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迪安抱着頭躺在那裡,痛苦的呻吟着。
唐少峰過去一把拖起她,又是幾個狠狠的耳光,然後把她狠狠扔在地上:“惡毒!”
“我惡毒,哈哈!”朱迪安掙扎着跳起來,滿臉是血面目猙獰指着他:“在這裡,你唐少峰最沒有資格罵我惡毒,你爲了成功,跪在我面前,爲了報復,你拋妻棄子,現在我們家破人亡,你開心了,你滿意了!”
唐少峰臉色鐵青,抱起我:“傑克,我們走!”
“你以爲你可以一走了之!”朱迪安雙眼通紅攔住我們的去路:“陸清雅,你是個大傻蛋,你爸爸害死他父親,他找你就是要報復你,張開你的雙眼看看,我就是你未來的下場!”
我一時不知道要怎麼說,從唐少峰懷裡掙脫下來慢慢走近她:“朱迪安,一切都過去了,你跟我們一起回家吧!”
“蠢貨!”朱迪安一把推開我跑向懸崖邊:“陸清雅,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看清楚,這就是你的下場!”
說着話,她縱身就向懸崖下跳去。
“朱迪安!”我趕緊伸手去拉她,但手指只是輕輕碰到她的衣服,眼睜睜的看着朱迪安狂笑着落下去。
“朱迪安!”我頹然的坐在地上,喃喃着:“爲什麼,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麼傻?”
唐少峰找人在山腳下搜尋好久,才發現朱迪安的屍體,她的表情那麼輕鬆,或許在下落的過程中,她想到了很多,或許她已經想通了,我只能祝願她在天堂會忘記一切煩惱。
一切,似乎都結束了。
安排完朱迪安的後事,我們帶着她的骨灰重新回到星海市。
唐少峰要帶我回家,我疲憊的搖搖頭:“唐少峰,如果你還在乎我,就讓我離開你家,讓我安安靜靜的生活好嗎?”
唐少峰臉色變得慘白,眼神似乎糾結着百般痛苦,最後卻是抱着豆皮親了親,小心翼翼放回我的懷裡:“只要你開心!”
我慘然的笑笑,短短兩年多的時間發生這麼多的事,一個活生生的女人在我面前跳崖而死,我有什麼可開心的?
抱好豆皮接過朱迪安的骨灰,我慢慢走出機場,陽光騰得灑下來,暖暖的照在我身上,我擡頭看看天空微眯下眼睛,深呼吸幾口,招輛出租車,向着市區駛去。
我手裡還有那套兩居室的鑰匙,但我並不打算長期住在那裡,我要找一處比較清靜的小區,帶着豆皮安安靜靜的生活。
有錢好辦事說的很對,很快中介就給我打來電話讓我去看房子。
這是一個有些年頭的小區了,房屋有些破舊,但打掃得很乾淨,而且還有一個很幽靜的小院。
小區裡的住戶大多數是老年人,沒事就搬着小凳子坐在門口聊天,環境很安全,我微籲口氣,就這裡吧。
把一切都安頓好,我這才帶着朱迪安的骨灰來到壽山養老院,院子裡幾個老頭在那裡打牌下棋,只有白兆正坐在輪椅上,遠遠的一個人。
我慢慢走近他,他歪着頭正在那裡打瞌睡,口水流到衣服上溼了一片。
忍不住微嘆一聲,曾經飛揚跋扈的霸者,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
“白先生!”我輕叫一聲,他沒有動,我提高聲音,他像是被嚇着一樣,身體劇烈晃動兩下,這才睜開混漫濁的眼睛,茫然的看着我,最後眼光落在我手上。
他的嘴脣哆嗦幾下,鬆馳的皮膚也在顫抖,眼睛中突然就涌出大顆的淚珠。
“對不起,我,我沒有照顧好她!”我把骨灰盒遞過去,白兆正就那樣癡傻傻的看着骨灰盒,似乎根本沒有力氣去接住它。
我輕輕放在他的腿上,不敢再去看他,轉身疾步走開。
一聲嚎啕就傳過來,蒼老卻又如此淒涼,我掩住耳朵,飛快的跑開了。
雖然卡上每個月都有一筆天文數字打進來,但我並不想每天待在家裡,那樣只會讓我每天回憶過去,酸甜苦辣,每每的回憶都讓我煩燥不已。
於是我替豆皮辦了一個幼托班,然後找了一份小職員的工作,每天朝九晚五,生活也有些規律。
關於丁移孟的病情,唐少峰和傑克每天都會發視頻給我,他還是那樣靜悄悄的躺着。
從一開始的心疼到平靜,我每天都是會祈禱,我希望丁移孟快點醒過來,我也知道他會醒過來!
本以爲生活就會這樣的持續下去,直到那天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聲音清脆而有朝氣:“姐,你在哪裡了?我放假了!”
