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他十五六歲,頭戴鑲着寶石的王子頭冠,身穿一身大紅的漢裝,身量已經是個大人了,個子高高的,微微有些泛白的面孔上,帶着強烈的怒氣,一雙眼睛,都紅了。
他就是皇次子劉穎,皇后呂稚的親身兒子。
仔細看起來,他的長相,眉眼之間,跟呂稚有幾分相像,兒子長的像媽,這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只不過,那雙稚嫩的眼睛裡,缺少了幾分精明,更沒有劉邦的果敢。
呂稚悄悄打量自己的兒子,不由得讓人嘆息,一個王子,多麼光鮮的身份,又是皇后的親生兒子,可以說是上天的寵兒,而此時此刻,這個寵兒,卻怒了。
她知道,兒子爲什麼“憤怒”,更知道,他已經憤怒到了極點,更是憤怒很久了,只是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發泄出來。
原因,自然又是立儲事件!!
這麼久以來,母親一直反對立他爲太子,他本來就不滿意,就有一百個不高興,一萬個想不開。
而如今,一直懸而未決的立儲事件,終於有了定論,一紙詔書,詔告天下,立皇長子劉肥爲大漢的皇太子,他的長兄,而不是這個皇后的親生兒子。
皇帝的寶座,再也跟他無緣,他怎麼能不憤怒??
衆所周知,堅決反對立劉穎爲太子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生身母親皇后呂稚,而且,不僅僅是反對,還是百般阻擾!!
大家都知道,當然,劉穎也是清清楚楚,不讓自己當皇上的,就是母親!
這一點,讓劉穎百思不得其解,更是他不能接受和麪對的。
何爲母親,就是爲自己的兒女着想,而且是利益最大化。
按照常理來說,作爲皇后的母親,應該是極力擁護自己的兒子爲儲君,這不僅僅是劉穎的想法,也是所有人的想法,同時,也是理所應當的!!
古今皆然!!
可是,讓劉穎想不通的是,天下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母親,偏偏不這樣,不僅不贊成立自己的兒子,反而是橫加阻擾。
這一點,普天下的人都沒有想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怎麼會想得到呢。
這也難怪,穿越之事,穿越之人,帶着另一個世界的頭腦,自然有與衆不同想法。儘管在另一個時空裡氾濫,而在大漢王朝,絕對是第一人,是古人打破了頭都想不到的,更何況是小小的少年劉穎。
不,在古代來說,十五六歲可以算得上是成年了。
即使他已經成年,也不能理解母親的做法,更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呂稚愛子心切,不願意看到兒子捲進王權之中來,只可惜,她的想法,儘管是另外一種母愛,卻是劉穎無亂如何都接受不了的。只不過是礙着母子情分,無法發作,也不能發作出來。
只見他急匆匆的闖了進來,看到母親,還是保持着基本的禮節,使勁壓了壓心中的怒氣,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來,上前見禮。
“見過母親。”劉穎深深的施了一禮,"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呂稚從來都不喜歡“母后”這個稱呼,儘管她就是皇后,因爲在皇宮之中,表面上金碧輝煌,利益永遠是第一位的,至於家庭的溫情,顯得是那麼微不足道,有着太多的無可奈何,也有着不爲人知的腥風血雨,她寧願家庭的溫馨多一些。
所以,一直以來,都要求三個兒女以母親相稱,只是希望享受一些天倫之樂,哪怕是一點點。
這些日子以來,老公,兒女,也爲她的家庭生活帶來了不少的歡樂,然而,劉邦是大漢的皇上,她是皇后,兒女都是公主和王子,
這一點,是呂稚改變不了的。
“快起來。”呂稚笑了笑,上前去扶兒子。
她知道,兒子是來興師問罪的,作爲母親,不得不好言相勸,儘管在不是儲君的事實面前,什麼話都是蒼白的,不過,總不能什麼都不說吧,苦口婆心,加上拳拳愛子之心,只希望兒子可以坦然面對這一切。
可是,劉穎卻躲閃着,不肯起來,一雙腿穩穩的跪在地上。
“不,我不起來。”劉穎一邊掙扎着,一邊大聲喊道。
同時,他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頃刻之間,就奪眶而出,“母親,爲什麼不肯立我爲太子,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接連三個“爲什麼”,是從劉穎的牙縫裡蹦了出來,可以說是竭斯底裡的喊了出來,接下來,是聲淚俱下的哭泣,帶着七分委屈,三分憤怒!
是的,他想不通,無亂如何都想不通,做皇帝,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又是多麼美好的事情,可是,阻礙自己皇帝美夢的,不是別人,恰恰是自己的母親。
這一點,他無法接受,更無法面對。
呂稚穩穩心神,她知道,兒子想不通,這也不能怪他,而自己呢,也不能解釋太多,只好苦苦相勸。
“一個閒散王爺,難道不好嗎?”這幾個字,從她的心坎裡呼喊出來的,也是她一心一意爲兒子安排的將來。
“閒散王爺???不,不,不,我不要做什麼閒散王爺,我要做將來的皇上!!”劉穎大聲哭喊着,眼睛裡,噙滿了淚水,滿是委屈,滿是憤怒。
“兒子……”呂稚剛要開口,卻被劉穎打斷了。
“這一下,立肥哥哥爲太子,母親滿意了吧。”
這句話,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來的,聲音很低,卻是冰冷的,淡淡的,拒人於千里之外,足夠粉碎呂稚的心。
說完,死死盯住母親,足足過了幾分鐘的時間,劉穎站起身來,大步跑了出去,
呂稚被雷到了,被冰封了,呆呆的站在原地,等到回過神來,緊緊追了過去,偌大的宮中,哪裡還有劉穎的影子,只有冰冷徹骨的聲音,隱隱迴盪在整個長樂宮,也敲打着呂稚的心。
難道,是自己錯了嗎?
呂稚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也許,這樣疼愛兒子的方式,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只是一個母親的私心,也是自己的想法,根本就不應該,或者,根本就是錯誤的,畢竟,兒子已經成年,自己的想法,不能強加在他的頭上。
就在這個時候,宮女小春兒輕輕走了過來,小聲告訴她,戚夫人來了。
果然,話音未落,戚夫已經人笑盈盈的走進來。
只見她俏麗的小臉上,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如春天的陽光一般燦爛,還沒有到跟前,就“姐姐,姐姐”的叫了幾聲,小嘴甜甜的,清脆悅耳。
呂稚的注意力,逐漸也從兒子的上面挪開,眼睛裡,同樣露處一個會心的微笑,以“妹妹”相稱。
這個場面,似曾相識,就像當初在楚營,和虞姬相處一般,完完全全可以看得出來,這姐妹兩個,相處融洽,非常融洽,說情同姐妹,絲毫不爲過。
說這兩個人會爭鬥的你死我活,呂稚說什麼都不會相信。
看起來,歷史上記載的那些事情,並不可靠,什麼妻妾相爭,悽慘程度,閃爍古今,想必又是一場大大的冤案吧。
戚夫人此來,也是爲了立儲事件,因爲她知道,立劉肥爲太子,並不是皇上的本意,只是一時的緩兵之計,是給齊王韓信看的,並不會成爲事實。
“除了穎王子,在衆多皇子之中,還會有誰呢?”
這就是戚夫人的想法,在她想象之中,太子之位,還會是劉穎的,也只有可能是劉穎的。因爲只有他,纔是皇后的兒子,也是最佳的儲君人選,儘管皇上不說,皇后也極力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