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播入身體的種子

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去茂密的葦蕩搜索暗藏的敵人,的確很危險,萬一駕駛員中槍死亡,那些傢伙就只能靠四肢返回母船。

我很瞭解飛行員,他們的勇氣只屬於天空,從高處按動機槍,或者發射輕型導彈,追趕陸地上奔跑逃命的目標。一旦迫降,處於敵方陸地兵種的出沒範圍,相比而言,膽子小了很多。

又觀察了一會兒,確定這架蹲入草窠中的鐵鳥四周只有一人,我才端平阿卡步槍,朝背對我的敵人射擊。爲了提高精準度,我又把刺刀拆卸下來,之後對準目標連扣兩下扳機。

";嗒,嗒";爆發力十足的子彈,帶着厚重的咆哮,竄向準星直線對準的目標。那假裝維修的海盜,眼睛多關注着葦蕩右側,總以爲我可能踩着稀泥繞過來伏擊。

而實際上,我卻衝他撅起的屁股開了槍。兩顆連珠一般的彈頭,分別點射在海盜的兩瓣屁股蛋上。質地精良的迷彩服衣料,被炸出不規則的兩個破洞。

儘管這傢伙穿着綠色內褲,可阿卡步槍的子彈卻異常暴躁,在他雪白的臀肉上,擊打出兩朵烏黑的斑,槍眼像突然睜開的血眼,血流似汩汩泉涌。

中彈的敵人,立刻失去重心,身體往一旁栽倒,順着機頭的弧線滑摔下來。我邊把匕首還原成刺刀,邊朝中彈的目標跑。湖水從我胸膛漸漸退卻到膝蓋,然後退到了腳踝。

敵人臀內的兩片盆骨,估計給子彈打碎了,他高階位癱瘓,但一時也死不了,撕心裂肺地哀號。

爲了制止這種噪音,我把閃亮的刺刀剛晃到他頭前,就握緊槍托,狠猛戳斷了他的咽喉。鮮血順着敵人脖頸朝兩側蔓延,酷似紅寶石珠穿連起來的項鍊。其實,這也是送了他一程,讓他在即將面對上帝之前少遭受些痛楚。

果不其然,直升機根本沒壞,我摘下後背的狙擊步槍,快速的坐到倉位上面,封閉艙門。降落的鐵鷹,四片螺旋槳又開始旋轉,並且速度逐漸加快,直到發出";嘟突嘟突";的響聲。

眼角兩側的景物慢慢下陷,在我到達一定高度,又推動前進杆兒。直升機頭也不回,義無反顧的朝葦蕩盡頭的山壁衝去。搜索到葦蕩前沿的幾個海盜,一定會大吃一驚。至少,他們短時間內,無法確定駕駛飛機的人是敵是友。

尾翼上的小型螺旋槳,像插着的一隻風車,在我調控之下,慢慢擺動調頭。我已經脫去狙擊僞裝,戴上海盜駕駛員的帽子和眼鏡,挺胸擡頭,擺出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架勢,開足馬力朝葦蕩與山坡相連的方向飛去。

爲了迷惑葦蕩裡的九個海盜,我中途故意朝湖泊中心打出幾百發超載型子彈,誤導葦蕩裡的敵人。無數條熾烈的火線,像惡魔的皮鞭,抽打進深不見底的湖心。然後,直升機忽地向左俯衝,沿着葦蕩中心線撲去。

長久一來,我只能地面作戰。此時,突然高高在上,俯瞰四面疊翠的羣山、明鏡似的湖泊,以及正下方浩渺的青紗帳,赫然呈現全貌,真是一覽衆小。

從沒有過的快慰,襲染上我心頭。飛行員的小帽子很個性,兩側凸布護在耳朵上,還有咖啡色眼鏡,把整座島嶼置入血色世界。難怪這幾個傢伙在直升機裡狠命追我,這簡直就是狩獵。

葦蕩裡的九個海盜,各自高跳着向我揮手歡呼,他們以爲隊友幹掉了遊在湖面上的狙擊對手。

我按了一下黃色按鈕,上面寫着:";track";,又按了一下黑色按鈕:";target";,做後剩下一個紅色按鈕:";fire";。顯示器上面,一個疊加的正方形光標,由灰色變爲綠色,示意對焦成功,中間的十字光標開始閃動。

我知道,成功鎖定了目標,只待紅色按鈕發射。一個身着米黃色迷彩服的海盜,急速朝天鳴槍,示意降下去接載。隨着我嘴角泛起的冷笑,一顆大玉米穗似的導彈,嗖地一聲脫體,噴着藍色火苗朝他胸膛鑽去。

這傢伙反應速度極快,憋紅的腦門上霎時轉變成白色,這一刻,他充分意識到,自己的飛行員同夥被幹掉了,敵方操控到了飛機。

微型導彈的如一隻追啄小蟲的飛燕,在空氣中起伏不斷,攆上這名轉身逃跑的海盜。

這麼大的衝撞力,豈非跑動可以躲的開,就算微型導彈不爆炸,照樣把他身體戳個茶碗大的烏血窟窿,打通前胸後背。

";轟箜";隨着一聲巨響,翻出一朵黑色的蘑菇,空中降落起泥水和草芥,如同下雨一般。煙火在多汁的葦草上,很快燃燒起來。那個米黃色迷彩服的海盜,四肢和頭顱炸得四下亂飛,丟進厚厚的葦蕩不見了。

而這傢伙的軀幹,幾乎都成了碎肉骨渣。噴濺起的血漿,尚未來得及撒成霧狀的霓虹,就給黑煙吞噬進肚子。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我拇指按動機槍發射器,鐵鷹般犀利的直升機,立刻吐出密集的子彈,再次像播種機似的,朝其餘海盜鋪蓋而去。

