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齊爺爺鼓勵的目光下,路與濃忍不住張了口。才吐出一個字,卻忽然察覺到手被齊靖州握得更緊。
她身體僵了一瞬,聽到齊靖州說:“爺爺你想多了,濃濃哪裡有受什麼委屈?”他轉向路與濃,聲音帶着笑意,“濃濃你說是不是?有我在,誰能讓你受委屈?”
路與濃扯出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低頭不敢讓齊爺爺將她的異常看得太過清楚,“多謝爺爺關心,但我沒受什麼委屈。”
齊爺爺緊了緊捏着柺杖的手,凌厲的目光落在小孫子身上,沒說話。
沒等一會兒,齊夫人和齊浩中一起出現在齊爺爺的書房外,看見路與濃和齊靖州,夫妻兩個都忍不住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回來了?”齊夫人還沒說話,齊浩中先開了口,他望着小兒子,眼中的怒意一點也沒有遮掩,“這段時間去哪裡了?”
齊靖州恭恭敬敬地叫了聲“爸媽”,神色鎮定得很。“前段時間濃濃心情不太好,我帶她出去走走。”
齊浩中將求證的目光落在路與濃身上,路與濃根本不敢擡頭。
出去走走?只是出去走走,會關了斷了聯繫方式,一個招呼都不跟家裡打?
齊浩中望了望齊爺爺,見他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就知道齊爺爺是打算將這事交給他來處理。於是他直截了當地說道:“齊靖州,別跟你老子耍心眼!你給我老實交代,這幾天到底去哪裡了?你知不知道你媽一直在找你?”他往旁邊一坐,又接着說:“聽說你膽子挺肥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掏出槍來威脅人,你是不是嫌我現在位置坐得太穩當?”
齊浩中發起威來,那通身氣勢極其駭人,齊靖州卻一點也不受影響,他漫不經心地玩弄着路與濃纖細的手指,說道:“那是一個誤會,光天化日之下我哪敢用槍,那只是仿真玩具而已。至於這幾天,我的確是帶濃濃出去散心去了,因爲想專心一點陪她。所以沒開,讓家裡人擔心,是我的不對,我認錯。”
齊浩中氣得不行,沒料到自己的威懾對小兒子竟然一點用都沒有。這小子竟然敢明目張膽的在他面前說瞎話?!當他沒腦子不會想是不是?再者路與濃那臉色神態一看就不對!要說他真沒對路與濃做什麼,誰會信?!
齊浩中指着齊靖州,氣得發抖。想說些什麼,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來,他索性直接轉向路與濃,說道:“與濃,你說,齊靖州對你做了什麼?不要怕,都說出來,我爲你做主!這小子要是做事太混賬,我就支持你們離婚!”
齊靖州和路與濃都猛然擡頭,望向齊浩中,齊浩中那語氣,怎麼看都不像是看玩笑。
路與濃眸光微微亮了一下,還未有所迴應,齊靖州就問她:“濃濃,你還想着要和我離婚?”他聲音平靜異常,在旁人聽來彷彿藏着若有似無的傷感,路與濃卻只察覺到威脅。
她身體微不可察地一抖,強笑道:“沒有……”她擡起眸子,對齊浩中說:“這幾天,是我心情不好,所以靖州帶我出去玩。”
路與濃這副模樣,說出來的話根本沒有什麼說服力,偏偏她就是咬定了這話不鬆口,讓齊浩中想對齊靖州發火都沒理由。
聽見路與濃這樣說,齊靖州笑了一笑,眼中蘊滿溫柔。
齊夫人站在齊浩中身後,將兒子的神態變化全看在眼裡,只覺得身體直髮冷。
齊爺爺也知道這事今天是不可能有結果了。他很平靜地讓齊靖州帶路與濃出去休息,還說:“今天就不要回去了,就住在這邊吧。”
看出齊爺爺明顯是有事要和他父母說,齊靖州目光閃了閃,沒說什麼,帶着路與濃出去了。臨出門前,他似是無意間一回頭。正好看見齊夫人望着他的背影,臉色有些蒼白。撞見他視線,她甚至有些驚慌地移開了目光。
齊夫人狀態不太正常,不知道瞞着什麼。從她反應來看,那事情似乎還和他有關。
齊靖州眯了眯眼,轉回頭來,牽着路與濃出去了。
沒有人知道齊爺爺和齊浩中夫妻說了什麼,大約一個小時後,齊夫人眼眶通紅地從齊爺爺的書房裡跑了出來,身後跟着臉色十分難看的齊浩中。
晚飯的時候,齊靖州狀似無意問了一句:“媽,席緒寧呢?”
