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靖州笑意僵住,而後一點點斂起。他能明白路與濃的決心——從一開始,就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結果,因爲無法忍受,控制不住那股衝動,所以無所顧忌地去做了。可是親耳聽到她這樣說,他的心還是悶悶地疼,幾度張口,也只是無力地解釋道:“你媽媽他們不會有事的,我沒找到他們,有人將他們給帶走了。”
路與濃擡眸望了他一眼,眼底波瀾不興。她沒有說話,徑自轉身慢慢地往書桌面前走。
這解釋有什麼用?他這樣說——路雲羅和嶽盈書沒事,他就什麼罪孽都沒有了嗎?他憑什麼認爲她能因此原諒他?
“濃濃,我……”齊靖州眼中閃過掙扎的情緒,最終某種情緒佔了上風,讓他下定了決心,正想說些什麼,卻在剛剛開口,就被路與濃平靜地打斷:“林阿漫都在這裡了,你打算什麼時候把那個小女孩帶回來?”
齊靖州眼中的繁雜驀地消散,“……你想做什麼?”
路與濃看不到身後他是什麼表情,卻從他驟然清明的語氣裡聽出了警惕的意味。她無聲笑了笑,意味不明,“你不是想讓我原諒你嗎?捨不得自己的命,拿林菁菁的命來換也不是不可以。”彷彿沒察覺到她這話對齊靖州造成了怎樣的震動,她回身,用一種幾近瘋狂的語氣,說:“這是我對你最大的讓步了,反正就算你不動手,只要你不弄死我,我就總有機會弄死林菁菁!你別當我不敢,反正我的親人都已經沒了。如今我了無牽掛,很樂意用僅剩的這條命去換一些什麼!”
路與濃不是在嚇唬他,齊靖州聽得出來,她是真的存了死志!他腦海中忽然涌現出暴虐的情緒——她怎麼能這樣想?怎麼能就這樣毫無牽掛?她對他竟然就沒有一點留戀?爲了逃離他,竟然寧願去死嗎?!
齊靖州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思緒,可是那些洶涌而來的情緒太過強烈,他根本無法輕易左右,路與濃又用這種冷漠的眼神望着他,一時間他竟然又生出了那種衝動,想要什麼都不管,將她關起來、鎖在他身邊。讓她一輩子都只能活在他的視線裡,永遠也無法離開……
敏銳地察覺到齊靖州周身的氣勢忽然變得有些不對勁,路與濃立即警惕地後退了兩步。
她這一動,立即就讓齊靖州回了神,看着路與濃戒備的神態,齊靖州心如刀割,他在做什麼?他想做什麼?他怎麼能再傷害她?
痛苦地咬了咬舌尖,齊靖州強忍着瀕臨爆發的某種情緒,一言不發地轉身快步離開。
路與濃看着他決絕的背影,目光漸漸變冷,只覺得他離去前那和當初在三相橋上如出一轍的冷漠表情,實在是刺眼。
這是在幹什麼?將她當玩寵來耍?覺得愧疚的時候哄上兩句,沒耐心了又當沒沒看見?
路與濃指尖狠狠扣進了掌心。
……
林菁菁的事情,路與濃沒有再提,齊靖州也不主動說起,之前路與濃說的用林菁菁的命來換她的原諒的話,更是被他當成了一個荒誕的笑話。
自從那天從路與濃面前逃離一般轉身離開,齊靖州對路與濃的態度就又發生了轉變。
別墅裡但凡長着眼睛的都能看得出來,齊靖州在有意無意地避着路與濃,就是飯桌上聚在一起,他也從頭到尾維持着一張冷淡的臉,彷彿路與濃在他面前就是一個隱形的人。
路與濃自然也能察覺得到。但她沒有任何反應——她將齊靖州忽視得更加徹底。
但在別人眼中,路與濃已經成了同情憐憫的對象,劉非非在路與濃面前的時候,甚至憤憤不平地道:“三少夫人,您不要誤會,不要聽林……林小姐瞎說!我不知道您和三少之間是怎麼了,但是我知道三少他是在意您的。您不知道,三少總是偷偷地看您,其實您每天在花園看書的時候,三少都在樓上的陽臺上站着的。就是您平時走路,三少都在看您的背影。直到您走得很遠了,看不見了,他才……”
劉非非說得小心翼翼,將和齊靖州有關的這些告訴路與濃,她總覺得有些不安,怕被齊靖州發現。可是不說,又覺得看不過去,要是這家裡只有路與濃和齊靖州就算了,讓他們夫妻兩個自己慢慢和解去,可是這裡可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林阿漫呢!路與濃對齊靖州忽視得徹底,林阿漫可是天天在齊靖州面前刷存在感!她無意間路過幾次,還次次都聽到林阿漫說路與濃的壞話!