幾個腳骨受傷的海盜,見到直升機反戈一擊,也頓時臉色煞白,亂了陣腳。其中三個海盜,把槍當作柺杖,一瘸一拐抱頭鼠竄,沒命的朝葦蕩深處鑽。可惜,疾馳撲來的機槍子彈,毫不留情的將他們撕裂。

有的傢伙腦袋開瓢,紅白黏漿橫甩在葦穗上,垂涎着不肯墜落,壓低的葦杆兒如一根根直不起腰的縴夫。另外兩個腰部被直接打斷,身首異處。

";乒乒乓,咻,嗡……";直升機宛如一匹披甲戰馬,橫踏過敵人的身體,但後面還是飛來還擊的子彈。幾個殘餘的海盜,貓腰在厚厚的葦蕩中,手持m16自動步槍,朝飛機尾翼拼命的射擊。

我坐在艙內,也捏了一把汗,萬一給敵人誤打到尾翼的螺旋槳,直升機就無法調頭,無法進行下一輪的空中打擊。可是,這架直升機的構造很完美,對地面垂直向上的打擊,有很多的防禦裝置。

迅速調轉過直升機,再次直面敵人。五個還擊的海盜,又得面臨新一輪的生死掃蕩。

兩個身着綠色迷彩的傢伙,張大極度驚恐的眼睛,看看慢慢飛衝過來的直升機,又彼此對視一下,心照不宣地丟下武器,朝葦蕩濃密的角落猛跑猛鑽,試圖躲避死亡的捕抓。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呼嘯的子彈,又如雨點一般,追打在他倆身上,霎時撕下雙臂和頭蓋骨。最後三個海盜,知道這麼近的距離被盯上很難脫身逃命,所以他們不得不視死如歸,舉起m16自動步槍拼命射擊,妄想打落我操控的直升機。

可是,當直升機準備第三次調頭,進行最後一次掃射,三個僅存的海盜中,不知哪個傢伙,竟然擊中了飛機尾翼。我立刻感覺晃動,懸在空中的直升機,像追咬自己尾巴的貓。

我迅速關掉螺旋槳,讓飛機打着圈圈降下去,隨着哐噹一聲,劇烈的震動遍及全身,差點沒令我昏厥。

急速打開艙門,拽着僞裝服和步槍,往水草茂盛的地方奔跑。一是擔心飛機自爆,二是那三個擊落飛機的海盜,一定趁熱打鐵圍剿過來。

一邊飛速的跑動,一邊反向扔掉飛行帽和眼鏡,重新更換上狙擊裝備。從高空一落下來,原來的俯瞰視野全消失了,眼前遮掩的厚厚葦蕩,再次把我和敵人攪拌進廝殺的迷藏。

跑到水邊,趁三個海盜仍未靠近,我急忙拉開褲袋,把自己的尿液撒進倒空的水壺。臉上的螞蝗,有隻幾乎鑽到我眼球。攥着升溫的軍用水壺,我忙倒進右手心一點,低下臉去讓半裸露的螞蝗浸泡其中。

這些吸血蟲,不可以直接從臉上拔拽下來,否則,它們的口器會斷裂,殘留在傷口裡面引發感染。現在不是在大船上,無法使用食鹽,只得利用自己尿液裡的氯化鈉,刺激螞蝗主動脫落。

這種原生態的醫療方式,對吸血蟲來講,猶如硫酸潑在**膚表強烈灼燒。吸飽人血的軟體螞蝗,漲得通身猩紅,這會兒在我的臉頰和手心中間,激烈地哆嗦扭動,彷彿正感受灼燒的痛苦。

我的面部異常難受,能明顯感到螞蝗在蜷縮身體,妄圖脫落下來掉回水裡。從傷口爬出來的每一條吸血蟲,在我手心蜷縮成一個肉球,彷彿害怕吸足的血液被搶走似的。

若換作平時,我定會拔出匕首,給它們一個挨一個地做十字剖切,致其於死地。因爲,這種東西類似蚯蚓,攔腰斬斷它,等於幫助其繁殖出新的一條。所以,做十字切割纔能有效殺死。

可此時,面對強大對手的廝殺,我沒時間斬首幾條蟲子,但又痛恨這種趁機鑽空子的東西,便將他們迅速填塞進水壺。

敵人不敢大肆跑動,必須謹慎小心的摸索過來,當我以水爲鏡,拿出碘酒清理乾淨面頰的傷口,三個海盜估計趕到了葦蕩中央,距離我三百多米。

抱着長長的狙擊步槍,我飛速的朝葦蕩盡頭的山壁奔跑,爬到高處之後,才能把敵人壓制在葦蕩中出不來。但我萬萬沒能想到,一種可以敲碎我反抗意識的景象出現了。

當我伏擊在半山腰,通過t型準線捕捉葦蕩裡三個海盜的生命,遼闊的湖水中央,再次驚現出我曾在峰頂偶爾見過一眼的巨大脊背。它遠不是我猜想裡的白紀水怪,竟然是海魔號埋藏在水底的暗箭---核潛艇。

原來,海魔號早就到達了這座島嶼,先利用潛艇在島四周的海域水下偵察,探測滄鬼大船聲吶,因爲那幾天水位高度不夠,敵人無法插進山澗,纔派遣了小遊艇,如入無人之境的衝過來搜索。這也正解釋了敵人的母船爲何遲遲不現。

小遊艇的體積不算小,數量又很多,說明敵人的母船體積巨大。遠非那艘五十米長的小潛艇能夠裝載得下。

看來這一次,他們搶劫滄鬼的軍火,也做了充分準備。湖泊中央,一股驚濤駭浪的白色水柱激起,隨後浮上來一艘赤色的小型潛艇。它或許是歐洲或美洲某個國家十幾年前退役下來的,傑森約迪能買到這種東西,說明他確實不是個簡單的海盜頭目。

