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葉冰凝聽了曉紅的話後心裡有種不詳的預感。一推門,發現門從裡面反鎖了。她想起今早在御花園時玉顏說了一句“他曾把我比作牡丹。”

自己問了句“他是誰?”玉顏就突然變臉。看她表情那個“他”應該是她曾經喜歡的人。而玉顏顯然對那個“他”念念不忘。現在皇上翻了她的牌子,她就將自己反鎖起來。

葉冰凝心中一涼:“她不會想不開吧?”想到這裡,葉冰凝有些急了。忽然靈機一動,對房內叫道:“娘娘,冰凝有保住牡丹的辦法。請娘娘開門。”

片刻寧靜後,門“吱呀”一聲開了。玉顏站在門口雙眼紅腫,滿臉淚痕。葉冰凝道:“娘娘若信得過冰凝,咱們就談談吧。” 玉顏往旁一讓,示意冰凝進房。冰凝進去後,玉顏吩咐迎春曉紅二人守住房門,不準任何人打擾。然後就關上了房門,又將門反鎖起來。

玉顏關門後準備倒茶。葉冰凝趕緊上前搶茶壺,說道:“娘娘,甄茶遞水的事讓奴婢來做就行了。”

玉顏道:“不,這杯茶我要親手給你倒。只要你能幫我想到辦法,我就是給你做牛做馬都行。”說着竟要跪下。

葉冰凝趕緊扶住道“娘娘,你別這樣。我這裡的確有條計策,不過頂不頂用我就不敢保證。” 玉顏道:“說來聽聽。”

天剛入夜,幾個宮女太監就來接玉顏。按照宮廷規矩,每個第一次侍寢的妃子,都要由宮女將她洗淨,而後用一塊長綢包裹好。由太監擡到龍牀上,供皇帝享用。這幾個太監就是來接玉顏去沐浴的。

太監來時迎春和曉紅按照玉顏吩咐,在門外猛咳。領頭的太監見她們咳的這麼厲害,說道:“怎麼回事?有病就躲起來咳,在這裡咳就不怕傳染給別人呀。”說着誇張的用手扇周圍的空氣。

迎春和曉紅齊道:“奴婢知道了,奴婢下次一定注意。"

太監見她們那麼說,也就不再追究,問道:“你們娘娘準備好了嗎?”

迎春道:“娘娘就在房裡,不過她今日有些不舒服。”

太監怪聲怪氣的道:“皇上翻了她牌子。她就算有什麼不舒服,也先忍忍吧。”說完伸手敲玉顏的房門。房內的玉顏和葉冰凝聽到咳嗽聲就知道太監到了,她們已經將一切準備就緒。玉顏白布遮臉往牀上一躺。葉冰凝將白布往臉上一綁,上前打開房門。

太監見她用白布遮臉,問道:“你們娘娘怎麼了?病的有那麼嚴重嗎?”

葉冰凝往旁一讓道:“公公請自己進來看。” 太監有些顧忌不敢進房,想來是怕被傳染。葉冰凝心道:“怕死果然是人類共同的弱點。”

領頭太監命令身旁的一個宮女道:“你,進去看看。”

宮女有些害怕道:“公公,奴婢…”

太監沒等她說完就喝道:“怎麼?你想抗命?”

宮女低頭道:“奴婢不敢。”

“那還不趕緊去。”太監很不耐煩。宮女只好顫顫兢兢的走進房裡。慢慢的走到牀前去看躺在牀上的玉顏。玉顏在牀上一翻身,不小心碰掉了遮臉的白布。露出一臉的紅疹,看上去十分恐怖。

宮女嚇的趕緊跑出去道:“公公,玉貴人她出疹子了。會傳染的。”

太監叫道:“什麼?出疹子。要是傳染給皇上怎麼辦?這玉貴人真是沒福氣,偏在皇上要寵幸她時出疹子。”他轉身對太監宮女們道:“咱們回吧,得趕緊把這事告訴皇上。”

衆人應道:“喳。”一羣人便即離去。

那些人走後,葉冰凝關上房門。玉顏從牀上坐起來道:“他們走遠了嗎?”

葉冰凝從窗戶往外看了看,說道:“娘娘放心,已經走遠了。”

玉顏立刻跳下牀道:“冰凝,你真是太聰明瞭。若不是你,我只怕要到陰間去等他了。”

葉冰凝忍不住問道:“娘娘說的他究竟是誰啊?連皇上都比不過他嗎?”

玉顏道:“愛一個人不是以身份地位區分的。你想聽我和他的故事嗎?”

