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的?”我想了想,忍不住就笑了出來,“你該不會是要把孫楊給上了吧。”
唐少峰的聲音沉了沉,帶了一些咬牙切齒的意味,“我想上的不是孫楊,只有你,要不你回來試試?我已經憋了好幾天了。”
“那就繼續堅持。”我笑着掛斷了電話。
沉甸甸的心上,總算是輕鬆不少。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不管我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失落,可是隻要看看唐少峰,聽聽他的聲音,被他抱在懷裡輕聲安慰着,我就會覺得,一切都無所謂起來。
就覺得,一股莫名的信心突然涌了上來,讓我不管面對什麼,都不再害怕。
掛了電話,我在停車場坐了一會兒,就朝着唐少峰的家開了過去。
跟孫楊談話的功夫,外面的天色都已經黑了下來。
大概是秋天愈發深的緣故,夜裡的風漸漸有些浸骨。
唐少峰的別墅外面種滿了法國梧桐,又大又密的綠葉看起來好看極了。
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一夜之間枯萎成黃色。
昏黃的路燈把歸家的路照得格外溫馨。
遠遠的,我就看見鐵門處有一道黑色的身影,筆直地站在門口。
唐少峰?
我怔了怔,有些沒有想到他會在外面等着我。
直到我開車過去,距離近了一些,我才察覺到了不對勁。
那個人比唐少峰更加瘦削,還是一副少年人的身形,看上去有幾分熟悉。
我放緩了車速,車燈將那人的臉映照出來,我頓時瞪大了眼,下意識地一個急剎車,整個人重重撞到了方向盤上。
是小海!
小海怎麼會在這裡!
我的頭被撞得很痛,腦海裡面更加雜亂了。
白小海大概是沒有想到我會這麼驚訝,直接就一個急剎車,他臉色一變,有些急匆匆地跑了過來,拍着我的車窗,“清雅姐,你沒事吧,清雅姐?”
我將車窗搖了下來,對白小海搖了搖頭。
這個距離,讓我更加清楚地看見了白小海的臉,不由愣得更久了。
白小海看上去削瘦很多,下巴上有一排許久未修剪的胡茬。
整個眼眶微微凹陷進去,看上去更加有神了一些。
或許是他整個人看上去有些頹廢,臉上的稚氣削減不少,看上去已經有些成年人的氣息了。
“沒有撞到頭吧,你剎車幹嘛,又不會撞到我。”白小海有些責備地說道,從車窗把手探了進來,按着我的腦袋,着急地檢查了一番。
我被白小海晃得頭暈,想要制止了,可白小海根本就不理會我,我看着他眼裡的急切,也就任由他去了。
好一會兒,白小海才鬆開了我的頭。
我長出了一口氣,終於是有機會說話了,“我沒事,你怎麼在這裡?回來了也不先告訴我一聲。”
白小海眼神閃爍了一下,鼓起嘴道,“我手機掉了,沒有你的號碼,想聯繫也聯繫不上,只好在這裡碰碰運氣,結果下午的時候,就看到唐少峰一個人回來,你也不在。我問他,他都沒有理我。”
唐少峰見過白小海了?
他電話裡面也沒有跟我說,是打完電話之後纔看見白小海的嗎?
我飛快地收回了思緒,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之前還沒有看清楚,現在下了車,我才發現白小海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西裝上還彆着一朵白色的花。
我眯起了眼,“你家裡出事了?”
怎麼一身參加葬禮的裝扮。
白小海搖了搖頭,順着我的視線看過去,然後將那朵花扯了下來,放在口袋裡面,淡淡地道,“沒有,我今天去顧楠那裡了。”
“嗯?”我擡頭驚訝地望着白小海。
白小海和顧楠說起來根本就不算認識吧,他們能有什麼關係。
顧媽媽死,我怎麼也想不明白白小海去幹嘛。
“我回來的時候,不知道怎麼聯繫你,我以爲你會在葬禮上的,結果沒有。”白小海說到這裡,就皺起了眉。
我聽他這麼一說,頓時就明白過來了,“你知道顧媽媽死了,才特意回來的?”
“嗯。”白小海並沒有絲毫否認,他擡手按在我的肩頭,低下身來凝視着我,輕聲問道,“我怕你傷心,想陪着你。你還好吧?”