與此同時,我也冥冥中感到,這個強大的海盜組織背後,一定勾結着另一種更強大的東西。

山澗與湖泊的交口處,又出現五艘站滿海盜的白色小遊艇,我一下明白過來,敵人發起了總攻。僅憑一把狙擊步槍,很難再和他們周旋了;而且,在樹林中躲藏的女人們,和這羣海盜一下拉近了距離,萬一在這一帶展開戰鬥,她們會輕易被發現。

我不得不放棄射殺葦蕩中的海盜,快速攀爬下來,貼着葦蕩的邊沿,貓腰衝對面山頭猛竄。現在,我必須再把敵人往回引導。

這羣海盜,一旦搬運走大船裡的全部軍火,必定動用核潛艇上的魚雷,摧毀大船後逃走,把對手永遠的擱置在這囚籠一般的島嶼上。

當我奔跑到一半時,上帝不再眷顧我,命運的輪盤開始了倒轉。由於要儘量繞開敵人,我必須曲折着奔跑,但卻不幸的踩進了泥潭。

在大泥淖的時候,我不曾被吃人沼澤捕獲,這會兒關鍵時刻,竟然陷入泥坑。我忙把狙擊步槍橫在胸前,讓它的重量轉變成延緩我下沉的浮力。但我仍在慢慢下陷,身旁的蘆葦,無法承受鉤繩的拉力。而且,我越是掙扎想盡快掙脫,身體下陷得就越厲害。

當泥漿陷入我胸膛的一刻,雙腳上的軍靴,卻意外踩到硬地。這一場虛驚,幾乎拽去我三分之二的生命。扭動脖子環顧四周,看不到任何干枯的樹樁,泥漿的縛裹,令我只能扭動,卻不能移動,和粘在蛛網上的小蟲一樣。

最後,我發現左側有根木棍,大概和普通人的胳膊一樣粗。但狙擊步槍的長度不夠,無法挑拉到它,於是我便掄鉤繩過去,希望鉤掛到它產生拉力。

呼吸越來越困難,胸腔像灌滿了水泥,這時若走近一個敵人,僅用槍托就能砸爛我的腦袋。

我越是着急,鉤繩越拋不到準確位置,因爲我身體無法旋轉,只能憑藉一條手臂,把肉鉤往十五米遠的位置拋。

然而,當鋒利的鐵鉤被我猛的一拉,意圖鉤扎住那根沾滿泥巴的木棍時,它竟劇烈的一抖,扭動兩米多長的軀體,扒在鋪滿草葉的泥水上簌簌遊動過來。

當我大概意識到它是什麼東西,差點沒蛻掉人皮竄出泥漿,如此大的一條電鰻,它的放電量絕對在300伏特至800伏特之間,堪稱水下高壓線。

若被這東西對準臉頰啄上一下,很難生還。我急速拽過狙擊步槍,想依靠遠程攻擊將它打死。槍響的同時,一股強大的電流,順着我的手臂遍及全身,包裹周身的泥漿,彷彿突然長出仙人掌的尖刺,讓人生不如死。

狙擊步槍沾溼了水,雖然打傷了電鰻,我卻被電流擊中。不省人事的剎那,我的心咯噔一沉,眼前浮現出伊涼、蘆雅痛哭的臉龐,但這一瞬間,人世間的萬物,想不割捨下太難,尚未來得及悲喜,自由意識便稍縱即逝。

眼前最後閃出一片模糊,彷彿突然進入黑夜,之後我便不省人事。

不知過了多久,當我再次醒來時,垂在臉下的長髮,正稀里嘩啦的滴水,接着便是四肢捆綁懸掛的疼痛。我被一桶冰涼的溪水衝醒,眼前的環境很熟悉,正是我曾奮力爭取的大船客廳。

幾個滿臉橫肉的海盜,咬牙切齒地瞪着我,他們嘰裡咕嚕說着什麼,我聽不清楚。因爲我此時的大腦,一思考問題就疼。突然,一把堅硬粗糙的大手,猛揪起我前額的頭髮,使勁兒朝上提起我的臉。

身着青黑色制服的傑森約迪,正咬着他的菸斗,一臉悠然地望着我。雖然隔着墨色眼鏡,但鏡片後面隱藏着的冰冷眼神兒卻很鋒芒。沉重的身體,幾乎令我雙肩脫臼,我努力收縮了一下小腹,試圖再睜大些眼睛,讓視線儘快擺脫模糊。

一個戴白口罩的海盜,左手拿鐵錐,右手拿牛耳尖刀,噌噌打磨着衝我走來。另外兩個光膀子的海盜,把一個木盆和木桶填塞到我下面。

綁在一起的手腕和腳腕,反扣在後腰眼兒的位置,我很清楚,他們這是要宰我。胸前的衣服,被兩個大漢一把撕開,露出肌肉凸鼓的胸肌和小腹。

看到這種景象,我胃中激烈的翻騰。";哇";,一口稀薄的酸水,從我口中噴出,撒進那個盛滿鮮血的木盆。盆裡面不知道是人還是動物的鮮血,強烈衝擊我的視覺。他們在製造恐怖,但我知道被宰的可能性太大了。

現在,我不知道伊涼她們有無被發現,是否也被抓到這艘大船上;而這盆中的鮮血,或許正是某個女人身上的。我努力張了張嘴巴,才發出微弱的聲音。

";self-redemption,self-redemption……";我有氣無力地不斷重複,試圖讓傑森約迪這個海盜頭目聽見。財富對海盜極有誘惑力,但傑森約迪依舊滿臉的冷酷和嚴肅,毫不理會我的話語。

一個肌膚黝黑髮亮的海盜,用水筆在我胸前勾畫,他在設計如何剖切。從這個傢伙勾勒的圖案,知道他要先切割掉我的胸肌,然後削割腹肌,這種宰割技巧,可以讓受刑者死得很慢,感受整個過程中的痛苦。

