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說,皓月在商業方面很有天賦,但是,他只能作一員猛將,卻不能作一個優秀的領導人。
確實,皓月太過平和了,能處理好各種紛爭,他能替上司分憂解難,能替公司簽下大筆訂單,但對於御人之術,還是不行的。
哥哥曾在電話裡笑着對我說:“皓月是個優秀的人才,在他進入公司不到半年,就已表現出來了。所以,公司人事部早已替公司把他早早訂下了。他想跑也跑不掉了,呵呵!”
我對皓月說:“聽說你已經與慕容集團簽下長期合約?”
皓月幫我提着行李,並肩走出機場。他雙眼看着前方,答道:“承蒙公司看得起我。”
“不,如果你沒有過人的本事,公司也不會簽下你的。只是,你這麼早就簽約,爲什麼不再仔細考慮一下呢?”
皓月的眸子黯淡了,說不出道不明的情緒在眼裡閃動,我心裡一酸,爲什麼會這樣?
從什麼時候起,與皓月的感情開始淡了呢?
在學校裡平靜地求學,可總是意外地接收到別人愛慕的眼神,或許,西方人總是比較熱情吧。
可是,與皓月的感情,卻淡了許多。
一路默默地走來,出了機場,皓月停下,對我道:“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取車。”
我點頭,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拐彎處,心裡酸酸的,又惶然,皓月爲什麼對我如此冷淡。
是因爲龍雯嗎?
咬牙,以後離他遠點了。
一路上,大家都沒有說話,我看着專心開車的他,他的手指修長有力,他美麗的脣緊抿着,明亮的眸子暗談許多。通常這樣的表情,他的心情,並不是很好。
爲什麼呢?我想問,卻開不了口。只有選擇沉默。
可皓月卻開口了:“公司在波蘭的投資出現了問題,公司派我去處理。”
我聽說過,公司在波蘭發展的並不好,老遇瓶頸,業績一直不太好,換了許多經理人,都沒能扭轉乾坤。皓月的能力或許好,但他太年輕,再加上又是異國人,能行嗎?
“要去多久?”我問。
他握着方向盤的手一疑,他直視着前方,淡淡地答道:“不知道,或許一年,或許三五年也說不定。”
我徹底憤怒了,我怒叫:“停車。”
他也果真聽話,乖乖地把車停在了路邊,我努力平息胸中怒火:“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他反問。
“爲什麼要去波蘭,爲什麼要去那麼久?是才做的決定的嗎?”
“是公司決定的。”
“你少給我找藉口。”我怒斥,“我雖然從不管公司的事,但我也知道個大概。公司本來是派另外的人去的,但你卻主動請纓,說是去鍛練,哥哥扭不過你,就同意了。但哥哥隨即就給我打電話,要我有心理準備。”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說:“皓月,爲什麼要這樣?我做錯了什麼?令你不聲不響地就放棄我。你爲了避開我,甘願去波蘭那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受罪。我總要知道是什麼原因令你對我放手吧。”
他沒看我,只是低低地說:“對不起。”
“我不要你的道歉,你只要理由。是因爲龍雯嗎?”不知何時,淚水已沾了滿面。心頭落空空的,有憤怒,還有更多的彷徨,當初,龍雯對我說分手,沒有給任何理由。想不到,皓月也這樣,同樣沒給我任何理由。
龍雯與我分手,是因爲誤會,被奸人設計,那麼,與皓月呢?
“皓月,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聽信了什麼遙言,還是對我有什麼誤解?”
他沉默,我無力地靠在椅背上,閉上雙眼。
“你認爲,我還與龍雯耦斷絲連嗎?”我沒有看他,輕聲問,他沒說話,我接着說,“皓月,你小看輕我了,你以爲,我會是那種腳踏兩隻船的女人嗎?如果你對我是真的感情淡了,或是另有所愛,你直接對我說,我不會對你死纏着不放。但如果你只是因爲誤會,就判我的罪,那麼,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我坐直了身子,從後視鏡裡盯着他震驚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說:“你說話!給我一個理由。”
他開口了,“對不起,晨吟,是我不好,我看到你與龍雯那麼親密的樣子,我心裡確實很嫉妒。”
我輕吁了口氣:“我不是對你說過了嗎?我與龍雯真的沒什麼,或許他對我還有其他感情在裡面,但我對他一直保持着距離。而且,我也沒料到他會來接機,至於你看到我與他摟在一起,那時因爲,我不小心撞到了他,撞痛了鼻子,還差點重心不穩撞倒在地,是他扶住了我。就這樣而已。”
他看着我,目光迷惑,但卻淡淡明亮。
我又道:“你就是因爲這個所以纔對我冷淡?”
