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陳屹年不在家,慕郗城完全是嘉漁的‘家長’,但不論如何,陳嘉漁纔是真正的陳家府邸的主人。
有客迎門,勢必笑臉相迎。
手裡的那杆毛筆放下,嘉漁對閆霜禮貌道,“薄學姐來了,請坐。”
“嘉漁。”
叫對方一聲,薄靜秋淺笑。
她看着這個眼前這個女孩兒,自然知道她,相比起在Z大從來低調的慕郗城,陳嘉漁一入學就作爲風雲人物,可比慕郗城被人認知的程度高。
陳嘉漁和慕郗城的關係,沒人真的知道。
起初傳出兩人同居,這類的話,惹得商務學院很多女生失落了許多天。
再後來,不知道有誰傳出,陳嘉漁和慕郗城實則是沾親的關係,沾哪門子親屬?
因爲事件的主角,兩個人都不太在意,所以不管說他們什麼,學校怎麼傳,都沒有人作出迴應。
直到,有慕西瑞,還有慕西子,慕家的人紛紛入學Z大,都和嘉漁以親人的模式相稱,便也漸漸默認,陳家和慕家似乎是遠親。
所謂謠傳的‘同居’,不過是一家人住一起而已。
沒什麼大不了。
即便,陳嘉漁和慕郗城都沒有說什麼,所有人自動默認其爲兄妹關係。
薄靜秋,自然也是那個範圍裡的一員。
她對慕郗城有好感,從未掩飾過,念大二的時候就有。
即便知道對方似乎有喜歡的人,也從沒有真的放棄過,不過也談不上放不放棄,畢竟是暗戀,根本沒有人知道。
大學時候,慕郗城在校內出現不多,即便如此追求他的人不再少數。
像是他們繫上的,有名的鄒婷。
薄靜秋自詡沒有鄒婷大膽,敢明戀,所以對於她來說,暗戀更符合自己的個性。
加之,聽到父親和對方父親慕封有往來,聯姻的事情薄維信給她提了。
她完全沒有想到,對象會是慕郗城。
現在機會就在手邊,學商務的女人,自然不會放過眼前的所有機會。
尤其是聽聞,慕郗城的母親就在,她心裡便就有了計劃,爲了不失禮節想要登門拜訪,過來看看。
……
……
嘉漁讓閆霜帶薄靜秋落座在客廳的沙發上,吩咐一句,“沏了龍井茶,招待薄學姐。”
“是。”
閆霜去準備,嘉漁淺笑後,重新回到剛纔走筆的桌上,繼續提筆寫字。
將客廳的空間,留下來,給別人。
相對於她的態度沉穩漠然,原本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寧文靜,倒不如往常的隨和溫婉。
“寧伯母,您好。”
寧文靜不看不靜秋,看自己的兒子,隨後笑道,“郗城,這位小姐是?”
“我父親在幕府提及過的,薄家小姐。”
客廳的長沙發,寧文靜見薄靜秋落座在慕郗城身邊,直接對兒子道,“去看看閆霜將龍井茶沏好了沒有,讓我和薄小姐說說話。”
慕郗城起身,直接走開,路過嘉漁的身邊,伸手揉了揉她鬆散的長髮。
而後,薄靜秋見陳嘉漁笑了。
不同於,她對別人冷冷清清的笑,醫學院這個有名的冰山美人,居家對慕郗城笑得那麼明媚。
讓她看着,出神,又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
慕郗城到陳家廚房去,客廳裡只剩下薄靜秋和寧文靜,嘉漁一旁的落地窗前,寫書法,氣定神閒,似乎沒有因爲客廳裡多了一個人,而顯得落筆寫字,而分神。
*
客廳沙發上。
寧文靜看着薄靜秋,臉上有淺淡的笑意,卻別有深意,晦暗不清。
薄靜秋面對慕郗城的母親,多多少少最爲來客,她很緊張,即便沒有表現出來。
她說,“聽郗城說您在蘇州過來看看,家父令我來送新近的茶葉,是武夷的大紅袍,還希望寧伯母喜歡。”
寧文靜對薄靜秋道謝,“薄小姐的心意我領了,可喝茶還是喝着一個心境,心境到了喝什麼茶都一樣。要是心裡煩躁,再好的茶喝了都覺得添堵。你說對不對?”
說罷,寧文靜就笑了。
薄靜秋一愣,蒼白着臉,這才意識到寧文靜是在和她開完笑,隨之也輕笑了幾聲,算是爲了附和對方。
她說,“今天沒有知會一聲,就直接登門拜訪,還是有些唐突了。”
“不唐突,沒什麼。”寧文靜坦然道,“我兒子向來如此,時常有姑娘追到家裡來,正常。”
正巧慕郗城跟在閆霜後面,看對方將沏好的茶擺上。
聽到寧小姐的話,他有些啼笑皆非,“媽,您這是說什麼呢?”