";哇";。我又吐出一股酸水,胃幾乎要像塑料袋兒那樣反套過來,欲裂得難受。但這也讓我意識清醒了些,我用盡全力,最後大喊一聲:";self-redemption,?self-redemption......";

那把鋒利的牛耳尖刀,正要切入我胸腔前面的肌肉時,傑森約迪忽然開了口:";stop!";他的話很有威懾力,驚得三個把持住我的海盜一抖,瞪大驚奇的眼睛看向他。

";殺他只能得到一具沒用的屍體。";傑森約迪一邊說着,一邊摸着下巴朝前走了兩步。";追馬,你殺了我多少條弟兄,你贖買自己,你買的起嗎?你是我的獵物,一頭被捆綁起來的鮮活鹿肉?你現在以奴隸的口吻都不配";

傑森約迪的話,讓我猛然吃驚,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我略略擡起頭,故作不屑地斜嘴一笑。";東南亞通緝的叛逃傭兵。雖然你名分不比正規軍,但看你的身手,也算得a類幽靈狙擊手。你先不要說話,我問你回答,敢說一句謊話,我利馬割下你二斤肌肉。";

說完,他又把菸斗塞回嘴裡。";島嶼上爲何只有你一人,滄鬼他們去了哪裡?";我重新垂下頭,不讓這個眼神藏在墨鏡後面的傢伙看到我的眼睛。";我們是被滄鬼購買來的傭兵,大船發生了窩鬥,彼此相互廝殺,最後殺得只剩我一人。";

傑森約迪並沒說話,他咬緊了菸斗,努力斟酌我話語裡的水分。爲了打斷他的思考,我又故作配合的說:";我殺人是爲了自保,你我之間本無仇恨。我用十二顆鴿子蛋大得寶石,買回我自己的生命。";

";哼,錢我有的是,不過你的命不值那麼多錢。";傑森約迪的鼻腔,噴出一絲輕蔑的冷嘲。

";至少比你獲得一具屍體好些。";懸在半空中的繩索,已經勒得我骨節麻木,再也感受不到疼痛,我知道這樣很危險,再不想法着地,可能以後要殘疾。

";啪";一抹黑影閃過,我右臉頰遭受猛擊。傑森約迪那隻背在身後的手,竟然握着一把板鉗,重重抽打向我。這一瞬間,我右眼眉弓處立刻淌下鮮血,滴滴答答澆灌着眼睛睜不開。至少有三顆後槽牙齒,被這個出手殘暴的傢伙打的半脫落。

我知道,用這種方式和力度,毆打一個身體堅硬的傭兵,並不是多稀奇的事情,但我必須學會自保,哪怕有一絲活命的可能,都不可以放棄。只要我還沒死,這就是戰場。

";shut-up!";傑森約迪惱怒了,他意識到我在干擾他的思維,但他不能確定我這麼做就是撒了謊。不過,他這重重的一擊,已經把我半張臉打得失去人樣。他出手如此狠毒,看樣子是沒打算讓我活命。

";哼,呵呵,你打起人來像個女人。";我強忍快要令我窒息的疼痛,刻意以一個硬漢的口氣回敬他。而實際上,我是在用語言按住他再次擊打我的手。

我必須保護好自己的大腦,不然即使出現機會,我也不可能把握住機會。傑森約迪又陷入思考,他居然對我提出的寶石交易不感興趣,這讓我冥冥中又多了幾分不詳。

假如他不愛財,我就得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新的判斷,始終投其所好,牽扯住他宰了我的念頭。

";我是一名傭兵,就像一部殺人機器,你沒必要遷怒我射殺了誰,因爲你沒操控機器本身。";我儘量垂低了頭,讓傑森約迪認爲我被他打得很嚴重。

海盜頭子又把咬在嘴裡的菸斗拿了下來,他那抿在一起微微上翹的鴨子嘴,在長長的馬臉下端努了努,墨鏡後面好似也發出些光亮。

";看來,你很想活下去。";傑森約迪嘖嘖了幾下嘴巴,做了半天怪異的表情,才似笑非笑的低下頭望我的臉。與此同時,我也擡起腫得像烤麪包一樣的臉,露出陰險的微笑。

";我還沒殺夠人";一句冰冷低沉的話語,從我乾裂的嘴脣發出,不帶絲毫情感。身旁的三個海盜,聽我把殺人說得如此輕蔑,立刻怒意大增,想快些宰了我,爲死去的同夥報仇。

";我的骨頭快斷了,我需要落地舒緩,給我最好的醫療,十二顆鴿子蛋大的寶石,給那些不幸犧牲的船員做補貼費。";用盡最後一絲氣力,說完迫切要求,我假裝昏厥過去。其實,我當時的假裝,卻使自己真得昏厥了。

當我再次醒來,已經躺進了鐵籠子,這是彈藥庫裡第二隻鐵籠,比以前裝滄鬼的那個相對小很多。手腕和腳腕上的勒痕,已被潔白的紗布專業地包紮好,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在我得左臂竟然有輸液過的針眼。這會兒,我腦子清醒很多,臉上的浮腫依稀可見,右眼眉弓處,也被一塊看不到全貌的白紗布遮蓋。

我試着慢慢坐起,伸出手去拿擺在鐵籠外面的一小塊兒麪包和淡水。這羣傢伙兒,對我心存疑慮,故意不讓我吃飽,以防俘虜有足夠的體力反抗或逃跑。

四五個海盜,圍坐在我打製的爐架旁邊,他們一邊烤火,一邊分吃着獸肉,彼此間沉默又言行拘謹,毫無盜匪的喧譁吵鬧氣象。看到這些情況,我猜想當天木盆裡的是獸血,只要女人們平安無事,嚴密躲避在樹林中,情況就沒槽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這麼多海盜,一旦發現一大羣女人,必定失去理智。