氣氛霎時一靜,齊爺爺和齊浩中夫妻臉色都有些不對,只有齊奶奶一臉茫然,顯然什麼都不知道。
齊夫人扯着一抹僵硬的笑容,“緒寧不是剛從國外完成工作回來嗎?我看他也累了,就讓他請個假,出去玩玩,放鬆一下心情,現在應該不在國內了吧。”
將幾人臉色變化都看在眼裡,齊靖州沒露出任何端倪,好像當真只是隨口一問一樣,“哦,是麼。”
……
晚飯後,齊家三個男人坐在一起談論時政,齊奶奶拉着路與濃,說帶她去樓上看看她最近繡的刺繡。
齊夫人自然而然地跟上。
齊靖州望了路與濃一眼,無奈地說:“看看就行了。別被奶奶忽悠着去嘗試,會被針扎到的。”
齊奶奶揶揄道:“我們家靖州也會疼人了。”
周圍的傭人都跟着笑。
上了樓,齊夫人想辦法找到了和路與濃獨處的時機,試探着問道:“與濃,這幾天……靖州他沒對你怎麼樣吧?”
看齊夫人臉色不太對,似乎有些忐忑。路與濃覺得莫名,微笑道:“沒。”頓了頓,她垂着眸子,又說了一句:“他怎麼會對我怎麼樣呢。”
齊夫人仔仔細細地看着路與濃臉色,發現路與濃除了精神有些差之外,還真沒什麼異樣。她半信半疑,說道:“靖州這孩子,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穩重模樣,感情還有些冷淡。但那些都是裝出來的——我是他媽,再清楚不過了。在家人面前,他不太會掩藏情緒,脾氣也有些大,他要是對你發火,你別太放在心上,他心裡其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生氣。”
不知道齊夫人爲什麼要跟她說這些,路與濃腦中快速地閃過什麼,她沒來得及抓住,有些心不在焉地應付着。
齊奶奶去拿了刺繡出來,齊夫人連忙收斂起臉上的忐忑和不安,笑着湊上前去。
……
晚上路與濃快睡着了,齊靖州才進房間來。
迷迷糊糊間,她感覺到有人壓在了她身上。連忙睜開眼睛。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齊靖州的聲音裡沒有一點愧疚,他一翻身,將路與濃摟進了懷裡,親了親她脣角,“媽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路與濃沉?着搖頭。
“怎麼又不跟我說話了?是不開心了嗎?”齊靖州擡起她下巴。
路與濃有些不安地捏着他衣服一角,“沒有,只是有點困……”
齊靖州說:“等會兒再睡,先回答我的問題。”他直直望着她的眼睛,“是不是還想着要跟我離婚?今天爺爺和爸都跟你說出那樣的話,你是不是很心動?要是我不在,你是不是就要告訴他們實情了?”
路與濃臉色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齊靖州看見她這臉色,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極力隱忍着怒氣,笑容卻仍是冰冷得嚇人。摩挲着她下巴的力道漸漸加大,在路與濃眉頭因疼痛而皺起的時候,才稍稍清醒過來,低頭就吻了上去。
“今晚你別想睡了。”
齊靖州說到做到,後面不管路與濃如何求饒,如何主動討好,儘管她淚眼朦朧的模樣讓他心疼。他都沒有停下,直到天邊微白,他纔在她額頭落下一吻,“睡吧。”
早上路與濃自然沒能起來,齊奶奶嗔怪地瞪了小孫子一眼,其餘三人臉色卻難看得有些不正常。
因爲恰好是週末,都不用上班,齊爺爺就讓齊浩中將齊靖州帶出去了,理由是父子倆好久沒一起運動聯絡感情了。
齊爺爺在書房裡坐了一上午,路與濃一起來,立即就有人跟他彙報。
路與濃沒什麼胃口,一碗粥只喝了小半,就讓人端下去了,她直接進了齊爺爺的書房。
“來了?”齊爺爺放下手中的書。將老花鏡取下來。他愧疚地看了路與濃一眼,嘆了口氣,說道:“今天靖州不在,你想說什麼都可以。”
路與濃沉?着,權衡許久後,聲音沙啞地說道:“我記得您說過,齊家不可能出現離婚這種事情。”
“我是這樣說過。可是如果你跟靖州當真不合適。我也不能害了你。表面上的婚姻關係必須保留,但我還是可以做主,讓你們私下裡離婚,以後各過各的。”
路與濃失望地搖頭,這個老人根本不瞭解他的小孫子是個什麼樣的人。私下裡離婚有什麼用?只要表面上那層關係還在,齊靖州就有理由不放她離開!各過各的?怎麼可能?!
