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的大體方向是定下來了,不過落實執行可不是一次會議就能搞定的。
那種將軍召集一羣手下商量一次就決定一切的情景只能發生在時間有限的影視作品中。真實的戰場上,每一次軍事行動之前都要好好謀劃一番。比如糧草配備多少,軍馬該做什麼養護,一旦遇敵誰爲先鋒,誰爲後應……這些都是要提前決定下來的。
當然,這些事跟鄒燃就沒有關係了。方將軍和平陽公主以及吳縣丞自有一個班子在商討這些事情。
等鄒燃從中軍大帳裡出來時已經是夜裡子時,相當於現代的十一點。天上的出現了一輪明月,清冷幽暗的月光鋪灑在大地上。份外撩人。
他感覺自己渾身臭汗,必須先去洗個澡。回到營帳裡發現劉全等人早就睡下。於是他輕手輕腳地拿起擦洗之物到了外面。
由於乾旱,很多地方都沒了水源,這個月裡還是軍民一起努力纔在軍營外的一個角落挖出一口深井。這口深井是軍民兩用的。
鄒燃走到這裡剛解開上身鎧甲,這時,他忽然感覺有人向自己走來。
“誰?”鄒燃一聲大喝,悚然轉身,手裡已經抓住插在腰間的短刃。
“是我!”秋香的聲音忽然傳來。
鄒燃一愣,就看秋香穿着亮晃晃的圓光鎧,在月色下徐徐朝自己走來。
說實話,她穿着這身圓光鎧還是很漂亮的。也許是女人天生愛美的原因,她們總喜歡給單調的圓光鎧配上一些裝飾品。比如李珊就喜歡在圓光鎧背後拴上白色披風。
而這個秋香則在圓光鎧的肩甲處掛着兩根紅色的流蘇,腰間還加上紅色繡花的綢布。還別說,經過這麼裝點,原本充滿殺意和冰冷氣息的戰甲頓時有了幾分血色的溫柔!
“呃,秋曲長找我有事嗎?”鄒燃上半身的鎧甲脫到一半,這時又不得不重新穿了起來。
秋香在鄒燃面前大概兩米處站定,雙手背在身後,抿着嘴,欲言又止。
“怎麼了?”鄒燃不禁奇怪道。
秋香上下打量着鄒燃,忽然道:“唔,沒什麼事。就是剛纔在公主面前言語上有些……那個,對不起!”
說“對不起”的時候還盯着人亂瞄,這樣的女孩還真是少見。
鄒燃還以爲什麼事呢,卻沒想到是這個。想想剛纔他好像也有些小肚雞腸了,於是打了個哈哈,道:“剛纔,剛纔有什麼事嗎?我不記得了!”
秋香“噗哧”一笑,雙手背在身後,雙腳合併在一起,不時往上墊一下,那樣子實在嬌憨可愛,跟她在軍帳裡的那股鐵血氣質一點都不相符。
“呵呵,鄒曲長不記得了當然最好!其實,我只是想來問問鄒曲長……”秋香的眼神裡帶着一絲好奇,道,“你剛纔唸的那首詩是你自己寫的嗎?”
鄒燃一滯。
看看,他就知道隨便引用名人名句是會遭報應的,果然如此。不過轉念一想,她不會因爲這句詩喜歡上自己了吧?
我靠,如果是這樣,那也太YY了。
鄒燃遲疑地道:“呃,是,是吧!呵呵!”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是吧這種說法?”秋香忽然一瞪眼,那種冷酷的氣息又迎面撲來,天地結冰。
鄒燃立即一挺胸:“是!”
秋香又“噗哧”一笑,似春風拂過冰面,溫暖重新回到人間。
“這句詩寫的真好,可惜只有兩句,鄒曲長能不能把它補
充完整呢?”秋香笑語嫣然地道。兩隻彷彿會說話的眼睛還不斷的眨啊眨,簡直就是放電嘛!
鄒燃吞了口口水,不知道該不該把前兩句也抄襲過來。說起來他還是蠻有壓迫感的,抄襲這種事他不擅長啊。於是咳嗽一聲道:“這,這不太好吧?再說了,寫詩又不是放屁,放屁還不是說有就有呢!”
聽鄒燃說的這麼粗俗,常在軍中的秋香不但沒有反感,反而呵呵一笑,大大咧咧地道:“那你就臨時湊一首咯!相信鄒曲長的急智還是可以的吧?”
鄒燃不禁心頭起疑,她這麼想要這首詩的全部到底有什麼陰謀?想到這裡,他不禁疑惑地問道:“秋曲長,你不會只爲了這首詩吧?”
秋香一滯,笑意在臉上凝固了一下。這讓鄒燃更加懷疑起來。
半晌,秋香纔將背在身後的手放下來,鄒燃“咦”了一聲,發現她手上抓着紙和筆。紙是上好的書寫紙,筆則是類似於現代的鉛筆。
她這是做什麼?
秋香嘆了口氣道:“實不相瞞鄒曲長,其實我還有一個身份,就是鳳凰社的主筆。本來這次出來,我答應惠妃回去的時候給她帶幾首好的詩詞發表在《鳳翔報》上的,要那種既鐵血又不缺乏浪漫色彩的詩詞。可是,可是我實在是寫不出來,寫了好多首都不滿意……”說着她已泫然欲泣,拿着紙筆站在鄒燃面前,好像一個偷改了考卷分數的孩子一樣,悲悲慼慼地道,“我想,既然我寫不出來那用別人的也一樣,可是,可是……”
“好了好了!”鄒燃實在受不了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哭。他算是明白一點了,不就是戰地記者要交稿交不出來嘛!不過那個《鳳翔報》和惠妃是啥東西,這個到時候再問劉全吧。
“那個,我就幫你做一首就是了,讓你補齊!別哭了,OK?”鄒燃趕緊道。
秋香果然止住哭泣,目光裡帶着淚花道:“可你不是說,寫詩不是放屁……”
“哎呀,你就當我剛纔說話是放屁,行了吧?”鄒燃擡起頭,看見明月當空,頓時道:“有了!我有靈感了。”
秋香迷濛着眼睛道:“啊?這麼快?”