海魔號的統領,傑森約迪不知去了哪裡,困住我的牢籠四周,同樣做了精心設置,無任何逃脫的可能。我現在不能有任何的反抗意識,這關乎我能否活命。

再後來,海盜們用黑布將我罩在籠子裡,我感覺自己像一隻畫眉鳥。他們經常在大船裡搬運東西,發出雜亂的噪音,雖然看不到他們在做些什麼,但至少我可以在漆黑的鐵籠裡養傷。

現在,除了身上的衣物,就是自己的**和冰冷的鐵棱。四周漆黑一片,我看不到時間,更不知外面是白天或黑夜。女人們的食物,不知還能堅持幾天,希望這羣海盜把精力放在大船內的軍火上,千萬別向湖泊對岸的樹林搜索。隱藏的女人們一旦暴露,傑森約迪會第一個把我宰了。

不知過來幾天,我被幾個海盜搬吊起來,由小艇運載到了另一艘大船。雖然我仍舊看不到外面,但我知道,自己應該上了敵人的母船。

大概到了第六天,他們終於把我籠子上罩得苫布撤去,四周的光線很暗,或許當時正是晚上,他們爲了保護我的眼睛,纔在昏暗的環境下提審我。

一個戴高沿帽的海盜,坐在離我十米遠的幽暗處,他高蹺着二郎腿,銜在嘴巴上的菸斗忽明忽暗,燃燒着融融菸絲,彷彿夜空中時隱時現的星星。

三個彪形大漢抱着胳膊,站在海盜頭子身後,像狼一樣兇狠地注視着我。我現在不能多說話,避免引發不必要的麻煩。過了一會兒,傑森約迪終於慢條斯理開了腔。

";追馬,我再問你一次,我來之前,島上就你一個人?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你想清楚再回答。不然,我讓你自己動手,把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來。";

傑森約迪今天如此莊重,這般陰冷的詢問,話音裡好像是在給我機會。他畢竟是海盜統領,說話不得不服衆,若再欺騙他,想活命是不可能的。

但同時,他的話也讓我猛然心驚。敵人很可能探測到樹林裡面的熱源,無論他們是否把女人們抓捕進了母船,我不能因爲愚弄敵人而喪命,那樣就徹底沒了希望。

我拼命的呼吸,猛吸四周的氣息,剛纔靠近我的三個海盜,身體上的氣味兒仍未擴撒太多。";哼哈啊,哼哈啊……";我故意深呼吸,讓自己看起來像在帆布底下憋久了,需要好好透氣。

周圍殘留的氣味兒,如無數小小的爬蟲,急速衝撞着往我鼻腔裡猛鑽,滲透進大腦記憶的皮層。潛意識中,淡淡泛起池春身體的味道。

那三個海盜,一定剛接觸過池春不久,或許是強暴了她,也或許是抓捕她時發生了扭打。突然,四壁的燈光大亮,道道灼刺眼睛。

額前撒亂的長髮,爲我遮擋了不少刺激,爲了不惹怒敵人,我迅速而坦然的說:";我每次殺人前和殺人後,都要找不同的女人**,這樣會帶給我幸運。這個島上,還有滄鬼大船裡的女人,她們並不是你們的敵人。";

";哼哼……";傑森約迪冷笑了兩下,隨即咬緊菸斗,空出雙手擊了一下掌。不到兩分鐘,門口出現四個壯碩的海盜,掐着池春胳膊,把她披頭散髮的脫了進來。

";這些女人是滄鬼搶來的,專供手下玩樂。幾乎每一個女人都被十個以上的男人無妨護的接觸過,她們的體內,是否攜帶着隱性病菌甚至病毒,我想你這位領軍應該很清楚。";

說完這些,池春霎時不再掙扎,她彷彿一瞬間明白,槍炮和蠻力都是徒勞,必須通過鬥智,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護自己。但與此同時,她也向我投來幽怨的眼光,明白以前爲何我處處躲避她溫軟潮溼的神秘器官。

";哼哼,追馬,你小看我海魔號上的兄弟們了。他們的確殺人搶寶,但不淫人妻女,這是我下的禁令。不過,我一樣可以讓這些女人生不如死。";

池春嗚嗚的抽泣,她很會見機行事,聽完傑森約迪的話,立刻裝扮成悲憫的弱者,博取這羣強盜的同情。

";不錯,你殺死我不少培養多年的成員,我這次行動,不僅要搶滄鬼的軍火,還要順帶練兵,讓他們投入實戰;通過這次測驗,選拔一名優秀的殺手,趕往非洲地區,幫我朋友處理些棘手的問題。";

說到這裡,傑森約迪頓了頓,又慢條斯理的吸裹起他的菸斗,聽他一番話,我全明白了,難怪傑森約迪對我提出的十二顆寶石不敏感。

原來,他剛擒住我時,就盤算好了一切,現在又抓住池春她們,等於握到了我這臺殺戮機器的操縱桿。

我就像馬戲團裡一隻表演熊,逃出那種窒息壓抑的生涯沒幾天,又被命運的輪盤傾倒回大棚。假如我拒絕接受,葬送的就不只是自己的生命。

";你朋友的任務,肯定涉及政治,哪一個殺手去執行,都是九死一生。";我坐在堅固的籠子裡,冷冷的說到。

";是的,我已經損失了兩個優秀殺手,但對你來講是個機會。若完成任務,不僅你可以活命,那些女人也毫髮不損。否則,你眼前這個女人……";

我急忙打斷傑森約迪的話語,怕她嚇到池春。因爲我知道,有些虐待女人的手法,只描述一下就能把女人嚇半死。

";從我跟你的人一交手,就感受到他們有一種品質。若不是你明我暗,想殺他們任何一個都相當危險。你雖爲海盜,但卻不是滄鬼那樣的烏合之衆,一羣只是會拿槍的流氓,而你們兵士,卻讓我回到了戰場。";