“我沒事的,人總會死的,你我都是如此。顧媽媽只是年紀到了。”我平靜地回道。
我不想讓白小海知道太多顧媽媽死因的事情。
這是我的難堪,也是我犯下的錯。
白小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想要湊過來抱我,不知想到了什麼,最後只是擡手摸了摸我的頭,“你啊,還是這樣,有什麼事情都藏在心裡,不肯說出來,這樣活着不累嗎?開心的時候要說,不開心的時候,也要講啊。”
“我真的已經沒事了,小海。”我平靜地看着白小海。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前所未有的冷靜。
顧媽媽去世,我自然是難過的,可我不能被這種情緒支配一輩子。
白小海有些難受地看着我,想要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已經不相信我了,清雅姐?”白小海的手,死死地抓着我的肩膀,強迫我擡頭看着他。
我喉嚨一顫,總覺得有些話,如鯁在喉。
我想起小島上面那個夜晚,白小海讓我夜裡去他房間,給我一瓶安眠藥讓我給唐少峰喝下,他告訴我唐少峰是一個可怕的人,讓我遠離唐少峰,可回去之後我卻發現那根本就不是安眠藥,而是毒藥。
後來我和唐少峰離開的時候,我回過頭去,白小海站在別墅那裡,安靜地看着我。
那個夜晚,幾乎是改變了我和白小海之間的關係。
我跟他現在,還是能聊天,關心,可是,要再像從前那樣,卻很難了。
我沒有去找白小海求證那個藥的問題,也沒有去問他到底要做什麼,我現在分辨不清楚,我該相信誰,倒不如誰也不相信。
我擡起手,緩緩握住了白小海的。
白小海眼中閃過了一絲亮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好看。
我看着他,然後慢慢講他的手從我肩膀上面挪了開去,“我沒有不相信你,小海。”
白小海震驚地望着我挪開他的手,咬緊了牙,深吸了幾口氣,想要將自己的情緒壓下去,可是終究是沒有忍住。
他和唐少峰,和我都不一樣。
白小海衝過來就把我塞到了懷裡,“你說謊,你在說謊,你如果相信我的話,爲什麼不告訴我你很難過,顧媽媽死了,你一定很難受的,你爲什麼就連不高興都不肯告訴我了。清雅姐,你怎麼就不相信我了呢。”
白小海的質問一聲聲砸在了我的心上。
我有些難受地閉上了眼。
我是傷心,我是難過,如果顧媽媽去世之後,如果不是唐少峰,我可能會一直活在無盡的愧疚裡。
我沒有告訴白小海,沒有告訴任何人的是,顧媽媽去世的第二天,我和唐少峰曾經去過顧媽媽的病房。
唐少峰告訴我,他覺得顧媽媽的死有蹊蹺。
我和他去了病房,沉着混亂,把顧媽媽的藥拿了出來。
那些藥拿去檢查之後發現,都被調了包,根本就不是治心臟病的藥。
而是一些慢性的毒藥。
這些藥都是醫院開的,能把藥換掉的,就只有是照顧着顧媽媽的人。
顧楠雖然對我不好,可他的性子,絕對不會害顧媽媽。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丁思夢了。只是這種事情,報警的話,並無大用,人已經火化,死無對證。
以丁家的勢力,也會把這件事壓下去。
所以我不能夠一直悲傷下去,要給顧媽媽報仇。
只是這些話,我不能對白小海說。
靜靜地推開白小海,我看着他,一字一頓地緩緩說道,“小海,我很難過,可是,難過是沒有用的,你明白嗎,我有自己的生活要過,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能一輩子沉浸在悲傷之中。”
白小海被我毫無防備地推開,難以置信地望着我。
我知道,我和他心目中的陸清雅,已經越來越遠了。
“謝謝你來看我,早些回去吧,已經很晚了。”我拍了拍白小海的肩膀,坐進了車裡。
白小海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我的眼神裡面,深邃如海。
我咬了咬牙,發動了車子。
白小海的身影在身後漸漸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點。
我的心裡,亂成了一團。
白小海回來了,那……朱迪安呢?
白小海和丁思夢都曾經說過,白小海回來的條件,就是唐少峰要回白家,和朱迪安一起。
唐少峰都從來沒有跟我提過這件事……
太多的事情壓在心裡,我緊緊握着方向盤,覺得自己如同一艘失去了方向的小船,在驚濤巨浪的大海中,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秒會變成什麼樣。
將車停在車庫,我在車裡坐了好一會兒,纔敢從車裡出去。
唐少峰在客廳等着我。
桌上,放了一桌子的飯菜。
我走進去就聞到了一陣飯香。
唐少峰走過來到門口幫我接過了包,笑着摸了摸我的頭,“回來了。”
“嗯。”我點了點頭,看着唐少峰將我的包放下,然後把拖鞋放到我腳邊,差點就要忍不住脫口問他,白小海回來的事情他知不知道了。
唐少峰給我穿好了拖鞋,然後一把就把我橫抱起來,“給你做了飯,先吃吧。”
我愣住了,“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