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開學第一天,學校就給了我們一個大大的見面禮——317宿舍被盜了!
被盜固然是惱火的,比之更甚的是其他宿舍都好好的,就我們宿舍被攪了個天翻地覆。你說大家都要被偷了,咱六個人心裡還平衡點,可怎麼就這麼寸,這小偷偏偏惦記我們屋子了。
學校宿管組和保衛科這幫騾子的腦袋定是讓門框擠過的,沒在第一時間報警,檢查了一下牀鋪,衣櫥這些學校固定資產沒被破壞之後隨即讓清潔工打掃衛生,美其名曰給學生新學年一個舒適整潔的環境。
孫子!我問候你們家祖宗!!
小偷,我也不得不說你幾句:你這孫子也太業餘了,學校財務室你要沒能耐偷,教師辦公室肯定也比學生宿舍富裕,腦子讓驢踢了是怎麼的?咱宿舍更是窮得連耗子都哭着搬家了,能有什麼東西好偷?
清點後發現六個熱水瓶被連鍋端了,三刀衛生紙一張也沒剩,丟了三把算盤。真他媽後悔放假前把衣櫥上了鎖,小偷撬開後也必定大罵:“裡面除了蟑螂啥玩意沒有還鎖它個鳥?”這倒好,現在還搭上把鎖錢。
大灰的一條羊毛毯被偷了,我告訴他就這條毯子從來沒見洗過,偷了反倒是一種解脫。
大蔥那個古色古香的板箱也被撬了,幸好裡面書基本都在,像什麼《周易》、《民間治療月經紊亂》、《氣功速成十八法》、《從手相看命運》等等,但大蔥還是高興不起來,因爲那本對於大蔥來說是精神支柱的《官人,奴家還要嘛!》不見了。
損失最慘重的就是我了。牀頭鞋盒裡的一沓書信不見了,這裡面可有我的“奧黛麗·赫本”,“瑪麗蓮·夢露”,“伊麗莎白·泰勒”給俺的書信啊。
大灰指着大蔥的鼻子叫道:“死老道,你整天唸叨着修煉,怎麼不給咱們宿舍貼道平安符呢?這樣,牛鬼蛇神就不敢來了。”
大蔥眼一白:“小偷是肉眼凡胎,貼了平安符他也看不懂,跟牛鬼蛇神不是同道中人。”
嘯海自鳴得意地晃着腦袋,捧着《白鹿原》:“瞧咱,心愛之物得隨身帶着。我說曉俊,你那赫本啊夢露啊什麼的要我說也沒啥可惜,要哪天讓鄒怡知道你枕邊放那麼多情書,非閹了你不可。這些信讓你自己扔你肯定捨不得,小偷替你銷贓了,全妥了。”
斃狗隨後說:“當務之急,咱先得把熱水瓶配齊啊。來,哥幾個,湊幾個錢吧。”
嘯海把書一合:“湊什麼錢啊?咱這熱水瓶怎麼沒的?咱這熱水瓶扔大街上了嗎?沒有吧?咱是鎖在學校宿舍裡的,一個暑假,學校得擔當你保管的責任。”
我順着嘯海的話接着說:“按理說宿管組那孫子看門看得挺緊的。上次我穿了件花衣服進樓,這孫子楞着追到咱宿舍裡,我說是不是要脫褲子驗明正身啊?這小子才灰溜溜離開。怎麼讓他看幾個熱水瓶都看不住?”
一向溫順的斃狗這回也不答應了:“可笑的是那保衛科,弄個科長居然是個瘸子,這也他媽的太扯了。八十的老太太他都攆不上,還保衛個鳥啊?”
小祝子也不幹了:“找宿管組去!咱爺們的東西不能白丟。”
最後在經過九九八十一輪的激烈商討和學生請願,校方斡旋之下,由宿管組,保衛科,學生科各提供熱水瓶一個,以平息雙方爭端,緩和緊張氣氛。
三把算盤由校方負責賠付,衣櫥的鎖由後勤負責修繕。
大蔥的那本書自然是沒人賠給他的,只好苦笑着說:“如此,貧道的世界將清靜不少。幸哉妙哉。” 說完,痛心地捶打自己胸口。
“至始至終學校就沒報案?”
“這社會,你要不被偷掉一點金條首飾什麼的,都他媽不好意思報案。”
“這些東西被偷了不報案的,也不在少數。”
“沒錯。”
“怎麼報案?現場都讓那幫保衛科的傻驢給破壞了,報案有什麼用?反倒給人家數落,傳出去還影響學校聲譽。說某某學校監管不利,治安形同虛設,讓小偷拎着六個熱水瓶堂而皇之地走出校門,以後誰還來報考這所學校?這幫孫子就是這麼想的,不帶錯的。”
“那就這麼結案啦?咱們還是虧了。”
“不錯了,知足吧,撈回一點是一點,畢竟胳膊擰不過他們豬後腿。”
至此,這場風波算告一段落。 邪門的是,被偷了算盤的三位,包括我,畢業後沒有從事會計行業,這似乎是命中註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