齊靖州不會放過她的!
“我……”她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多謝齊爺爺。”
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路與濃對着老人家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一拉開門,她被嚇了一跳。
“怎麼了?嚇到你了?膽子怎麼這樣小?”齊靖州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書房門口,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什麼。他嘴角掛着寵溺的笑容,伸手掐了掐她臉頰。
越過路與濃肩頭,齊靖州說:“爺爺,我要先帶濃濃回去了。雲羅想媽媽了。”
說完,也不等齊爺爺說話,拉着路與濃就走。
路與濃心臟還在狂跳,好像隨時都有可能蹦出來,被齊靖州牽着的手手心裡也全是汗。
齊靖州好像沒察覺到她的異樣,說:“在回家之前,我們先去路家一趟吧,你爸媽好像很擔心你。”
路與濃忽然說:“我不想去。”
齊靖州愣了一瞬,繼而一笑,摸了摸她腦袋,說:“好,不想去就不去,我們直接回家。”路與濃能主動跟他說話,還跟他提要求,齊靖州由衷地感到高興。
兩人剛回到家,齊靖州就接到陳達的電話。
“……我家阿起雖然年紀不小了,但是被我這個當哥的給慣壞了,做事不愛過腦子。之前多有得罪,希望齊總大人大量不要計較。本月十二號就是我家阿起成家的日子,齊總若是有空,不放過來喝杯喜酒。喜帖稍後就會送到。”
陳達這通電話,想表達的意思很明顯——顧起招惹路與濃只是腦子不清楚,一時犯傻,人家這馬上就要結婚了,就是對路與濃沒多大興趣的最好證明。
路與濃能聽得出來,相比之前,陳達對齊靖州又多了幾分忌憚,就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的。離那天不過兩天時間,陳達竟然就能給顧起找到一門婚事,動作也是夠快。
放下,齊靖州饒有興致地道:“顧起竟然要結婚了,濃濃,你有興趣去參加他的婚禮嗎?”
“好啊。”路與濃笑容淺淡,“如果你肯陪我去的話。”
齊靖州對路與濃的迴應很滿意。
……
“我喜帖都快發完了!你敢說這婚你不結?!”陳達將往桌上狠狠一拍,沉着臉望着對面面無表情的顧起,“這世界上女人多的是!你是有多大能耐,敢去和齊靖州搶人?!你知不知道現在連我都不敢輕易招惹他?!”
顧起不說話,精神有些差。
陳達繼續說:“我不管你現在怎麼鬧彆扭,反正這婚你是怎麼都得結!我就鬧不明白了,你和那路與濃認識多久?怎麼就非她不可了?”
顧起說:“我喜歡她。”他認爲這一點毋庸置疑,在看見路與濃的第一眼,他就對她有了不一樣的感情,否則怎麼會那樣輕易就向陳達要了她?他說的老和尚給他算的命,不是隨口亂說的,他一直覺得,路與濃就是他等了三十多年終於等來的人。
“喜歡是什麼東西?”陳達抽着煙,一臉不屑,“不過和人家小姑娘相處了那麼幾天,就喜歡上了?這個路君君還和你睡過呢!等你把人娶回來,肯定也能喜歡上!”
顧起皺眉,“我不喜歡路君君。”
“不都姓路嗎?有什麼不一樣?能喜歡路與濃,怎麼就不能喜歡路君君了?”陳達無所謂地說,“不過要真是討厭得厲害,這新娘也不是不可以臨時換人,反正我定下路君君也只是不想麻煩而已,畢竟人家小姑娘都自己送上門來了。你也可以自己找個喜歡的替換掉路君君——當然,路與濃除外,總之我不管你找誰,十二號你是必須結婚!”
教訓完弟弟,陳達對旁邊的助理說:“對了,這喜帖,你給路小姐——那位路與濃小姐的母親,就是那位姓岳的女士,親自送上一份,記住不要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