她說了這麼多,路與濃竟然都沒有一絲動容,劉非非有點急了,又開口道:“三少他現在肯定很難過,您是不知道,我悄悄地看着,發現他每次看您的眼神,都很痛苦的樣子……您——他一定是在意您的,要不,您先跟他服個軟?總不能讓其他什麼人趁虛而入啊……”
路與濃自顧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彷彿沒聽到劉非非說了些什麼,直到劉非非說完了,她才擡頭,道:“?煩去給我重新找幾支畫筆。”
劉非非露出失望的神情,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再說什麼,老老實實找畫筆去了。
而這幾天來,過得最開心的,莫過於林阿漫。齊靖州忽然就對路與濃冷淡起來了,雖然不知道是因爲什麼原因,但這並不妨礙她高興。趁着路與濃和齊靖州“相看兩相厭”,林阿漫的心思活絡了起來,天天拄着柺杖到齊靖州面前賣慘扮可憐。
自然沒什麼成效,齊靖州對她的態度比對路與濃冷淡了不止十分。
在齊靖州那裡沒能討到好,林阿漫鬱氣難解,見路與濃整體悠然自樂地做着她自己喜歡的事,就忍不住跑到她面前撒氣。
路與濃如今的心也只有在齊靖州面前纔會泛起一絲波瀾,任林阿漫說得口乾舌燥,越來越氣急敗壞,她也不爲所動,彷彿林阿漫口中吐出來的那些骯髒語言和詛咒的對象根本和她沒關係似的。
“……你在跟我裝什麼傻!看着他不願意原諒我,你很得意是不是?!”林阿漫扭曲着臉,終於忍不住。抓起旁邊的東西就想往路與濃面上砸。
這時路與濃停下畫筆,擡起頭來,冷冷淡淡地望着她,“說完了?”
林阿漫竟然被那一個眼神震得忽然失去了底氣,“你……”臉色青白交加,“你就這樣不把我放在眼裡?你以爲靖州已經是你的了是不是?!”
“我的確沒將你放在眼裡——你有那個資格讓我放在眼裡嗎?”路與濃冷冷地開口,不等林阿漫發火,又說:“我只是不想在你身上浪費時間精力,不要將我當成軟包子,否則——之前說好的,也沒必要繼續了。”
林阿漫這纔想起來。之前路與濃和她之間說好的“交易”。這兩天齊靖州回來,沒將她攆出去,她忽然又有了信心,開始膨脹起來,以爲根本不需要路與濃幫她什麼,可是齊靖州一直沒有理她……
“你以爲沒有我的准許,你還能在這地方作威作福?”路與濃神色冷冷,笑容嘲諷,“我可不希望等太久——我沒那麼多耐心,希望再過幾天,能聽到好消息。”
林阿漫身體裡因憤怒而沸騰的血液漸漸地冷了下來,路與濃這樣自信,讓她沒辦法不相信,她的確有那個能力——讓她留在齊靖州身邊。
可是代價,是她女兒的命。
林阿漫沒有再說什麼,慌神地將手中舉着的東西放下來,轉身失魂落魄的走了。要是讓齊靖州知道……她竟然對林菁菁下手的話,會不會,一輩子恨她?