";哼哼,追馬,你的心理戰術不錯,看來泰國那邊沒少投資打造你們。別跟我玩這套把戲了,你那幾個相好兒,我會讓手下單獨監管,其餘女人也不會受到傷害。四十個女人算我對你的籌碼,你唯一能贏的機會,就是完成任務。";

傑森約迪的話,我不能全信,但眼下人爲刀俎,由不得我不信。

";我是個亡命殺手,這個地球表面,有很多容不下我的地方,東南亞地區,一直在通緝我,想滅口工具掩蓋醜聞。我一生漂泊,無牽無掛,或許,這本該就屬於一個殺手的特性。但我有一個條件,我從殺人的第一天起,你是第一個值得我提出條件的人。";

傑森約迪聽完我的話,躺着的身子略微前傾了些,然後又慢條斯理的抽了幾口菸斗,過很久才說出一個";嗯";字。我長長吐了口悶氣,表現自己釋然,放棄了一切耍心機的雜念。

";我只要完成任務,無論能否活着回來,請你善待這些女人,給她們一個好的歸宿。假如我有幸活着回來了,你要讓我加入你的組織,規避國際法律的加害,陸地已經沒多少我能落腳的地方了。";

";哈哈哈,只要你能活着回來,我倒真有挽留之意。";傑森約迪拽出咬在嘴裡的菸斗,第一次得意的笑起來。他那長長的下巴,像蠟油做成的一般,彷彿正要融化了往下墜。

";我需要換一個大點的籠子,可以在裡面做適當的活動,再這麼禁錮下去,恐怕要長出脂肪。";傑森約迪聽完我的話,立刻收起他那長長的下巴,揮了揮捏菸斗的手,示意手下去安排。

";你好好療養和鍛鍊,需要女人的時候,可以告訴我手下,他們會按你的意思招辦。";傑森約迪說完,轉身離開大艙。

我像一頭猛獸,被關進高三米寬五米的鐵籠,他們平時可能用這種大鐵籠關押人質。每天我除了進食,就在四壁和籠頂爬來爬去,讓自己的肌肉在短時間內重生,回覆到傭兵時代的極限狀態。

雖沒參觀過海魔號,但從這間寬廣的倉庫,我能感到強烈的溫熱,我上身**的脊背,閃着油亮亮的汗珠,縱橫的肌肉重疊凸鼓。可見,這裡面不僅裝飾豪華,科技含量也相當高。

這艘母船上,精良的殺手芸芸,傑森約迪竟然只看重我的殺傷力,不爲財富所動。可想而知,這趟任務異常艱鉅,一旦去了非洲,想活着回來定是萬難。

他對我做出的承諾,以及我對他做出的承諾,到最後是不是一張空頭支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囚籠的日子裡,我見過伊涼和蘆雅,傑森約迪很狡猾,只讓我遠遠地看到她們平安無事,卻不準靠近說話,防止串通信息。

每當我親吻池春朱脣,總不經意間噙入她眼角滑落下來的淚水。她告訴我,一定要活下去,如果完不成任務就放棄,逃到天涯海角,永遠不要再回來。

其實,只要進入非洲,我想從敵人的手掌心逃脫,甚至反殺回來,都易如反掌。但傑森約迪敏銳的目光,一眼看出我與三個女人有着無法割捨的情愛。所以,他對我的操控,有了十足的把握。

臨走之前,傑森約迪才讓我和伊涼、蘆雅道別,兩個女孩的眼睛都哭腫了。我摟過她倆的肩膀,悄悄的告訴說:";我要是回不來,就說明我沒完成任務逃跑了,你們要找個海盜男人,想法做他們的妻子,用愛情麻痹住敵人,直到我殺回來營救你們。";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心如刀割。實際上,只要我逃跑,傑森約迪會立刻折磨死這羣女人。我最擔心和希望的是,萬一完成任務後我死在非洲,兩個女孩能夠憑藉我這番話活下去。如若不然,她倆的精神會一下垮掉,身體也隨之垮掉。

傑森約迪叫他的私人醫生,爲我最後檢查了身體,發現已無大礙後,傑森約迪看上起比我還高興。當然,他爲自己擁有好的殺人機器而高興。

當天夜晚,海上下起淅淅瀝瀝的雨,我也是第一次被允許走出鐵籠,上到甲板上散步。原來,海魔號一直藏在環抱盆谷凹地的大山後面,那裡是優良的港灣,山體垂直,即使再大的船母,都可像山羊一樣靠過來依偎。

這會兒,海面的風浪還不是很大,海水依舊沉悶憨厚的晃動着;冰涼的雨點,像失去溫度的女人的眼淚,不斷滴砸在我**的肩膀。

天高地大,黑暗漫無邊際,擡眼望去,感受不到一點自由的空間,我的心情無比壓抑。在我的正前方,這浩瀚的海面盡頭,就是我明早要趕往的非洲板塊。

風越來越大了,裡面卷含的水分,像無數針線般纖細的鞭稍,抽打在皮膚上疼癢難辨,使人心中說不出得難受。

由於是黑夜,這首母船的外形無法看的太清楚,我只能感覺到船體很大,而滄鬼的那艘大船,至多也就它的三分之二不到。

在這個世上,壞的東西總把外表裝扮的很好,正如僞裝成草木的狙擊手,雖也相對靜止不動,但卻能打出致命的子彈,讓麻痹大意和自以爲是的目標死亡。

海魔號這艘母船,外表看上去像艘高級客輪,尤其是甲板上的裝置,高炮以及機槍掩藏的很完美。假使不與其交火,絕對看不出端倪。而且,一旦交手的敵人把注意力放在水面上,深藏海底的核潛艇便繞到敵後攻擊。

