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來晚自習結束的鈴聲,它要再不響,我都有親自拿榔頭去敲的衝動了。
我三個大跨步走到鄒怡面前:“噯,走了。”
鄒怡連頭都沒擡,捧着《一簾幽夢》說:“這時候人多,再等會。”
“再等會,人家都收攤了。”
“不會,晚上十點後才收攤,我常去。”
我急得直跺腳:“晚了就吃人家殘羹剩飯啦。”
鄒怡把書一合,撅着嘴說:“你怎麼這麼囉嗦?怪不得人家小惠惠老說你是長舌婦。”說完掩嘴一笑。
“嘿,好你個小惠惠,無中生有,妖言惑衆。”我擼胳膊挽袖子,要找她拼命。
“人家早回宿舍了。”
“鄒怡,人家這麼說我,你怎麼不替我伸張正義?”
鄒怡很不屑地看了我一眼:“你渾身上下哪裡像正義之人了?再說人家也沒說錯,你話的確挺多的。再再說,我是你什麼人啊,我怎麼替你出頭?”
“給你個名分好了。”
鄒怡嗔道:“有病啊你?越說越沒邊。”
“怎麼沒邊了?那你說你爲什麼……”我準備說比賽的時候爲什麼對我那麼關心,可轉念一想,鄒怡自始至終沒說過喜歡我。如果只是場誤會的話,我以後就自然而然的成爲“自作多情”這個成語的形象代言人了。
“什麼爲什麼?”鄒怡追問。
“呃,這個,爲什麼說了這麼多話了還不去吃餛飩?”
鄒怡發現拗不過我,理了理頭髮,站起身:“小顧子,起駕!”
“喳!老佛爺您小心腳下,別踩了狗屎。”
出了校門,就能望見隔壁金融專科那兒的餛飩攤了,呼呼冒着熱氣。就幾步路,太不刺激了。
鄒怡撅着嘴,推了我一把:“你看你,跟你說了這個時候人多。”
“咱繞着中原轉一圈唄。”
鄒怡嘆了口氣,說:“也好,看看夜景。其實我挺留戀這個地方的。”言語中透着些許傷感。
和鄒怡並排走着,發現今天這人行道比往日寬了不少。國家真是鋪張浪費啊,修這麼寬幹嘛?湊合兩個人擠着過就行了。
我一點點朝鄒怡靠過去,一點點,再一點點……
“噯,你再擠過來我可就要撞牆了。你那邊空那麼多,留給誰啊你?”
“不留給誰,就咱倆,我絕不給第三者插足的機會。”我拍着胸脯說。
路過的一個大娘湊過來抓住鄒怡的手:“姑娘,我看這孩子面善,不像撒謊的樣子。小兩口絆個嘴也是常有的事,可不能鑽牛角尖。你看你長這麼標緻,哪還會有什麼第三者?”
鄒怡都笑得直不起腰了:“大……大娘,呵呵,我們不是……兩口子,不過還是謝謝你。”
辭別大娘,鄒怡別過頭,唬着臉看着我說:“你該不會認識這個大娘吧?怎麼盡給你說好話?油嘴滑舌的腔調,哪裡面善了?”
“被你猜着了。我花了二十塊錢事先買通了這個大娘,讓她等在這邊,看到一對金童玉女出來就這麼說這麼說。”
“少來,你還登鼻子上臉了。”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我繼續慢慢往鄒怡的身邊靠。兩個人的手隨着手臂擺動還不時碰在一起。每碰一下,就像一股電流穿透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鄒怡的手居然伸了過來!靠!那我還等什麼?我一把拽過來捏在手心。
我不敢看她,女孩天生害羞,我轉頭看了,她興許就把手抽走了。對,不能看!
我眼睛目視前方,心卻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鄒怡的手油油的,滑滑的,定是抹了不少的護手霜。指甲很長,要讓老滕看見又是一番口舌。只是鄒怡的手很大,比我的大多了。女人手大好,手大會做家務,管得住男人。
我正以“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豪情肆意地意淫着,身邊突然冒出一個粗聲粗氣男人的聲音:“喂!你都拽了我半里地了,手都讓你捏麻了,你倒是給不給錢?”
我被着實嚇了一跳,甩開手,跳在一旁。
乞丐!
一個滿身油污的乞丐正揉着自己被我捏疼的手朝我瞪着眼。
躲在後面不遠處的鄒怡手插着腰,扶着圍牆,笑得快上不來氣了。
我緊走幾步,來到鄒怡跟前,氣急敗壞地說:“鄒怡,你怎麼不提醒我一下?我牽着他的手走了多少時間?”
“呵呵,等……等會,讓我……呵呵,讓我緩緩。”鄒怡笑完說,“得有五分鐘。你沒瞧見路人都在看你啊?”
我哭喪着臉說:“我以爲人家都是羨慕我們這對神仙眷侶呢。你也太缺德了,眼睜睜看着我出醜啊?”
鄒怡嘴一撇:“哼,誰讓你手腳不規矩的?”
“我不就想牽一下你的手嘛,怎麼就不規矩了。”
鄒怡也不理我,揹着手,得意得點着頭說:“明天我準備寫一篇社論,題目就叫《西裝青年騷擾可憐乞丐》,一定很吸引人,呵呵。”
我血灌瞳仁,做着掐脖子的手勢直奔鄒怡。
鄒怡扭頭便逃:“好了好了,不取笑你了,這麼多人看着呢。”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拿命來啊,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