葉冰凝道:“只要娘娘肯說,奴婢求之不得。”

玉顏道:“若是以前,我定不會把這事告訴任何人。但現在我信任你。我願意讓你分享我和他的故事。"

葉冰凝道:“多謝娘娘信任,不過還是等奴婢去打水來將娘娘臉上的胭脂洗乾淨再說吧。”

玉顏搖頭道:“不能洗,否則讓人瞧出破綻就糟糕了。”

葉冰凝道:“娘娘說的也對。”

玉顏拉着葉冰凝的手道:“今日你幫了我這麼大忙,以後你就是我的姊妹。沒外人的時候就叫我玉顏姊吧。別叫我娘娘,我不喜歡這個稱呼。”

葉冰凝喜道:“好,玉顏姊。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會把你當親姊姊一樣。”

玉顏道:“我已經當你是親妹妹了,來,我告訴你我跟他的故事。”她拉着葉冰凝坐下,開始訴說他們的故事。

玉顏的阿瑪是驍騎營統領阿穆魯將軍,從小就對她管教特別嚴。他認爲女子未出嫁前不該拋頭露面,便不准她出門。所以玉顏是典型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

她十六歲這年,覺得呆在家裡實在悶的慌。就悄悄的從後門溜出去玩。第一次成功後,她就經常這樣做。她一直以爲沒有人知道。有一天她回去的稍晚了點。誰知碰上兩個流氓,那兩個流氓想佔她便宜。當時玉顏已經嚇傻了,幸好一個男子出來救了她。但當她看到那男子的臉時,剛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這男子是他們家的護院洛夕。

玉顏擔心他把自己偷溜出來的事告訴阿瑪,那她就得挨一頓好打。因爲阿穆魯是武將,對子女向來實行棍棒教育。而且打起來絕不留情。想到這裡玉顏就嚇得打了個寒顫。誰知洛夕卻開口道:“小姐以後出來還是換上男裝比較好,像你這麼位嬌滴滴的小姐走在路上的確很危險。”

玉顏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洛夕,說道:“你說以後,這麼說你不會把我偷溜出來的事告訴我阿瑪了?”

洛夕道:“將軍身爲驍騎營統領,有那麼多大事要做。我怎麼能讓他再爲這種小事煩惱呢?我只要保護好你就行了。”

玉顏道:“你一直在保護我?”

洛夕臉上微紅沒有回答,其實自玉顏第一次溜出來他就知道了,但他覺得像這樣的千金小姐一直被關在府裡挺可憐的,想出去玩玩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便沒有阻止她,而是偷偷的保護她。玉顏見她不想回答也就沒問了。自此後,玉顏每次溜出去,就能看見洛夕在二十幾步以內的距離保護自己。

但洛夕從不與玉顏一起走,也不與玉顏交流。這天玉顏實在忍不住了,對他叫道:“洛夕,你過來。”

洛夕以爲她有事吩咐,就走過去問道:“小姐有何事吩咐?”

玉顏道:“沒事就不能叫你嗎?我一個人走着好無聊,你陪我說會話吧。”

洛夕一愣,沒料到她是叫自己過來陪她聊天,結巴道:“我…我不知道…說什麼。”

玉顏道:“那我來問你好了,你的過去是怎樣的?”

洛夕聽到過去二字,眼裡閃過一絲淒涼,他說道:“我是一個孤兒,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在鬧災荒時死了。一個鄰居大叔帶我一路乞討逃到了京城,他說城裡的人有錢。也許會大方一點。城裡人的確有錢,卻不見得大方。後來大叔死了。武館的師傅見我可憐,就將我撿了回去教我武功。後來師傅死了,武館也解散了。我就到你們家當了護院。我的過去就是這樣。”

玉顏聽着他的述說,不知何時已流出了眼淚。雖然洛夕說的輕描淡寫。但玉顏還是看出了他眼裡的悲傷。不由爲他的遭遇感到難過。洛夕沒想到玉顏竟聽得哭了,他心中感動。說道:“小姐,謝謝你。你是這個世上第一個爲我流淚的人。”

玉顏擦乾眼淚,微微一笑道:“我也給你說說我的小時候吧。”也不等洛夕回答,玉顏就自顧自說了起來。她說:“我小時候特別頑皮,像男孩子一樣,喜歡上樹掏鳥窩。有一次我上了樹不肯下來,額娘怕我摔着,就想叫下人拉我下來,我就說如果他們上來,我就跳下去。額娘沒辦法只好在下面勸我。我就是不聽,額娘就說了句你再不下來,一會兒你阿瑪回來會用箭射你下來。我嚇了一跳。手一鬆就掉下去了。額娘怕我受傷,趕緊上前接住我,結果我壓傷了額孃的手。”

洛夕羨慕道:“你娘寧願自己受傷也要接住你。她真的很疼你。”

玉顏闇然道:“是啊,娘真的很疼我。可惜她已經不在了。”

洛夕安慰道:“你已經很幸福了,至少你還記得你娘對你的好。可我卻連我娘長什麼樣都記不清了。因爲已經太久太久了。”

玉顏道:“沒關係,親人不在了。我們可以多交幾個朋友,讓自己不孤單。你就是太封閉自己了,整天拉長個臉,搞的自己一個朋友都沒有。其實只要你肯敞開心扉,你就會發覺身邊很多人都可以成爲你的朋友。比如說我。”她伸出手道:“怎麼樣?願意做個朋友嗎?”

洛夕看着她的臉那麼真誠,竟不忍拒絕。伸手握住她的手道:“你是我的第一個朋友。”

後來兩人就經常一起出來玩,一起談心事,一起說煩惱。不知不覺間已將情根深種。玉顏述說這些的時候,臉上始終帶着甜蜜的笑容,似乎這些事就發生在不久前一樣。葉冰凝想不到,令玉顏皇上連都可以不要,堅持要愛的人竟然是個護院。她問道:“那後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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