“-----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他低下頭,神情愧疚。
我有些惱怒,不過,心情好了許多,噌道:“傻瓜,我是那種三心二意的人嗎?”
他笑了,神情倏轉,變得格外迷人。“晨吟,對不起,因爲太愛你,所以忍不住竄得竄失。”
“有什麼好竄得竄失的,我只愛你一人。”我輕聲道。
“可是,晨吟,我好害怕。”他轉頭,美麗的眸子有着濃濃的彷徨。
“你怕什麼?”
“你與龍雯分手了,但他可不那麼想,去年,他就與李青韻離婚了。現在,他是單身,並且還時常跑去英國見你。我兩年沒有見到你,一想起你與龍雯在一起,心裡就忍不住胡猜亂想。”
我看着他,“這就是你對我格外冷淡的原因?”
他沉默。
對他已是很瞭解,通常他的沉默就代表着默認。
“你這個笨蛋,我到底要劉幾遍你才相信,我與龍雯真的沒什麼,他只是去英國恰公,所以才順便來看望我的。”因爲李青韻對我的所作所爲,他對我很抱歉,只是想補償我而已。
“恰公?”
皓月冷笑,目光冷然:“是他編的藉口吧?晨吟,或許你並不知道,龍雯去英國從來都不是爲了恰公,我問過他的貼身助理了,英國那邊,並沒有他們龍家的產業。”
我心裡惶然,這點,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沒拿到檯面上說而已。一直以來,我都在自欺欺人地想,龍雯來英國只是爲了恰公,順便探望我的。
“可是,我問他是不是恰公,才順便來看我,他並沒有說不啊?”我小小聲的解釋,語氣卻不強硬,因爲心虛。
龍雯,來英國探望我,一直都是爲了我。
皓月又笑了,笑容卻有些無力,重新啓動車子,他從後視鏡裡看我,“算了,不說這個了,晨吟,我相信你。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再與龍雯見面了,好嗎?”
我看着他,有些遲疑,但仍然答應了。
我不能癡望皓月接受我與龍雯目前的相處方式,但我知道,男人在這方面都是很小氣的。
皓月皺了皺眉,但仍然笑開了,眉頭不再緊皺。“是回慕容家,還是去碧疑山莊?”
“回慕容家吧,真是的,哥哥與爺爺他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有些不解,哥哥一向以大局爲重,雖然偶爾做些惡作倨讓人哭笑不得,但也不可消失得無影無蹤吧。
“我也不知道,只聽了個大概,好像你嫂嫂懷孕了,大家本來高高興興地辦喜事的。沒想到,不知爲何,你大哥卻與總裁大吵了一架,然後第二天,你哥哥就帶着嫂嫂離開了。”皓月努力回憶着。
我皺眉,哥哥會與父親吵架?並且還吵得如此兇?十多年前的恩恩怨怨不是早已結清了嗎?怎麼這回----
忽然有些頭痛,不管我如何想其中原因,但都沒料到,哥哥與父親吵架的原因簡單得令人難以想像。
回到慕容家,大家都已聚集在諾大的客廳裡,這些慕容家的精英們,哪裡有外界傳言的談笑間煙飛灰滅的豪氣,此刻全是熱鍋的螞蟻一樣。
爺爺急得團團轉,父親人都瘦了一大圈。連很少回家的黑帝斯哥哥也從德國飛回來了。
叔叔伯伯們也一樣,神情充滿了焦急無耐。
我一到來,他們全都把我圍在中間,彷彿我是他們的救世主似的。
我有些無耐,看着盡在眼前的父親,兩年不見,雖然氣勢不減,但卻清瘦了許多,臉上也開始出現了皺紋,看着他眼裡的淚意,我忽然有心些心酸。不由自主地叫了聲:“爸爸。”
父親淚花閃動,激動難抑,一把抱住我,哽咽道:“乖孩子,這麼多年來,終於肯叫我一聲爸爸。”
我鼻頭一酸,差點落淚,因爲母親與哥哥的關係,我一直對父親冷冷淡淡的,對於他表現出的濃濃父愛也是刻意疏離,但血濃於水的天性,多年的父女天性,內心裡,我對父親還是很尊敬的。
或許父親不是個好父親,但他決對是一個值得敬重的人。
“爸爸,你與哥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今天不是休息日,正是大家上班時刻,可大家都沒有去公司,全都圍在客廳裡,你一言我一語地想着對策。
因爲,哥哥在經過慕容家十二年來的各種考覈,終於能獨擔一面,慕容家統一決定,由哥哥繼任慕容家族長之位,也就是慕容集團的總裁。
哥哥被趕鴨子上架,但卻能推則推,直到成了家。嫂嫂也終於有孩子後,大家都高興透了。爺爺已歡天喜地着手準備孩子的禮物與玩具。父親也開始替他們準備婚禮。
原本父親與哥哥商量好的,等哥哥與嫂嫂正式完婚後,就正式繼承慕容集團最高指揮的位子。哥哥也同意的,但沒想到,大家高興過了頭,把話題扯到了在孃胎裡纔不到兩個月的孩子身上。
