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白譽衡,是人界赫赫有名的小將軍。
世人都言我父親生了個好兒子,年紀輕輕便可馳騁沙場,每每都是凱旋歸來。
可世人又怎麼會懂得我的想法,我其實並不願做什麼赫赫有名的將軍,我只想可以一生自由沒有束縛。
十六歲那年,偶遇一桃花樹,我知道她是妖,但是我不怕,因爲她是唯一一個肯耐心聽我說話的生靈,雖然它是一隻妖。
她知我悲傷,我懂她孤獨。
我們走得越來越近,我每天都會在太陽落山之前來到她身邊,陪她唱歌,和她說話,一直陪她到太陽落山。她以爲我聽不到她的聲音,但其實我聽的異常清楚。
不知不覺,我們已經一起看日出看了四年,她不嫌煩,我不知奔波來回的苦。我們兩個雖說是人妖殊途,但是我能感覺到,我們兩顆心正在慢慢靠近,惺心相惜。
弱冠那年,父親和紫皇爲我操辦婚姻,娶的人卻是一個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公主,我很想逃,可是一回頭我發現我根本逃不了。我走了,父親怎麼辦,母親怎麼辦,家族又怎麼辦?
我甚至恨我自己是個人,生來就有逃脫不了的責任和命運。
最後一次陪她,我吻了她的軀幹,就當是這份回憶留下的禮物吧。
之後的日子,我都是和那個陌生的公主在一起,卻無時無刻都在念那個叫桃夭的桃花樹。
錦鱗公主身體不好,容易生病臥牀。
那一天,我去看望錦鱗,走到門口的時候我聽到屋內有動靜。於是,我捅破窗紙,我看見錦鱗安靜的躺在牀上,臉上沒有一點血色。我知道,她去世了。
我大概是個壞人,得知錦鱗去世的那一刻,我竟然長舒了一口氣。
當我走的時候,我又看見一個女子出現在錦鱗牀邊,她在說我的名字。我知道,她就是桃夭。
桃夭的魂魄附身在錦鱗身上,“錦鱗”又回來了。
我沒有告訴“錦鱗”我知道是她,因爲我明白總有一天她還是會走,我能做的便是珍惜和她在的每一天。
白譽衡緊緊握着桃夭的手,眼裡浸着淚水,是不捨,是相思。
“就不能不走嗎。”落步崖小聲嘟噥。
“你懂什麼,夭夭奪了花神的靈力,她現在就相當於神界的人,她私自出界又捲入妖界和人界之間她必須得回去領罰。在神界沒有抓她之前最好先回去,否則她有可能再也不能走出神界大門。”幻夢道。
白譽衡溫柔一笑,卻擋不住眼裡的淚。“回去之後,好好照顧自己,別再回來了。”
桃夭哭着搖頭:“不,我不要。”
白譽衡輕輕地環抱住桃夭,又不捨又忍耐。
“我想幫她,蕭玄,我想幫她!”幻夢道。
蕭玄溫柔一笑,點點頭,“好。”
落步崖靠在柱子上,道:“你怎麼幫,你們神界會輕易放過她嗎,你不會是想讓她變成人吧。”
“對!變成人!”
凡修成神者,體內都會有一截神骨,那是所有靈力彙集的地方,神骨移除,神就相當於靈力道行盡失,不再能長生,實則化成凡人。
但是,剔神骨者必要經歷鑽心凌遲之痛。
白譽衡怎能看着自己心愛的人如此受苦,他寧願讓桃夭不再回來,也不願同意桃夭剔神骨。再三推脫之下,桃夭施術讓白譽衡安靜睡下。桃夭甘願受苦成人,她只想和白譽衡如平常人家一樣廝守到白頭。
剔神骨固然疼痛難耐,可一旦成功後,被剔骨者便可重獲新生,擺脫爲神者的責任和不得自由的命運。
待白譽衡醒來之時,桃夭已經是一個人,一個可以與他長相廝守的良人。
桃夭的花心贈予幻夢,畢竟這顆心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她的身體裡也早已長出一顆會砰砰跳的凡心。
幻夢並沒有告訴所有人,她不可私自剔神骨的事實。
十日後,又是桃花盛開的季節。
人界帝都,繁花漫天。紅妝十里,白譽衡凱旋再歸,他未着紅衣,未脫戰袍,領着自己手下的將士,浩浩蕩蕩入宮迎娶了嫁衣綾羅的“錦鱗”公主。
將軍佳人,人界又多了一段妙不可言的佳話。
蕭玄站在熱鬧的一隅,孤身長嘆,憶起往昔,心中後悔莫及。
他欠她的嫁衣,此生還能還給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