“沒什麼和薄小姐聊聊天,實話實說罷了。你過來,倒一杯茶水去給囡囡。”
囡囡?
這麼親暱。
薄靜秋想:看來,陳嘉漁和幕府確實有沾親的關係。
想到這兒,她說,“我來倒茶,給嘉漁送吧,放假也很久沒見她。”
嘉漁落筆,正凝神寫字的人,聽到薄靜秋提她的名字,隨之擡頭。
恰巧,看到她伸手握住了慕郗城手裡的那隻被子,長髮也滑過了慕郗城的手臂。
薄靜秋的提議突然,都以爲她說說客套話,卻沒想到真的親力親爲。
嘉漁回神,繼續寫毛筆字。
直到感覺薄靜秋走向她,越來越近。
“嘉漁在寫什麼?”
都是年輕人,又相互認識,聊起來都很隨和。
嘉漁不覺得她和薄靜秋很熟,對方用這麼熟稔的口氣和她打招呼,倒是讓她意外了。
隨後,只回了句,“沒什麼,閒着沒事,亂寫寫。”
薄靜秋低頭,看着那些精巧的筆墨字跡,完全不覺得這是隨便寫寫。
對方實在是,過於自謙了、
棕色復古雕花木桌上,平鋪開得宣紙,自右向左書寫的是蘇軾《赤壁賦》中的一段。
起筆開頭一看就是男人寫得,筆力很深,落筆字跡蒼勁有力。
不用猜,完全能想得到開頭起筆的是慕郗城。
嘉漁接着的是後半段,繼續向下寫的:
(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挾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
女子的小楷,跟在慕郗城的字跡後,頗顯得娟秀瑞氣,宜室宜家。
整張宣紙,沒有半點覺得兩個人的筆記不一樣而怪異,相反很契合。
意外的令人覺得,男女字跡融爲一體,交相輝映,反成一家。
“喝杯茶。”
“謝謝。”嘉漁接過茶杯後,放置在一邊,並沒有喝。
寧文靜說了句,“既然來了,自然不能失禮,阿漁郗城,留薄小姐在你們家吃飯吧。”
這裡是慕郗城和陳嘉漁的家,不錯,邏輯是對的。
可說出來,多少覺得怪異。
寧夫人沒有多待,說,“薄小姐第一次來,好好玩兒玩兒,囡囡不愛出門常在家裡,罕見有人來,你們女孩子總有話說。中午就留下吃飯。”
“謝謝寧伯母。”
“不必客氣。”
語畢,寧文靜問嘉漁,“囡囡中午想吃什麼?”
“什麼都好。”
“行,不挑食,寧阿姨給你準備。”
寧文靜是借宿陳家,沒這個道理讓她下廚親自做中飯,閆霜原本要阻止,“寧夫人,我來就好了,您還是休息。”
“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愛做這個,你休息吧,不用管我。”
閆霜還是覺得不妥。
直到慕郗城對她說,“我媽喜歡做菜,隨她去吧。”
寧夫人準備中飯,閆霜去廚房裡打下手,一時間客廳裡剩下慕郗城、薄靜秋和嘉漁。
慕郗城站在雕花木桌前,在看嘉漁寫得字。
拿起毛筆,本想在後面落筆,發現磨沒了,直接向樓上的書房去取墨水。
嘉漁見此,索性走過去,坐在了薄靜秋的身邊。
她們原本就不是熟稔的人,薄靜秋倒是比她愛說話一點,對她說,“郗城昨天去我們家,聽他說伯母在,我就過來看看。就怕打擾了你們。”
嘉漁淺笑,眼瞳清明澄澈,“薄學姐客氣了,有時間隨時都可以來。”
嘉漁原本就不是愛說話的人,現在礙於客廳實在沒人,她多說兩句話,不過是爲了待客之道。
眼見兩人沒了話題,嘉漁說,“薄學姐要吃蘋果嗎?我來幫你削一個。”
說着就從果籃裡,拿出一個紅蘋果,女孩兒纖白的手指,握着水果刀正準備削。
薄靜秋怎麼說比對方年長,哪有讓對方幫她削蘋果的道理。
她說,“不用了,我來幫你削,給我,我幫你。”
說着伸手去奪嘉漁手裡的蘋果和水果刀,卻萬萬沒想到她的客套,奪走嘉漁手裡蘋果的東西,那把水果刀完全在奪過去的同時,冰冷的刀鋒利刃地順着嘉漁的掌心劃了過去。
剎那間,那麼長的刀口,鮮血滴答滴答地向下流。
嘉漁學醫,疼是一定的,但看見血,依舊鎮定。
倒是薄靜秋完全被嚇住了,‘啪嗒’蘋果和水果刀落地,這樣的響聲,讓取了墨水回來的慕郗城一時間臉色差倒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