將林阿漫的掙扎看在眼裡,路與濃嘴角勾起了一個冰冷的弧度。
……
等齊靖州下班回來,林阿漫已經做好了自己的心理工作,她面露愁容,對齊靖州道:“也不知道菁菁現在怎麼樣了……”
齊靖州動作一頓,沒答話。
林阿漫再接再厲:“靖州,菁菁她在哪裡啊?我想去看看她,這幾天睡覺總是睡不安穩,每天晚上都夢見她在我懷裡哭……”
路與濃在旁邊看着林阿漫演戲,毫不遮掩地露出了一個諷刺的笑容。都這麼多天了,現在纔想起來問林菁菁?
假得真是過分。
齊靖州淡淡地道:“她很好。”
得到齊靖州的迴應,林阿漫眼睛一亮,“我想見她!”沒等齊靖州說話,又說:“靖州,要不你把菁菁接過來好不好?她肯定很想我……你又每天在這邊,不去看她,她必定也很想你。我們不在她身邊,她肯定沒有安全感……”說着就徑自紅了眼眶,楚楚可憐的姿態格外的惹人憐惜。
齊靖州卻沒看一眼,他目光掠過路與濃,沉?須臾,說:“我會讓人接她過來。”
路與濃動作頓了一下。她沒有擡眼,卻無意間望見了對面男人微微緊握的手。
……
林菁菁在第二天就被接了過來,是齊靖州親自去接的。進門時她很委屈地一直擡頭看齊靖州,伸着小手想要去牽齊靖州的手,卻被齊靖州徹底忽視。彷彿刻意與她疏遠。
在看見林阿漫的瞬間,林菁菁眼中亮起了耀眼的光芒,“媽媽!”她跑過去撲進了林阿漫懷裡,“我好像你啊,媽媽。”
林阿漫紅着眼眶,將小孩抱在懷裡,哽咽道:“媽媽也很想你……”那激動的模樣,任誰都看不出來,她心裡竟然想着要怎麼除掉這個小生命,並且以此栽贓到路與濃身上,徹底毀掉這個阻礙她得到愛情的絆腳石。
母女倆膩歪夠了,齊靖州走了上來,他沒說什麼,只望了小孩子一眼,林菁菁臉上的高興立即就消失無蹤。她終於將目光落在路與濃身上,憤怒又委屈,還有些害怕,“阿姨……”她怯怯地叫了一聲,不想上前,仰頭看見齊靖州冷肅的眼神,又不敢不聽他的,只好低垂着腦袋走上去。“阿姨,對不起……”
她咬着脣,說不出來了——即使之前齊靖州反覆教過她許多次,但是她就是說不出來,她不認爲她該道歉,明明是路與濃將她推下樓的!還讓她受了那麼重的傷!而她根本沒對路與濃或者路雲羅造成任何傷害!
林菁菁在這個關頭,忽然倔強起來了。
齊靖州眉頭皺起,目露威嚴,正欲說話,路與濃卻先開了口:“怎麼,是想向我道歉?”她嘴角掛着似乎和煦的微笑。
林菁菁盯着她,不說話。
“爲你差點害死我兒子而道歉?”路與濃又問。
林菁菁立即不服氣地反駁:“我沒有害他!明明是你讓我受了傷!你這個壞——啊——”
林菁菁話還沒說完,路與濃已經端起面前裝着滾燙咖啡的杯子毫不留情地砸了過去!