沒呆太久,我就示意站在身後的兩個海盜,讓他們把我領回船艙,重新關進堅固的鐵籠。

風雨躁狂了一夜,我躺在鐵籠裡,能感受到它們的肆虐。這會兒,甲板上的空氣格外冷,雨點已經細密的和風分不清楚,給分離渲染了哀傷。

這一夜,我想了很多很多,只在快天亮的時候,才半睡半醒的迷糊了一個多小時。早上,我吃了一塊兒牛肉和一條麪包,便被戴上手銬,由四名海盜押解我走上甲板。

傑森約迪允許伊涼和蘆雅出來送我,倒不是這海盜頭子有人情味兒,他是想讓我心中有數,牢記他手上的籌碼。池春牽着兩個女孩的手,暗示她們不要任性。

她們三個淚流滿面的女人,目送我上了一艘小艇,相隔三十米遠的那艘小型核潛艇,早已浮現上海面,等着對我接受。遊艇馬達發動的一刻,我突然收回注視三個女人的目光,對站在甲板上的傑森約迪低沉地說到。

";我走之後,請一定善待這些女人,尤其是眼前這三個,她們若受到傷害,我就算抱着衝浪板,也要追回來殺光你們。";傑森約迪略略低頭,隔着那副墨色眼鏡和我對視了很久,才稍稍彎了彎嘴角,似笑非笑地開口。

";哼哼,你怎麼突然像個女人,還是想辦法完成任務,最好能活着回來,不然,這麼多女人會讓我頭疼。";說完,傑森約迪哈哈大笑起來,我能感覺得到,他藏在墨鏡後面的眼睛並無笑意。這傢伙兒爲進一步驗證了對我的控制而高興。

直到我上了赤褐色潛艇,站在潮溼的艇身上,對三個女人遙遙招手相望,她們已經哭得泣不成聲,不得不被身邊的海盜攙扶。我使勁兒把牙一咬,急速奔進狹窄的核潛艇入口,將這糾結的牽掛斬斷,好全身心投入到未知的任務當中。

現在,我已經完全穩住了傑森約迪,但他這個人非常謹慎,至今沒對我透漏任何有關任務的內容。我自然也不必問,等到挨着了非洲大陸,他們一定會跟我說起。

從寬闊的海魔號母船,忽然闖進小型狹長的核潛艇,頓感擁擠很多,一時半會兒難適應。站在夾道中間有個大副,他是個白人,個子很高大,像歡迎我歸隊似的,率先帶領艇員鼓起掌聲。這些負責水下打擊的海盜,並未與我交過手,所以對我的仇恨,遠沒大船上的海盜強烈。

這些艇員,都是專業的水軍制服,說不清楚隸屬哪個國家,或者這本就是海魔號自己特製的服裝。小型核潛艇上,有兩個廚師,一個體格肥壯的黑人,另一個是紅色皮膚的印第安人。

";嗨,看吧,我們的英雄又誕生了。來,嘗一塊兒我特意爲你做的意大利披薩,再猛喝一口加溫的啤酒,會讓你暫時忘記一切煩憂。";那個皮膚黑亮的廚師,身高與我相仿,他肌肉結實,但平日肯定沒少貪吃,說話微笑時,一口牙齒白得刺人眼睛。

而那個嘴巴抿着菸捲屁股的印第安人,被直線升起的煙霧薰的眼睛虛眯,直到眼淚快溢出來,才及時眨了兩下,收起呆看我的目光。

";是他嗎?追馬,東南亞通緝的傭兵,一人幹掉滄鬼整支隊伍,狙殺掉海魔號上十名頂尖狙擊手。這傢伙太可怕了,我們可得……";

身後傳來一陣窸窣的躁動,幾個看上去年僅二十歲的男孩,在交頭接耳着,想必他們剛入核艇不久,相對而言,紀律性遠不如母船上的海盜嚴明。

這艘小型潛艇的大副,約莫四十歲年紀,他有一雙湛藍色眼睛,充滿了友好與真誠,筆直的鼻樑,仍保留着年輕時代的俊朗。我有一種預感,他們可能就是傑森約迪說的朋友。

";咕咕咕叮,咕咕咕叮……";聽得出來,艇身開始下潛,正爲急速前進尋找合適的水深。我與三個女人的距離,也隨着牽掛開始拉長,跟隨這羣傢伙,一齊朝幽遠黑暗的海底下潛。

一想到剛纔三個女人痛哭的樣子,我心酸的幾乎破碎,眼前的啤酒和匹薩餅,雖然味道鮮美,卻絲毫調動不起我的食慾。

";好了我的英雄,別再爲你那幾個女人憂傷了,我想過不了多久,你就會回來和她們歡聚。來吧,打起精神來,等到了非洲,可就沒多少時間這麼悠閒了。";

這個黑人廚師,在我面前又是聳肩又是搖頭。他的滑稽,就像馬戲團的小丑,在積極勸導保持沉默的觀衆大笑起來。

我現在很清楚,要想在航行的日子裡過得舒服點,就不能冷落他們的好意,不管這種好意背後隱藏着什麼,但畢竟,三個女人的安危,與我的一行一動息息相關。

黑人廚師說得很對,假如我在這麼鬱鬱寡歡的消沉,一旦到了非洲大陸,就很難有時間調整參戰的心態了。

小型核潛艇在海下航行了一天,我也一個人在吊牀上躺了一天,這期間,除了那個印第安人給我送來一盒菸草之外,就是黑人廚子沒完沒了的寒暄。

他的名字叫羅納杜莫,來自非洲中部,潛艇上的船員,都叫他外號:科多獸,形容他肥碩但很結實。另一個原因是形容他的滑稽,說話時身體語言非常幽默。有時,我真覺得他該去馬戲團,也許那裡比這艘潛艇更適合他。