爺爺動作快,已把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可是,在姓氏上,哥哥與爺爺他們發生了嚴重爭執。
哥哥想讓孩子跟着母姓,姓向。爺爺與父親堅決反對,要孩子改回慕容姓氏,雙方你來我往地掙執,最後父親惱了,語出威脅:“如果不讓孩子姓慕容,你就休想坐上慕容集團的總裁的位子。”
哥哥也惱了,反駁說,他根本不願做那個破位子,誰願意去做就讓給誰做。然後,雙方不歡而散,父親以爲哥哥只是說氣話,也沒在意。哪想,第二天,召開例行董事會時,卻不見哥哥人影。父親這才發現,哥哥早已不見人影,並且嫂嫂也不見了。
父親這才慌了,派人四處去找,卻沒有哥哥的蹤跡,並且一走就是三個月,這下可好,羣龍無首,雖說集團內部早已有哥哥培養的許多精英,再加上還有父親與幾位叔叔堂哥們坐鎮,短時間內,也不至於有什麼差錯,但公司不能長期沒有主事者。
而且父親深知哥哥的脾氣,本來慕容集團總裁之位就是個燙手山竽,雖然表面風光權力大如天,但肩上的壓力與責任可想而知,父親早就想把這個位子扔出去,都沒成功。
這回好不容易有人接收,還沒鬆口氣,卻發生這種事,說來也停鬱悶人的。
我看着大姐,二哥,三哥,四哥都一副“一有情況就立即逃”的神情,忍不住笑了。
“晨吟,你與晨瀾最親近,你想想,他最有可能去哪?”爺爺發問。
我無耐地攤攤手:“哥哥全世界都有朋友,他去哪裡都會像進自己的家一樣。我也不知道。”
大家面色又開始疑重,唉聲嘆氣的模樣,連我也被感染了。不由心情跟着沉重起來。
這時,四哥開口了,是對着黑帝斯原,語氣挺衝的:“明非,你在黑道上的人脈不是很好嗎,你爲什麼也找不到人?”
黑帝斯臉色不太好看,“我已發動所有情報組織了,可就是不知那傢伙到底躲到哪個老鼠洞裡去了。”
四哥冷哼一聲:“真沒用,還枉稱世界黑道教父呢,就這點本事。”
黑帝斯有些惱怒,瞪了眼四哥後,緊抿着脣,沒有說話。
三哥彈了個響指:“要不這樣吧,晨瀾現在人不在,總要有人來頂替總裁這個位子吧。”
許多目光全都集向他,三哥斯文的臉上有些陰險,他看着黑帝斯,不懷好意:“反正大哥以前本就是慕容家培養的首席繼承人,現在晨瀾不見了,乾脆就由大哥頂替吧。”
所有的目光全都集向黑帝斯,目光充滿了希冀。
黑帝期臉色一黑,趕緊擺擺手:“我早已脫離公司這麼多年了,想做也做不來,別找我。”
二哥開口了,語氣冰冷:“早知如此,保必當初。”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二哥話裡的意思很明顯,還在怪罪黑帝斯當年對哥哥和母親的惡意陷害。如果不是那件事的發生,哥哥就不會長年流落在外,受盡磨難,更不會改名換姓,也就不會產生孩子的歸屬問題了。
長輩大度地原諒了他,但幾位堂哥卻一直耿耿於懷,對黑帝斯哥哥一直沒有好臉色。因爲,哥哥這麼一走,壓在他們身上的擔子就重了許多。
黑帝期臉色一變,澀澀地說:“對不起,是我不好,一切都是人造成的。”
“哼!”幾個冷哼聲是由堂哥們嘴裡發出的,長輩們沒吱聲,
“即然是你造成的,那就由你負責。”一向溫文儒雅的三哥表面上不說什麼,但內心裡,對黑帝斯哥哥還是極不諒解的。就更不必說二哥和四哥了。
黑帝斯深吸口氣,毅然道:“放心,我一定盡全力找到晨瀾的。”
“最好如此,不然,那個位子,就由你去擔。”四哥一臉陰險。我看到四哥眼上黑青黑青,我知道哥哥一走,哥哥原本在帝星的工作量就全落到了四哥身上了。
雖然對黑帝斯以往的作爲很不量解,但一想起,我還是他養大的,對黑帝斯自然是恨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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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帝斯妥動所有能發動的關係,依然沒找到哥哥。這令大家都更是焦急。也讓我暫時不能與皓月親近,以慰相思之苦。
在皓月的公寓裡,我與皓月和衣而睡,月光撒下柔和溫馨的光茫,從層層雲疊的窗簾裡射來,落下幾絲銀光,撒在牀上。這是皓月自己購置的公寓,雖不大,但佈置的精緻而溫馨,很符合皓月的脾性,一個溫和而愛家的男人,他也會愛自己的妻子的。
藉着月光,我看到皓月的臉孔縹緲而親溺。我側身,與他臉面臉,我對他歉然地說:“對不起,這些天爲了找哥哥冷落你了。”
皓月已恢復了兩年前的溫柔,伸手與我的雙手親疊,手掌傳來暖和的力道,令我沉醉其中。
“這是什麼話,我也很擔心他。”
我輕嘆:“哥哥也真會藏,到底去了哪呢?”
