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意回過頭來,看見鳳無雙望向遠方,臉上的表情讓他心中一緊。那一瞬間,薛意有一種感覺,彷彿無雙即將乘風飛去,去向他無法企及的遠方,再也不會回來。
身體本能比腦子反應更快,薛意還沒想明白,就已經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抱住了月色下面色空茫的小姑娘,急聲叫她:“無雙!”
鳳無雙回過神來,看見薛意滿臉緊張地盯着自己,有些詫異地問:“怎麼了?”
薛意鬆了口氣,把鳳無雙舉到自己肩膀上:“你在看什麼?”
鳳無雙望着赤紅的天空,認出那是夜千城的燎原紫火。需要讓夜千城都放出燎原紫火,看來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煩。
“去看看?”鳳無雙指着橋頭的方向。
薛意猶豫了一下,坦率地說道:“那邊應該有妖屍出沒,非常危險。”
鳳無雙都沒有嘗試用神識掃描那麼遠的方向,薛意是怎麼知道的?她用疑問的目光看着薛意,薛意心中一悸,卻還是非常誠實地解釋:“應該是不止一隻已經開了神智的高階妖屍。”
他停頓了一下,低聲說道:“可能是那位夜先生遇到了……”
如果無雙一定要他去幫夜千城的話,那他就去吧。
雖然他也沒有必勝的把握,但是在修煉了無雙給他的功法之後,薛意已經感覺到了自己體內的變化。
他不喜歡夜千城,但是夜千城卻是無雙的朋友。
無雙坐在他的肩膀上,看不見他的臉色,卻能夠聽出他聲音中的情緒不高。她歪着頭把小腦袋探下來看薛意的臉,嚇得薛意連忙用大手抓住了她的雙肩:“小心!”這要是一頭栽下來,可不是要磕出個毛病來?
“哥哥,你不高興?”嬌嬌嫩嫩的聲音帶着好奇和關心,薛意心裡的沉重少了幾分。
他努力扯了扯嘴角:“不,我只是怕那裡有危險。”
鳳無雙一隻手抱着薛意的頭,隨意地在他的頭頂上摸來摸去,口中回答道:“夜先生啊,他本事大着呢,用不着我們去幫忙。”
“我只是想了解了解妖屍到底是什麼。”
薛意和夜千城都提起過妖屍這個詞,可是在以前她看過的末世文學作品和影視作品裡,卻從來沒有這種說法。
動物變成喪屍,鳳無雙看過類似文藝作品中的描寫,但是那顯然並不是妖屍,也沒有辦法逼得夜千城用出燎原紫火。
這個“妖”字,大概是這些動物不僅僅是簡單的喪屍化了,還帶有“妖”的性質,那就是和人擁有相近的智慧,甚至還能擁有異能?
若是這樣,那可就比一般的喪屍可怕多了。
薛意的解釋果然和鳳無雙的猜測差不多。
只是不知道那些妖屍是普通動物變異之後進階的,還是妖族喪屍化的。妖屍是後者,那麼妖族就確實如夜千城所言,正面臨着比人族更加重大的危機。
因爲妖族的數量本來就遠遠不如人族,在這個世界裡更是深居簡出,一般都不出現在人族世界中。
妖屍若是妖族變異而成,那麼妖族滅族的危險比人族大得多。
薛意聽着鳳無雙沉默不語,以爲她還是好奇想看看妖屍,便擔心地提醒道:“我怕到了那裡保護不了你,那些妖屍太厲害了。”
承認這樣的事實,讓薛意臉上有些發紅。他原以爲憑着自己的身手和夢中的經驗,就算是他沒有異能,在這末世之中也能夠護得無雙安然無恙,可是現在他才發現,他之前實在是太自大了。
現在無雙想去看看妖屍,他都不敢帶她去。
可是無雙卻說,夜千城本事大得很——她就那麼信任那個男人,覺得他那麼了不起嗎?薛意心中悶悶的,像是被人堵住了氣管,呼吸都覺得費力。
就在薛意自責甚至隱約有些自卑的時候,突然一隻小手從頭頂滑下,抓住了他的耳朵,而且還捏了捏他的耳垂——薛意整個人都僵硬了。
月光下,薛意整張臉變成了一片大紅布,兩個耳朵更是紅得發燙。
大約是對於耳朵突然升溫有些好奇,頭頂上還傳來一聲輕“咦”,小手又確定似的握住了整個耳朵。
薛意只覺得全身血液好像都衝到了頭上,腦袋似乎開始膨脹,臉上的溫度高得嚇人,從耳邊掠過的風都帶着炎熱的氣息。
坐在肩膀上的小丫頭偏偏還不老實,一個翻身就從上方滾了下來,這可把僵立原地的薛意給嚇壞了,一下子忘記了羞窘,手忙腳亂地把她接住抱在了懷裡。
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批評小姑娘冒險,小姑娘反而先開口了:“咦,哥哥的臉怎麼這麼紅?耳朵怎麼這麼熱?”
薛意強撐着,努力擺出嚴肅的表情:“小姑娘家,不要隨便摸男人的頭,捏男人的耳朵。”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非常無力的評價,“這樣不好。”
話是這樣說,可是他遊移的眼神和軟弱的語氣,卻完全沒有什麼說服力。
被他抱在胸前的鳳無雙心中暗笑,她可不知道薛九還有這樣的一面。只是被小姑娘調戲一把就羞成了這個樣子,這可和平時那個謫仙一般的薛九反差太大了。應該說沒有覺醒的薛九是一個非常純情的小夥子嗎?
要是薛九覺醒了,想起這段過往,會不會也臉紅得這麼可愛?
鳳無雙調皮心起,故意奶聲奶氣地說道:“哥哥,你怎麼了?臉這麼紅,是不是生病發燒了?”
說着,她還用自己的額頭去碰薛意的額頭,嚇得薛意一下子就把她放在了地上:“沒事,我沒事。”
鳳無雙終於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不過現在這個身體,笑起來也是脆生生像是鈴鐺一樣。
她一笑,薛意也有點醒悟過來,知道她是故意調戲自己。
臉上的紅色慢慢退潮,薛意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嘴角正在慢慢翹起,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說來奇怪,明明眼前是一個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小姑娘,可是現在薛意卻一直有一種對方根本就不是一個小孩的感覺。
“以後可不要隨便摸別的男人的頭了。”薛意冷靜了一下,等到自己臉上熱度消退,認真地叮囑。
“那可以摸哥哥你的頭嗎?”眼前的小姑娘雙手背在身後,穿着蓬蓬裙歪着頭看他。
“別對我賣萌。”薛意表情嚴肅,“賣萌也不讓摸。”
鳳無雙變本加厲,故意嘟起嘴巴,一臉傷心:“我好難過呀。”她雙手捧着自己的心臟位置,“心裡好痛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