鄒燃很不喜歡這句話,好像在暗示他某方面很快似的。
“你到底要不要?”鄒燃故作兇巴巴的表情。
“哦,要要要!”秋香趕緊拿起紙筆,認真地看着鄒燃。
鄒燃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然後道:“嗯,全詩是這樣的。‘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唸完,鄒燃還酷酷地擺了個POSS,仰頭看着幽亮的月光,希翼秋香會發出羨慕的尖叫。
可是他等了半天秋香也沒反應,忍不住轉頭一看,卻見秋香滿眼裡都是複雜的神色,呆呆地看了看月光,又看了看鄒燃,竟是被這首詩的意境給驚呆了!
“怎,怎麼了?”鄒燃不能理解古人對於詩句的崇拜程度,所以很緊張地問道。
“啊!!!”
鄒燃期待已久的尖叫終於來了,這還不算,秋香忽然撲過來緊緊地給了鄒燃一個擁抱。
幸好這裡是軍營外靠近民居的一個深井,不然這麼晚了尖叫是很容易被實行軍法的。
“太棒了,太棒了!鄒曲長,鄒燃,你簡直是大漢第一才子啊!還有嗎,還有嗎?”秋香興奮地拿着紙和筆,激動到嘴脣都在發抖。
鄒燃苦笑一聲道:“你還要啊?”
“嗯嗯嗯!”秋香連連點頭,“好棒的詩,好美的意境。天吶,‘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這兩句配合上‘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簡直是絕了,太浪漫了!鐵血,柔情,一樣不缺,鄒燃,你會流芳千古的!!!”
鄒燃無奈地摸了摸鼻子,他算是見識到古人對詩詞的崇拜程度了。在這個沒有流行歌曲的時代,這些詩詞就是他們的精神寄託。
媽的,竟然已經抄襲了一首不在意再抄一首,就當是泡美眉所必須的本錢吧!
鄒燃道:“那,很鐵血不柔情的要不要?”
“啊?你真還有啊?”秋香吃驚地望着他。
鄒燃尷尬地道:“嘿嘿,以前無聊的時候寫了幾首。”
“好啊好啊,念來聽聽!”秋香拿筆在紙上劃拉,她要先把剛纔那首記下來。不過看她的表情對鄒燃其他的詩句可能沒興趣。
這時鄒燃心裡卻有些猶豫起來,他本來想拿辛棄疾的詞來充數,不過不知道這個時代還有沒有“詞”這種文學藝術啊!事實充分證明,太前衛的東西別人不一定喜歡的!比如腦殘的非主流……
秋香看他半天不說話,不由催促道:“快唸啊!”
“呃,秋曲長,你知道項羽是誰麼?”
“知道啊,跟漢高祖爭天下最後自刎烏江的楚霸王嘛!”秋香一邊低頭記一邊道。
鄒燃長出一口氣,知道項羽就好辦了。看來歷史僅僅漢朝改變了而已,之前沒變。
“咳,聽好了。接下來這首詩叫《烏江懷古》:生當作人傑,死亦爲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喀嚓”。
鄒燃清晰地聽見鉛筆折斷的聲音,他不由愣住擡頭,卻看見秋香拿不可思議的眼神盯着自己。
“天才!鄒曲長,你真的是嘎村的村民嗎?你真的沒念過書嗎?你一定是帝國大學畢業的對不對?”秋香的聲音由低到高,狀似瘋狂。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就小時候偷聽過私塾先生講課,沒念過書!”鄒燃趕緊擺手。開什麼玩笑,如果說讀過,人家一查就能查出他身份不明瞭。
秋香使勁搖頭,似乎想把腦中的一些想法給甩掉,之後又用一種飢渴的眼神望着鄒燃:“還有嗎?”
鄒燃被她的眼神嚇到了。趕緊擺手。
“可你剛纔說還有兩首的啊!”秋香嬌叱。
“是嗎?我說過嗎?”鄒燃裝糊塗。
“是,你說過。你今天若不再做一首出來,我就,我就喊非禮!”秋香威脅道。
“我靠,不是吧?”鄒燃簡直後悔死了。你說自己沒事冒充什麼詩人啊?這不自己沒事找事麼?!
“好好好,最後,最後一首!行不?”鄒燃無奈地道。
“好,你念吧!”
鄒燃絞盡腦汁想了半天,終於又想到一首比較鐵血的詩:“我輩長歌向天狂,直上銀河笑吳剛;羽箭直破天狼膽,逆對天意又何妨。”
秋香又一次被震住了。不過這次鄒燃沒有再等她反應過來,立即撒腿就跑,連洗漱用品也不敢要,跟打了敗仗似的跑的飛快,一下就沒影兒了。
秋香在原地呆呆站了足有三十秒鐘,這才反應過來,想追的時候卻找不到鄒燃了。
她恨恨地一跺腳,嘀咕道:“鄒燃,我不會放過你的!鄒燃?哼,這肯定是化名。我倒要好好查查。看看你到底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