“放心吧,黑帝斯會找得他的。”皓月安慰我。
“可是,哥哥離開公司,已鬧得沸沸揚揚,我怕有心人士會對哥哥心懷不詭,那可就麻煩了。”
“放心吧,再過兩天,就不會有這種消息了。”
“哦?”
皓月解釋:“因爲,前些天我已代表公司向媒體發言,聲稱你哥哥帶着妻子提前去國外密度月去了。短時間內不會回**。”
我有些驚訝:“怎麼是你對外發言?”一直以來,慕容集團就有專門的對外發言人的職位,一定要能力夠強,能經得起媒體的疲勞轟炸,以及有臨危不亂的本領,
並且長相一定要優,雖然看上去彷彿是個美差,但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代表着公司的形像,不但要有過人的反應能力,還要精通商場說話規則,以及懂得如何操縱媒體。
所以,沒有過人的本領的人,是不敢輕易去償拭的。
公司一直都有對外發言人,年輕,有能力,有活力,代表着公司的形像,以前一直由哥哥兼職擔任,後來哥哥親自陪養了幾名接班人,但都因無法滿足其中一項而不得不作罷。
沒想到,皓月居然也擔任了對外發言人。
皓月輕笑,解釋道:“半年前,我纔剛上任的。”
我又驚又喜,半坐起身來,看着皓月平和的面容。有些吃驚,但並不驚訝,他的外表,肯定是過關的。他做過多年的模特兒,對於操縱媒體,也是輕車駕熟。或許,他天生就是幹這一行的。
“呵呵,真沒想到啊,皓月,你居然能如皮輕易地坐上這個位置。”我很開心,皓月能坐上這個位置,說明他的能力不容置疑,這下,不會再有人惡意攻擊他是靠裙帶關係而上位的小白臉了。
皓月輕笑,輕撫我的臉,在我額上親了一記,道:“多年的模特兒生涯,也算幫了我一個大忙,不過,晨瀾的栽培也功不可沒。”
“他能幫什麼忙?”我輕哼,雙眼一亮,“皓月,你不知道,哥哥他那人啊,你不要對他太好了,他會得寸進尺的。並且,你也要與他保持距離,不然,你什麼時候被整都不知道。”
皓月輕撫的頭髮,淡笑:“晨瀾整人的本事,我早就領教過了。”
我又道:“每個人都把哥哥說的像神一樣。可只有我知道,在人前,他風光極了,也完美極了,但哥哥是個不擇不扣的表裡不一的人,在沒人時,他會沒形像的挖鼻孔,會蹺二郎腳,會說粗話,有時,還會邊吃飯邊罵人呢,他也不是無所不能,他的廚藝笨得沒救,被家裡的廚娘嚴厲責令不得靠近廚房。說他俊美無滔,其實他有腳臭,脫下的鞋子臭氣薰天,在外邊,他威風凜凜,可誰又知道,他居然懼內,嫂嫂說一,他不敢說二。這樣的人,說出去,肯定會笑掉大牙。”我是第一個笑的人,皓月睜大眼,但卻不吃驚,淡淡地道:“這世上哪有完美無缺的人。如果真的完美無缺,那也不叫人了。”
說得也是。
人無完人,皓月也是一樣的,他在外人眼中,是完美的,但還是缺陷的。
他並不一直都是淡然從容的,認識他的人都說,皓月脾氣很好,彷彿沒脾氣似的。但我知道,他其實是有脾氣,雖然只是用沉默來表達。
所以,沒有人是完美的,皓月對我和龍雯之間的事,吃味或是不滿,也是情有可源。
至少,他不像有些脾氣暴燥之人,對我大吼大叫或是大打出手了。
忽然,我發現,我又更愛皓月一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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