阿九懷疑,他根本就一點都沒有聽進去。
半晌後,他輕咳了一聲,攥拳抵在脣邊,睜開眼睛的瞬間鋒芒盡顯。
他說,“當時,我注意地不是她的刀。”
阿九一愣,細細思忖着他話裡的深刻含義,沉吟了一會兒,即刻領會到男人才能通透的意思,“澀域迷眼,眼睛盯着人家往哪裡看呢?活該被小狐狸精捅死。”
阿九說完這些話,竟然詫異地發現坐在藤椅上,臉色蒼白的人,萬年清寂像是淺淺的笑了。
他脣角有輕微的弧度。
阿九沒已經好幾年不曾見過先生這麼笑過,想到那個害死人不償命的小狐狸精,直撇嘴,“既然都找上門來了,爲什麼不留下她?明明就寶貝的不行,還任由着她這麼胡來。到時候還是你自己心疼。”
因爲失血過多的人再次盍上眸,他說,“你不懂,有時候恨比愛好,我們那傻丫頭固執的要命,她認準的事情就不會更改。不讓她出出這口惡氣,留下她她也不甘心。”
阿九無奈。
明明曾經是一個那麼勤奮上進,性格又溫婉的丫頭,現在怎麼成這樣了?
紅顏禍水,一點都不假。
體會出先生話裡的深意,最終還是選擇了緘默,握着筆在一旁寫起了藥單。
室內即刻又恢復了清寂,彷彿剛纔混論一片的場景根本就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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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鄭東看來雖然陳小姐在的時候這裡被折騰的天翻地覆,但是能讓先生有這樣大情緒轉變的只有陳小姐能輕而易舉地辦到。
正當他出神,忽聽闔着眸養神的人問,“容雅呢?”
“她固執的很,她那脾氣一心護主,先生應該比我們清楚。這次讓您受了傷,她——”
“叫她進來。”
“是。”
容雅跟着鄭東進來,站在她身後,臉上有種少見的小情緒。
“顧先生——?您還好麼?”
垂着眸,瞥見地上那件染了血的真絲襯衣,容雅就恨不得將那個女人碎屍萬段。
她眼睛紅了又紅。
忽聽,顧懷笙開腔問,“今天,是誰帶着那些人突然闖進來的。”
這回,鄭東知道先生是什麼意思了,怕是對於那麼多人拿槍指着陳小姐這件事耿耿於懷。
從來,只要先生不允許,從沒有人直接闖進去的例子。
但是,今天容雅直接撞開了門,讓門外的一衆人見了那緊急的狀況,才紛紛入內的。
不管怎麼說容雅都是個23歲的姑娘,太年輕,衝動是性子裡的事情。
先生雖然雅和,但是有些事情處理起來絲毫不留情面。
鄭東有庇護的意思,“先生,是我,抱歉是我今天太魯莽對陳小姐不敬。都要怪我。”
對那個女人不敬?
她是誰?
容雅一再內心疑惑頗多,卻咬着脣直接說,“先生是我的錯,和鄭經理無關,是因爲我,他們才都進來的。”
“好,很團結,都不示弱。”
顧懷笙出自軍政世家,身邊的人大多訓練有素自軍務機構挑選而來,軍人身上嚴於律己的特性他們都有,很有血性。
只是今天這個團結,實在太不合他的心意。
“既然這麼團結,那就十軍棍。”
先生身邊的人在軍隊裡呆慣了,出手極狠,這十軍棍敲在背上,怕是要將小姑娘給敲碎了。
“先生不是容雅,她最聽您話,和她沒關係,是——是我。”鄭東知道先生今天動了怒意,不能勸阻,只能想辦法庇護容雅,23歲的小姑娘哪裡受得起十軍棍。
“彆着急英雄救美,你和她一樣。”
“可,先生——”
“鄭東什麼是軍紀?”
“軍紀如鐵,軍人的職責就是聽從上級的命令。”
“我明白了。”容雅低下頭,看着顧先生一如既往的敬重,“先生您讓我領罰,我絕對領,但是我不覺得自己錯,如果您受傷了沒人能付得起這個責任。”
容雅看着他的傷口,眼淚掉落下來。
可,倚在藤椅上的人卻不再說話,似乎已經有些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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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進來,將鄭東和容雅帶出去,他們要面臨的是什麼自然不言而喻。
想着容雅剛纔說的話,阿九斥了一句,“都是什麼臭毛病?”
起身,端着瓷白的藥碗服藥的人,臉上一貫的清冷儒雅,話不多,自然什麼都不再說。
倒是阿九,遇見顧先生受傷,話就自然而然地多了起來,“容雅那丫頭,向來聰明怎麼也在節骨眼上犯倔脾氣,跟那小狐狸精一個樣。不會是因爲她和——”
眼見面前的人變了臉色,阿九不再繼續向下說。
唯恐惹得他不高興。
從地毯上撿起來一份文件,阿九問,“這是什麼?”
只瞥見‘慕威森’三個字,就被一旁的人給抽走了,他翻閱着那份文件,對阿九吩咐了句,“把鄭東給我找來,我有事要見他。”
“顧少校,您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剛纔鄭東和容雅惹了您的心肝,已經被帶下去領罰了。”
顧懷笙搖搖頭,又氣又笑,“我真的是因爲禾禾氣糊塗了,你叫崇明來。”
“好,顧大少爺,我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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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明剛回公司就聽說先生遇刺的事,還沒有了解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被阿九帶着走,“到底是誰找先生麻煩?又是法國那邊動亂的暴動分子?先生傷勢怎麼樣?您倒是說句話啊。”
阿九轉身看着崇明說,“沒什麼,你不用擔心,你們先生這次是任由着人家捅的,他樂意着呢,不用你們操這個閒心。”
“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正宮娘娘和你們主子打怎麼折騰都是人家兩口子的事兒,你們別多管閒事,省得殃及池魚。讓你好看。”
顧氏在海城市的尚雅苑主題酒店還沒有開業,他最近正在爲此忙碌,先生身邊發生什麼事情還真不明白,現在讓九醫生這麼解釋,更加雲裡霧裡地不明白。
隨着電梯抵達。
崇明雖然罕見不是軍事出身,但是那麼濃郁的血腥味道他聞見了。
只是木蘭香料的味道更濃些,這股清冷的要命的香,讓他整個人的溫度都降了下來。
崇明跟着九醫生進去,看着顧先生正握着一支鋼筆在簽字,他們進來,剛好凌厲的字跡已經簽好。
“拿着這個送去‘慕威森,’融資空缺的成分就說可以和慕太太細談。”
崇明擰眉,海城市首屈一指的富商是慕郗城不錯,慕威森也是合作的首選,但是現在慕郗城生死不明,所有的合作商對慕威森都避之不及,先生竟然要向對方伸援手?
他可不相信他這麼仁慈和善?
“這個,您不再考慮而考慮。”
大抵和軍政家庭有關,顧先生定了,一般就很難改,可崇明還是問了。
“別忘了,不論什麼時候雪中送炭都好的過錦上添花。要在海城市立足,背靠大樹好乘涼。”
“可慕董事長他——”
“慕郗城命硬,沒那麼容易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