那瞬間齊靖州站得稍遠,沒能及時阻攔,林菁菁旁邊的林阿漫卻下意識躲開——甚至在躲避的那剎那,將林菁菁推到了自己面前,於是杯子直直砸到了林菁菁額頭上,一杯滾燙的咖啡全都灑落到了林菁菁臉上。
林菁菁疼得立即哭了出來,撕心裂肺。
齊靖州急忙上前,將孤零零站着的孩子摟進懷裡,心疼地給她擦着臉上的咖啡,吼着讓傭人去找藥。
路與濃嘴角笑意更濃。
“你——”齊靖州回頭。滿臉的戾氣,指責的話還沒說出來,就看見了她臉上的笑容,接下來的話全都啞在了嗓子眼裡。
“怎麼,想罵我?想說我冷血?惡毒?”路與濃姿態悠然又直接,彷彿剛剛對林菁菁下狠手的人不是她,“你得慶幸我身邊沒有趁手的武器,否則她現在已經死在這兒了。”她理了理頭髮,毫不在意地說。
不管多少次,齊靖州還是一樣的震驚,仍舊感到極其困惑不解——她爲什麼和以前……完全沒有相似的地方?三年前他遇見的、現在站在他眼前的,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路與濃被他眼中的情緒刺痛,不動聲色地將目光移到了那個被傭人簇擁着敷藥的小孩身上,露出厭煩的表情,“別哭了,哭得難不難聽?吵死人了!”
林菁菁哭聲戛然而止,死死地咬着脣,抽噎着,驚懼地望着路與濃。
“剛纔你是想罵我什麼呢?”路與濃語氣溫和,“剛剛光顧着生氣了——小小年紀就顛倒是非,我實在看不過去,倒是沒聽清你罵我什麼。敢再跟阿姨說一遍嗎?”
林菁菁嚇得又要哭出聲來,被路與濃那狀似柔和溫暖實則冰冷刺骨的目光看着,卻不敢出聲,只得咬脣嗚咽着,忙不迭地搖頭,也不知道是不敢,還是想表達說知道錯了。
“不說也沒關係。”路與濃說,“我們繼續剛纔的話題,你是想向我道歉吧?你也沒那個必要了,心不誠,說出來我聽着都覺得噁心——就算你當真知道錯了。認真道歉,我也不會接受。菁菁,你還小,有些道理你媽沒素質,不懂,可是我要教你。比如說,犯了錯,傷害了人,是要如數償還纔可以的,並不是嘴皮子一碰,說道歉了,就可以完事。”
路與濃嘴角又勾了起來,“比如你這一次,這錯犯得可是在太大了,我怕隨隨便便就原諒了你,會害了你——到底有過幾天相處的情分,我想我有必要,親自教導,給你一個教訓。菁菁,你可要小心些,等着哦。”
小孩子敏銳,路與濃的微笑底下掩藏着滿滿的憤恨與惡意。林菁菁察覺了大半,知道路與濃還會傷害她,嚇得臉色慘白,身體顫抖着就要往齊靖州那邊撲,想要尋求庇護。
路與濃就看着那個孩子哆哆嗦嗦地躲在齊靖州的懷裡,笑意越來越濃。
“濃濃,你不該……跟菁菁說這種話。”齊靖州臉色並不好看,他想要保護林菁菁,可是又不願意斥責路與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感覺已經十分對不起她。他心底不安。
“不該說?爲什麼不該說?”路與濃訝異地睜大眼睛,“我說得這麼婉轉,你都不允許嗎?她已經六歲了,已經懂事了,從她之前的所作所爲,可以肯定她已經有了自己獨立的思想,這件事情是我和她之間的恩怨,我想不該說話的是你。我並不認爲我有哪裡說錯,若非要論個對錯,我想我錯在太過委婉,不直接。畢竟她年紀也的確還小,誰知道她有沒有聽懂我的意思呢?要不要我再重新說一遍?畢竟這個孩子,她有權利知道——我想要的是她的命,而不是什麼毫無意義的道歉。”她視線下移,落在林菁菁身上,眼中濃黑如墨,“要是直到死亡,她都沒能明白我今天這番話的意思,那對她多不公平。”
林菁菁驚恐地尖叫了起來,臉上已經抹了藥,清清涼涼的。感覺不到多少痛苦,可是無意間一擡頭,看見路與濃的目光,她忽然覺得臉上疼得厲害,好像有人在揭她的麪皮一樣。
路與濃像個惡鬼。
“菁菁!菁菁你怎麼了?”林阿漫似乎纔回神一樣,連忙衝到齊靖州面前,經過須臾的“手足無措”,她正想去蹲下身去抱林菁菁——林菁菁正撲在齊靖州懷裡,她從孩子身後擁抱,已經和與齊靖州擁抱沒有多少區別。
然而林阿漫手剛伸出去,就被齊靖州一把推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林阿漫驚呼一聲,擡起朦朧的眼去看男人,卻被那其中的冰冷嚇的渾身動彈不得。
那目光彷彿已經洞察了一切。
旁邊路與濃譏笑:“剛纔動作挺利索,怎麼這會兒想起來擔心了?”