是陸清嫣,心中又喜又悲。
她回來了,她又會見到唐少峰,腦海裡頓時浮現那些照片,心裡像被螞蟻狠狠咬了一下。
一切不是我能阻止的。
深呼吸幾口,努力也讓自己的語氣變得開心:“妹妹,你哪天回來,我去機場接你!”
“現在我就在機場了,我看到姐夫了!”
心裡咯噔一下,她是我的親妹妹,唐少峰竟然會比我早知道她要回來。
我只能苦笑:“那好,等你到家了給我打電話!”
“打電話?什麼意思?你不在家嗎?”一連串的問題讓我頭大,我含糊說了幾句就把電話掛斷了。
再沒心情工作,我算着從機場到唐家別墅的時間,我手裡緊握着手機,糾結萬分。
到底還是陸清嫣又打過來,聲音有些變了:“姐,你在哪裡,我去找你!”
“我?”我猶豫一下說了一個茶餐廳的名字。
我不想告訴陸清嫣我現在的住址和工作的地方,我怕唐少峰會再找過來,我的心早已經碎得一塌糊塗,如果再受一次打擊,我恐怕自己的心會死,會像朱迪安那樣一了百了!
打車到了那個茶餐廳,陸清嫣已經等在門口。
幾個月不見妹妹又變漂亮了,而且在國外留學,見多識廣,衣着打扮都是那麼時尚。
再看自己,普普通通的收身風衣,泛白的牛仔褲,還有一雙平底布鞋,看上去就跟街邊的大媽沒什麼區別。
而且在風衣的口袋處,還有被豆皮撒上去的果汁,早上送他去幼托班走得太匆忙,就忘了他是不到兩歲的小朋友,被我一拖直接撲倒在地,手裡果汁也打翻濺到我身上,哭得那個傷心,直到我答應接他的時候再買一杯同樣的,他才抽抽噎噎的抱住老師。
心一直都在疼,豆皮本不該過這樣的生活,是我,一次又一次帶着他流離失所,讓他跟着我受委屈,滿滿的愧疚。
陸清嫣看到我立刻跑過來,一把抱住我,小臉貼在我的脖子上,那麼親那麼緊。
“姐,姐,我都想死你了!”陸清嫣放開我,看了幾眼突然眼睛四下看:“豆皮呢?”
“他在幼托班,我一會兒去接他!”
“我們一起!”不容我再說話,陸清嫣霸道的挽着我的胳膊就走,沒奈何的搖搖頭,自從生了豆皮之後,我的已經變得極有耐心了。
一跑上,陸清嫣的嘴就沒停過,在學校的種種有趣事情,統統都告訴我,等快走到幼托班的時候,她站定腳步,大眼睛緊緊盯着我:“姐,你和姐夫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呃!”我語結,不知道要怎麼說,只是淡淡一笑:“小孩子別問這麼多,我們去接豆皮吧,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你這個小姨呢!”
“一定記得,他跟姐夫一樣,最喜歡美女了!”陸清嫣咯咯笑起來。
我的心卻抖起來,她在暗示我什麼嗎?
陸清嫣說的沒錯,接豆皮出來,他直接就撲進陸清嫣的懷裡,摟着她的脖子親個沒完。
我心裡頓時涌起一股酸意,趕緊抱過他:“小姨才下飛機,不要再累她了,媽媽抱你!”
“不要,媽媽不漂亮!”
童言無忌的一句話砸得我有些回不過神來,等到清醒的時候,陸清嫣已經又把他抱過去,似乎在教育他不要這樣說媽媽,媽媽是世界是最偉大最漂亮的女人。
我咧咧嘴乾笑幾聲,愛美之心,人之天性,大人都控制不住更何況小孩子。
“我們去吃飯吧,我知道一家小麪館,味道很好,而且乾淨!”
“姐!”陸清嫣站住腳步,皺着眉頭看着我:“姐,你不是這樣的,你看看你現在都變成什麼了!”
“呵呵,都做媽的人了,還能變成什麼?老媽子唄!”自嘲的開了句玩笑,陸清嫣卻是小臉一板:“不行,我不能看你這樣頹廢下去!”
抱着豆皮拉着我,竟然把我帶進美髮店:“帥哥,把我姐往最時尚的打扮,弄不出來那範,我不給錢!”
美髮師一臉的爲難,陸清嫣一下甩出十幾張大鈔,美髮師立刻拿起剪子,我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真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一張臘黃的面容,我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做過面膜,眼神呆滯嘴脣乾涸,那滿頭曾經最引以爲豪的秀髮胡亂的挽着,我這是怎麼了?
我才三十歲啊!難道我從現在開始就上老年人的行列?
我不敢想像。
雜亂的頭髮紛紛落下來,我忍不住閉上眼睛,只感覺兩顆淚珠被擠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