這兩個廚師,好像不太瞭解狙擊殺手的職業,臨戰前假如酗酒或吸菸,視線和體能會下降,尤其黃昏的時候,看物體極爲模糊。而滄鬼帶來的狙擊手,很多沒注意到這一點,或者說,他們容易被肉身裡得**左右。

大概到了晚上十點十分,小型潛艇進入了各國海軍時常過往的公海。那個藍眼睛的大副,彎腰探頭進來,提醒我們別發出響動。杜莫正講述完他以前的趣聞,露出雪白的牙齒,捂着肚子笑個沒完。

大副的突然出現,令他立刻意識到了什麼,忙收起嬉皮笑臉,站直了身子。這個大副,眼神總帶着微笑,好像是因爲我的到來才變得隨和,他只朝每個人看看了,就乾淨利落的走開了。

杜莫不再發笑,他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追馬先生,大副的話很重要,我們的潛艇在公海上沒有溝通密碼,爲了逃避那些聲納的捕捉,只能將馬力開到最小。趁老虎打盹的時候,我們要悄悄從它們出沒的地帶擦邊而過。";

話剛一說完,杜莫便走了出去。我知道,他今天是不會再回來了。除了駕駛員,每個海員都知趣的上了自己的小板牀,把生命交給了經驗和運氣。

我躺在漁網一般的吊牀上,望着艙頂,上面幾百米高處,是黑壓壓的海水,隔着厚厚潛艇艙壁,可以清晰聆聽大海心臟的跳動。我想,上面肯定有很多正規軍事化的巡洋艦,一旦探測到這艘潛艇就死死尾行,拋幾百顆深水炸彈下來,絕對不是兒戲。

做了一夜混亂的夢,總算熬到天亮,伊涼、蘆雅、還有池春的影子,始終縈繞心頭,任憑我堅強的意志力,此時也無法將之揮去。這種牽掛,是我畢生一來第一次經受。

";嗨,英雄,昨晚睡得好嗎,看我給你做了什麼好吃的早點。";那個叫杜莫的傢伙兒,又蹲着一個精緻的盤子出現。他歪戴在頭上的白色廚師帽,使他黑亮的圓臉更顯滑稽。不知道爲什麼,我漸漸對這個傢伙兒有了些好感。

";噢,我睡得很好,謝謝你幾日來做的糕點,這恐怕是我上島以來吃過最可口的食物了。";我微微起身,從搖晃的吊牀坐起,接他遞送過來的食物。

";哈哈,是嗎?那些傢伙整天抱怨我做的東西不合胃口,看來只有你懂得品嚐美食。";說完,他又開始大笑,露出那白燦刺眼的牙齒。

咬了一口杜莫做的糕點,我忽然問到。";潛艇到哪裡了,距離非洲海岸還有幾天。";

杜莫用胖乎乎的手掌,啪啪拍了幾下黑亮的腦門,冥思苦想一會兒說。";我們還得想法子進入馬達加斯加島的公海,先在留尼汪島登陸,做好戰前的準備,就可以趕往毛里求斯了。";

杜莫如此一說,立刻引起我的警惕,那是一個衝突不斷的寶地,各種千絲萬縷的利益勾結。

毛里求斯島是火山島,四周被珊瑚礁環繞,島上的地貌千姿百態。沿海是狹窄平原,中部是高原山地,有多座山脈和孤立的山峰,地勢頗爲險峻。

這個小島由美洲、非洲和印度的奴隸與契約勞工墾殖和開發。當然,還有一些華人也飄洋過海來到毛里求斯島求生。他們的子孫都聚居在島上,不同膚色的人們,講着不同的語言,有各自的宗教信仰,承襲着各自的文化傳統。

也正是這麼一個地方,它的政治和宗教有着極爲敏感的矛盾激化。我沉思了好久,才被杜莫的突然發問打斷。

";你不愧是個英雄,難怪海魔號船長叮囑我們大副,不讓在登陸非洲前透漏給你任何任務的消息。不過,我會盡最大的努力,讓你既能完成任務,還可以活着回來。";

杜莫的話很真誠,不知道爲什麼,他對我格外的友好,而且,這種友好的背後,看不到利益之類的東西。

科多獸這個稱謂,的確很適合杜莫,他圓胖的臉蛋中間,有一個圓胖的鼻子,每次呼吸時,鼻孔張的很大,像一頭犀牛咆哮似的。

";杜莫,我這次去執行任務,活着回來的概率有多大。";我面無表情地吃着糕點,眼睛盯在艙室破舊的地板上。杜莫知道,我的提問很嚴肅,他可以說不知道,但不能敷衍了事的告訴我。

";追馬先生,我必須告訴你實情,任務非常艱鉅,以前的兩個狙擊殺手,只在毛里求斯堅持了五天,就雙雙斃命。至於你的本事,我想在他們之上,但我不保證我能否護送你到達最後一站,也就是馬達加斯加島,最後的重頭戲就在哪裡,只要你從那裡活着重回這艘潛艇,你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杜莫說完,心情也變得沉重許多,前兩次執行任務的殺手,都是他隨隊而去。傑森約迪的朋友,傳達任務的指令,多是先由他獲知,再轉達給身邊的殺手。這樣一來,即使殺手死亡或被捕,整個計劃也不會泄露核心部分。

糕點有點幹,我吃完後喝了點水,又躺回了吊牀,這艘小型潛艇,確實狹窄的要命,直到睡了兩天,我還是有點不能適應這種環境。

爲了躲避這種憋悶的感覺,我儘量不起來走動,呆在幾百米深的海水下面,時不時會聽到艇身被巨大水壓折磨得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令人覺得自己簡直成了地核的活化石。

順利渡過危險的公海地帶,小型核潛艇的速度又回覆到最快,杜莫告訴我,明晚子時就會躍出海面,到時可以好好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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