林阿漫急忙憤怒地辯解:“我……我那是條件反射!我根本捨不得菁菁受傷的!我的她媽媽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往我身上潑髒水你很開心是不是?”
路與濃看跳樑小醜一樣看着她,似笑非笑,眼中全是輕鄙,沒有要和她辯駁的意思。
林阿漫慌張地轉向齊靖州,“靖州,你要相信我!我……我剛纔只是一時沒反應過來,你知道的,我那麼疼菁菁,要是反應過來了,怎麼是捨得她受傷?”
齊靖州沒搭話,他看向路與濃,“是菁菁先有不對,她對你道歉不誠心,但是你不接受就是了,我自會管教她,你何必這樣狠?”
齊靖州語氣十分平靜,不像指責,倒像說教,路與濃卻聽出來,他根本就是生氣了——因爲她對林菁菁這樣“狠”,可是他隱忍着不對她發火,企圖息事寧人。
可是,息事寧人,她就非得被冠上“狠毒”的帽子?他憑什麼一語定了她的對錯?
“齊靖州,你這話我就聽不懂了。”路與濃說,“什麼叫‘狠’?她可是差點害死我兒子的兇手!你別拿什麼她沒成功、她還是孩子不懂事的理由來搪塞我!錯了就是錯了,我要爲我兒子討回公道!剛纔她什麼態度你沒看見?她想說什麼你沒猜出來?我是不是得等她罵完了,才能動手?或者等她罵完了,你又要說,小孩子不懂事,不要和她計較?”
路與濃冷笑,“你從一開始就是站在她那邊的,自然她什麼都是對的,我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錯的!不管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你總能找到理由來給她推脫!可是我就告訴你,我不想和你講道理!我就想怎麼想就怎麼來!我告訴你,我早晚有一天,要弄死她!”
齊靖州已經將林菁菁推到傭人那邊,讓人給她將臉上的燙傷處理好。在路與濃隱忍着滔天怒意放狠話的時候,他正在給醫生打電話,讓人來瞧林菁菁的情況。等他放下電話,路與濃也剛好說完,目光冰冷至極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要離開。
齊靖州擡腳就要追上去,卻忽然被林菁菁拽住袖子,小孩子哭着,可憐驚惶又無助地喊他:“爸爸,爸爸,我怕,你別走……”
路與濃腳步忽然一頓,一秒之後,她又若無其事地邁開步子,加快步伐回了畫室。進去剛準備關門,房間門忽然被人抵住,路與濃冷冷擡眸,就看見了齊靖州。
他終究還是跟上來了,路與濃譏誚一笑,“怎麼,不陪着你那心肝寶貝,跟上來,是想教訓我?”
齊靖州維持着抵着門的姿勢,卻並不進去。他目光沉沉,定定望着路與濃,許久之後,路與濃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正欲說話,他搶先開口,平靜異常地說:“我以爲,我將菁菁接過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爲什麼不肯退讓一步?”
“明白你的意思?”路與濃擡眸,“我該明白你什麼意思?”
“我會讓菁菁真誠地跟你道歉,允許你給她一些教訓。但是,濃濃,菁菁犯的錯,沒必要以生命償還,你適可而止。”
所以這是主動將人送上來給她教訓,卻希望她不要傷着人?路與濃勾起脣角,訝然地看着眼前彷彿已經做了最大讓步的男人,“適可而止?理由是什麼?”
沒等齊靖州開口,她笑出聲來,“她還是個孩子?她不懂事?我心胸不要那樣狹窄?”將他能說的可笑理由都搶先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