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夢身居妖界足足有半月之久,此期間她只是被關在一涵洞內,無人打擾無人刻意找她挑事,不得不說這些日子過得確實 太 安 逸了些。
曾有意向看守的小妖套過話,妖王及火豔似乎一直未在妖界,似乎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幻夢百般無聊的左顧右盼,她怕是再這麼呆下去就要發黴長草了。於是,趁那些小妖睡着的時候,偷偷溜了出去。
妖界沒什麼好看的,只有漫無邊際的黑暗,深不見底的暗淵,以及不斷翻涌的黑色粘稠湖泊,可怖又驚悚,如煉獄。
幻夢此時也顧不上說去擔心害怕了,反正逃也逃不走,不如就在這四周逛逛,權當散步。
妖界並不熱鬧,走了老遠幾乎不見妖影,偶爾碰見幾個都是繞着她走,似乎很害怕她或者說是接受了某種命令。
幻夢不清楚妖界的阡陌,只模模糊糊憑着之前的記憶隨意走到妖冢。
妖冢貌似是妖界唯一光亮的地方,唯一有陽光灑進來的地方。
許久未見陽光,好生貪戀。
幻夢不禁呢喃起晷晝的名字,“晷晝?也許爲他起名的人希望他如光一般耀眼吧……”
幻夢注意到,那些墓碑中有一墓碑上刻着雪熒的名字,那隻可愛可愛的小白兔。
另外,還發現,那些墓碑上是有碑文的,且有死者去世的時間,幾乎都是同一個年代,基本上都是八千年的時間,追溯至八千年前,那不正是彼岸之戰所發生的時間!?
忽而,一隻年幼的狼崽滿身血跡的從一邊跳了出來,幻夢伸手要去抱的時候,小狼崽化爲破碎的幻影。
幻夢覺得事有蹊蹺,便往外跑,然而並未成功。
四周突然暗了下來,那些墳墓瞬間消失不見,此刻這一處卻似戰場。
那是,神妖之戰。
她看見他們的神族,揮着戰旗大波涌入妖界。
老妖王帶領全族迎戰,當時的妖界不如現在這般力量強大,自然是敵不過神族。
神族一路披荊斬棘,將衆妖斬於劍下。一開始幻夢還未察覺哪裡不對,之後,她徹底傻眼了。
只見神族見妖便殺,老幼病殘一概不留,利刃上染着妖族的血,手裡攥着妖族的血脈,此刻的神族莫名血腥殘酷,並非她心目中的高尚。
這不是真的,她勸自己。
可是她看見,爲首的正是她親愛的母親啊。
一隻小幼崽撲在她的腳下,伸手要去撫摸,一支箭射來,刺進小妖崽心臟,小妖崽當場斃命,血濺了幻夢一臉,如此真切,如此毫無預兆。
此刻,她將一切聽得真切,猶如身臨其境。戰火聲,神族的呼喊聲,歡呼聲……最讓她心疼的是,那些妖族求饒的聲音,護崽的哀求聲,痛失親人的哀嚎聲,以及被殺時的痛哭聲。
幻夢感覺有無數雙手朝她襲來,掐着她的脖子,環着她的腳腕,拽着她的頭髮……心臟的位置被刺進一刀,鮮血止不住外流,好多張嘴正撕咬她的血肉……她掙脫不了,只聽到無數索命的聲音,只感覺到被凌遲的痛苦。
須臾,黑暗散去,那些妖靈全然不見,身上的傷口原來也是幻影。這裡依舊是光明的妖冢。
戰場上的嘈雜哀嚎消逝,耳邊只有晷晝諷刺的笑聲。
幻夢驚魂未定,渾身軟弱無力,她癱坐在地,大口喘着氣。
晷晝甚是“善良”的將她扶起,幻夢站起的那一刻甩開他的手,身體不自覺往後退,最後狠狠的撞在一棵樹上。
晷晝站在原地,面向墳冢,頗有儀式感的合掌,閤眼,唸咒語。
罷,晷晝嘲諷般道:“方纔可有心疼?那都是八千年前的景象,是否合乎你意?”
“……”
“神族揚言替天行道,誅殺衆邪,結果便將我妖族殺的老幼不留,可真是盡職盡責……知道嗎,這裡葬的幾乎是沒出過妖域的妖靈,爲禍蒼生的罪名他們真的擔不起這個名頭啊……說我們是邪,那你們受染鮮血殺戮的神又是什麼!?”
“不!不!你騙我!你在騙我!”
“事實便擺在那裡,還在爲神族辯護,我的好公主,別再傻了……”
說罷,晷晝逐漸靠近幻夢,幻夢拼命往後逃,最終撞進某人的懷裡。
幻夢擡眸,竟是罹鵺。
罹鵺並未看她,而是滿含殺意的盯着她身後的白衣晷晝。
“你怎麼來了?是姐姐求你來的?”幻夢問。
罹鵺的目光這才落在幻夢身上,不語。
目光稍有移動,落在幻夢的脖頸,白皙的脖頸上嵌着兩個紅色傷口,不難看出,那是用尖銳的獠牙咬出的牙印。
罹鵺攬住幻夢的腰,將她攬在身後。
“吸血?!妖王好手段!”語氣裡是不屑,是怒氣,是殺意。
“本王願意,不用外人指點。”晷晝漫不經心道。
話落,罹鵺便先動手,魔尊對戰妖王,場面好不激烈,周遭掀起颶風,整個妖界似乎都在搖搖欲墜。
晷晝身上似乎有傷,不過多久,晷晝便敗下陣。
“本座不殺傷者。”罹鵺高傲的說道。
晷晝輕呵一聲,嘲笑道:“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越來越像神族,你該不會是想入神籍吧~哈哈哈哈~可笑。”
罹鵺根本不在意他的話,轉身要帶幻夢離開。
幻夢卻拒絕了。
晷晝輕笑一聲,早有預料。
“魔尊,謝謝你來救我,但是我不能走,我若走了,崆渺也許便保不住了,我所做的便成徒勞……回去告訴我姐姐,不用擔心我,時候到了,我會走。”
罹鵺遲疑,藍色的眸子瞥了一眼晷晝。
晷晝見狀,突然面無表情,嘴角的笑突然消失不見。
罹鵺暗中將神丹放進幻夢手中,幻夢卻一把拒絕。“神族不能再欠你們什麼,你能來,我已經很感謝了。”
罹鵺沒有說話,手裡緊緊攥着神丹,轉身化爲黑鷹消失在妖界黑暗的穹空。